坐了半个时辰，这小店居然一个上前询问的客人都没有，如此冷清，店家却一点也不着急。

卯靖的理智慢慢回归，大致想通了，就是两边合谋、骗人高价买下不值钱的货物，这店根本就没有打算做正经的生意。

他愤然离开了这家黑店，找路人打听到衙门所在，匆匆赶往。

吏员问可识字啊？他点了点头，吏员便指了指一旁的桌椅，上面笔墨纸张俱全：“那你先写状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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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吏员说这种案子，涉案钱银不大，捕快们手头还有大案，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办……我住不起店，那晚就在衙门门口瞌着了。天亮之后有个招兵的摊在衙门旁搭起，只查户籍牌，包吃住、一日两餐……我就来了。”

卯靖说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求财心切而被愚弄的经历不是什么威水史，他避重就轻的只讲了个大概。

阮小青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车夫突然开口：“到了，下车吧。”

二人闻言，连忙直起腰到处张望。

面前是一马平川、青黄不匀的草地，往左看去稍远的有一座山丘，丛林茂密，山下似乎隐约有几顶帐篷。他们迟疑地抱着自己的包袱跳下车，车夫回头用下巴朝山丘方向努了努，二话不说，马车立即就走。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却要他们在此下车，要说一点疑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对方所虑，二人背靠着背，原地戒备。

可过了多时，也并没有偷袭的动静，卯靖碰了碰阮小青的手臂，伸脚踩了踩前面的土地，小心地沿着探过的位置移动。阮小青默契地踩着脚印紧随其后，边走边谨慎地留意周围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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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不远的距离，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在明耀而温和的朝阳里汗流浃背。

眼看已经进入到山丘的阴凉面，就要接近扎营之地，前方突然冒出一个人，跨开双脚，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们。

卯靖根本没有看清此人从何而来，一时吓了一跳，两脚不稳，展开双臂勉强保持身体平衡，才不至于脚步乱踩。

阮小青感到卯靖的扑腾，倏然转身。

来人在不远处双手盘在胸前，上下打量，嘴角向上一挑，大步走向二人，在周围的地上放肆走动，似乎在嘲笑他们刚才的小心。

见是没有陷阱，卯靖与阮小青心里放松了些，整顿一下精神面貌，昂首挺胸往营地方向去。

不曾想才走两步，脚下的土地突然松塌，二人猝不及防地跌入坑内，摔得七晕八素，嘴里吃土，“呸呸”地往外吐。

笑声哄然而起，五六个笑脸在坑顶俯视，更显得卯靖与阮小青的狼狈。

二人心中顿觉不忿，但处境劣势，又不好发作。

有人笑着伸下手臂，似要将他们拉上去。可刚刚的戏弄仍尤在，还怎敢无防备地将自己的安危交与他人之手？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沉稳的质问响起，上面的人都马上站直了，竟没有人再笑。

“玩闹适可而止，把他们拉上来。”

这嗓音的威严感，令人不自主的服从，卯靖条件反射一般就向上递出自己的手，阮小青也紧接着被拉出坑口。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二人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站直。此人隐约是黑衣人的头领，昨晚太黑，阮小青也只是看了个大概。

只见此人浓眉压眼，双目如鹰，两颊瘦削，不怒而威，在他视线扫到自己之前，就不由自主地垂眼，不敢对视。

二人僵直的接受着雍峥的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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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皱眉。

眼前一个清瘦如竹，一个珠圆玉润，他不禁有些怀疑，昨夜坏了追风营行动的，确实是这两人吗？

随手拍了拍卯靖的腰腹，软绵而单薄，这哪像是出手快而狠的人？

他转脸，掩过眼中的不满，命令道：“将他们安排妥当，老规矩，一刻钟后山底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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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得令，没有再闹事，都散了，其中一人引领新丁到帐篷。才卸下包袱，刚坐下来，带领的人就拿起一些馒头大的沙包丢到他们脚下：“这是要求的负重，手腕每边两个、脚踝每边四个，绑上！”

卯、阮二人心里有些发憷，还是规规矩矩地绑好，那人又给他们检查绑紧，然后将他们领到集合地点。

一身劲装的雍峥早就立于山前，见人都到差不多了，便发号施令：“跟我路线翻山，绕山脚半周回，午饭先到先吃，后到吃别人剩下的！”

说完，自己带头往山上跑，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卯靖和阮小青心里非常没底，早上刚起早操就被调走，一路奔波，此时更是饥肠辘辘的，还得跑完了才有吃的。

抬头看着这不算太高的山丘，心中竟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怯。

不过多说无用，二人还是跟着跑了。

先前带头戏弄他们的那人，放慢了脚步，特意留在他们旁边，边跑边说：“你们可知道，如今训练是手脚负重加倍，路程多一半，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可要好好体会哦！”说完又撇下他们，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阮小青琢磨过这番话，心中顿感委屈，话语间透着心酸：“哎！你说，沾我们的功劳，结果巡防营的加餐，一顿都还没吃，就被调走了；新入就的地方，又正因为昨晚的事加练……唉！”

卯靖已经开始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不想说话，只能用手缓慢地在阮小青眼前抑扬了两下，大概意思就是不要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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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如灌铅，下山脚发软，还有一段看不见终点的的平路，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回到起点时，卯靖已经两眼金星，脸色苍白，阮小青也好不到哪里去，头晕眼花，扶着树才勉强能站直。

其他人都在埋头吃饭……

想到了吃饭，阮小青连忙扯着卯靖的手臂，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向伙房。

“菜就只有青菜了，白米饭还有一大桶，你们自己打吧。”伙夫如此说的时候，有人已经吃完碗里的走过来要添饭，阮小青一急，连忙抓起两个饭碗，看照着精神恍惚的卯靖，装得满满两碗，又把所剩无几的青菜都扒到两个碗里，两手端着碗，嘴里召唤着卯靖，坐到伙房外的桌椅上。

卯靖坐下，眼直直地盯着饭碗，突然转头起身，踉跄跑到一旁，吐了起来，惹得旁边的人倒了胃口，纷纷躲避。

那带头戏弄他们的人走过去，拍了拍卯靖的背：“欢迎来到追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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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此时倚在不远处，心情有些复杂。他的突袭居然被这样的人化解了，尤其看着脸色不佳的卯靖，说解恨吧，也解恨，但压根没有预想中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