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押了七天，张引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仰头望天，第一次感受到了天高地远。他想起那一枚枚会变色的魔术耳坠，小巧而精致，发出璀璨的光芒，一如女孩灵动的眼眸。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美丽的女孩是在几张照片上，女孩睁着失去神采的眼睛，成了被抽去一切美好特质的皮囊，他的眼泪汩汩而下，原来她是那么弱小。

一切罪恶，皆因自己的欲望和离开。相同的欲望和离开，已经有多少次了，他已经无法想起。

他心口疼痛难忍，那些女孩，是否同样的弱小而可怜。

他回身问跟出来的小警察：“有烟没？”

李天阳摸出烟，给他点上问：“怎么不叫警察叔叔了？”

张引尴尬地笑了笑问：“这几天有人来找我吗？”

李天阳仔细想了想说：“或许有吧，我没碰到过。”

张引被烟呛得咳嗽出了眼泪：“那就对了，我不值得任何人留恋，也不值得有什么朋友。”

李天阳说：“你的两个女性朋友帮了你的大忙，她们提供的线索帮我们找到了真凶，否则你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的。”

张引左右想了想说：“我的女性朋友都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怎么还有人肯帮我？”

李天阳认真地说：“那两个女孩叫王融和陈芯。”

张引想了好一会，才想起王融，于是说：“和王融倒是有一面之缘，那个陈芯就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李天阳伸手连比划带引导：“说话挺冲的，黑的，饭店的服务员。”

张引恍然大悟，结结巴巴地问：“你确定是这两个人？”

李天阳点头，正色道：“凶手没有归案，两个女孩有可能受到凶手的报复，你若还有点良心，应该竭尽所能地帮帮他们。还有希望你能够记住这次教训，以后洁身自好。尊重女性，也就是尊重你自己。”

李天阳离开后，张引一个人在马路上默默地走了会，两个男人搀着一个虚弱的中年妇女拦在他的面前。

女人颤抖着嘴唇问：“张引？

张引默默地点点头。

女人挣开搀扶指着张引对身边的两个男人说：“打他，阉了他，省得他祸害人。”

两个男人缓缓靠近，目露凶光。

张引漠然地看着气势汹汹的三个人，仿佛于己无关。

张引的身后匆匆跑上来一个人，把张引拦在身后，拿着一张卡片在两个人眼前晃了一晃，说：“警察！我们刚教育好放出来的人就被你们盯上了，这是信不过咱们政府改造人的能力吗？”

两个男人怔了怔，看到一个瘦高的，有着褐色皮肤的俊朗男子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非职业的打手遇上了职业的警察，两个人有些发虚，均把目光转向女人。

那女人瘫软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感天动地。

两个男人心头一酸，转回身捏着自己的手关节，目光阴翳。

俊朗的男子说：“我们正在全力捉拿真凶，相信不久就会给你们的亲人讨回公道，而他只是死者的一个朋友，对女孩的身故也很悲痛……”

从警察喋喋不休的状态来看，他完全有能力控制局面，可惜张引的喉咙和眼眶突然同时放开，哭声和眼泪像是泄洪般喷涌出来。张引跌跌撞撞地走到女人身边，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女人如疯子般爬起身，在张引的身上连打带踢，连挠带咬，不一会，张引的头脸就肿胀了一圈，鼻子和眉骨也出了血。两个男人默默地看着自己刚刚失去女儿的表姐不时地抹着眼泪。

那警察没有阻止，唯有不住地摇头苦笑。

张引跪在地上，呜呜地哭着，时而狠狠地给自己来一巴掌。好久，女人筋疲力尽，她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仅存的力量耗尽，两个男人经过张引的身边时纷纷打了张引几巴掌。两个男人劝慰着女人，一个男人回头冲着张引骂道：“还不快滚! ”

警察拉起张引，拽着张引走开，把张引塞进一辆轿车，开车离去。

车中，自称警察的男子说：“先去看伤，然后回家，爸爸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这几天馋坏了吧。”

“不用看伤，死不了。”他顿了下低低地说：“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男人侧头看了眼颓废不堪的张引说：“回家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张引忽然想起什么说：“平越，先不回家，去博雅饭店，找人。”

“找谁? ”

“两个女孩。”

沈平越迅速想起了调笑的话，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两个人在博雅饭店碰了钉子，老板娘告诉他们陈芯已经辞职了，辞职理由出国劳务。问起陈芯的住处，老板娘摇头称不知道。

走出酒店，张引显得很着急。沈平越忍不住说：“我知道这几天你清心寡欲了，但也不至于猴急成这样啊。”

张引忧心忡忡地说：“那两个女孩为警察提供线索，帮助了我。我得好好感谢他们。替我，也替王晓萱。”

沈平越收起戏谑的表情说：“谁告诉你的？”

张引说：“一个小警察，好像叫什么李天阳的。”

沈平越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接通后，向诧异的张引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110吗？请问，李天阳在吗？……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电话丢了，我联系不上他，我很着急，我有重要情况向他汇报，关于他手上的一个案子，我是他的特情……对不起，对不起，下不为例。我再不敢了。我叫张引……”电话挂断，沈平越冲张引尴尬地笑了下。

电话很快再次响起，沈平越慌忙把电话塞到张引的手上，张引一接通电话就听见了李天阳的怒吼：“你他妈的想二进宫是不是，你刚才那一下足够拘留了，你知道吗？”

张引愤恨地看了一眼沈平越，沈平越竟然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张引说：“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才出此下策。我愿意接受惩罚。”

李天阳仍气愤难平：“什么事？劣根难除。”

张引说：“我想找到陈芯，可是她从饭店辞职了，不知道在哪里。”

李天阳说：“我告诉你她的地址，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啊。”

电话挂断，张引去踹沈平越：“ 假扮警察，骚扰110,你他妈的也想进去了？”

沈平越轻巧地躲开，委屈地说：“这还不都是为了帮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