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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朝风云录:紫禁沐光》第2章 兄妹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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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元和月晗身手矫健地纵身跃上一匹枣红快马,喜笑颜开地穿街走巷,稚气的脸上荡漾着久违的自由和活泼,如同一对放飞的小鸟,很快来到了位于西四牌楼以北的敕建大护国隆善寺。这里每月的初七,初八都是盛大的庙会,此刻虽然已经过午,但依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充满了市井的生活气息。

“自山门内,夹道支棚为摊,百货杂陈,游人辐辏至不能驻步”-----这是书上说的,月晗,你看果真如此吧?”敬元下了马,兴奋地掉起了“书袋子”。平日整天在府里读书习文的他并没有多少机会出来游玩,更别说作为官家小姐的月晗了。

月晗的小脸微微沁出了汗珠,原本苍白的肤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她睁大了黑溜溜的眸子四处张望着:庙会上大到文玩珠宝,小到针头线脑,无所不有。一个个摊位令人目不暇接,无不吸引着这两个不喑世事的贵族少年:街道两旁多是些小吃摊位,卖的是扒糕、切糕、豌豆黄、糖火烧、艾窝窝,老豆腐,杂碎汤等等各色食物;中间还穿插着绸缎摊,瓷器摊,服饰摊,各个拐角还有说书的,杂耍的,唱大鼓的,都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哥,我想吃豌豆黄。”月晗吧嗒着小嘴,仰着头对敬元说。

敬元颇有些得意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织锦钱袋,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沉甸甸的银两,他语气轻快地说:“走,哥这就给你买去!”一边说着,两人朝着小吃摊径直走去。二人丝毫没有察觉,就在敬元掏钱袋的时候,一个浑身破烂、黧黑精瘦的年轻人早就跟上了他们,圆鼓鼓的小眼睛一直紧盯着钱袋子。

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尾随兄妹二人的朱孝国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可是,在朱孝国看来,这个黑瘦的年轻人倒不像惯偷,只见他一身褐色的粗布短衫,上面沾满了尘土,看起来污浊不堪,腰间围着一根草绳,更衬托出他干瘪的肚子,仿佛已经快支撑不住他那一颗瘦骨嶙峋的硕大头颅,尤其惹眼的是年轻人手臂上竟然还有一处又粗又长的伤疤。

刀疤男子趁着人多,一个勾手,就把敬元的钱袋子拽下来,可在朱孝国看来,分明就是动作生疏,极其生硬。待他急匆匆转身要跑,敬元瞬间也感到腰下一坠,慌忙低头查看,钱袋子早已经不翼而飞。敬元赶紧抬头,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干瘪的背影,正极力撇开人群,慌慌张张地向对面僻静处游走,腰间正挂着自己的钱袋子。敬元本能地也追了过去,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终于一把揪住刀疤男的长衫,大喝一声:“毛贼!还我钱袋!”

刀疤男一惊,他黑黄的脸变得潮红,奋力想甩开敬元,嘴角却因为紧张而抽搐起来。敬元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一只手臂,瞪大的眼睛喷射着初生牛犊般的怒火。此刻,月晗也跑了过来,她跟在哥哥身边,试图抓住刀疤男的另一只手臂。

没想到,偷盗技艺生疏的刀疤男却有得一身武艺,只见他一个顺势侧身,单手勾住了月晗的脖子,把月晗紧紧地勒在胸前,几乎窒息。但刀疤男本人也因为疲惫和紧张而全身颤抖起来。

敬元惊住了,他大喊:“快把我妹妹放开!光天化日之下,偷盗钱财,劫持少女,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一边说着一边更加用力地拉扯住刀疤男的手臂。刀疤男急于脱身,只听他嘶哑着喉咙大喊一声:“小兄弟对不住了!”一把就把敬元推了出去,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试图说时迟那时快,朱孝国翻身而出,一脚就把刀疤男踹倒在地,并弯腰将钱袋子丢到敬元手里。

惊魂未定的敬元和月晗来不及平复心情,就双双叩首拜谢朱孝国。朱孝国将刀疤男反手扣倒在地上,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们小兄妹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毛贼?”“不知这位壮士是否愿意帮我们将毛贼押送顺天府?”敬元瞪着刀疤男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请您几位小爷放过!我偷盗实属无奈,老娘重病在身,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铤而走险啊!”刀疤男竟然两行浊泪夺眶而出。

“谁会信你这贼人的胡言乱语!”敬元怒气冲冲地反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把揪住刀疤男的衣衫。

“大哥且慢。”月晗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药方。月晗略一沉吟,接着说:“二位兄长,你们看他,并非本地口音,莫非真有什么难处?不妨听他讲一讲。”

“谢谢这位姑娘!我没有说谎,我娘确实是生了重病,没有钱抓药才出此下策,姑娘手里拿的就是我娘的药方,我平日里真的不是小偷!”刀疤男着急地说着。

“那你着手臂上的疤痕是从何而来的?你平日里是做什么的?”朱孝国冷冷问道。

“实不相瞒,我老家在福建,我和我大哥都在刘永福将军的黑旗军里当兵。你们知道前几年和法兰西鬼子打仗吗?就是在镇南关,我大哥在战场杀敌阵亡,我也受了重伤,挨了外国鬼子一枪,枪眼就在后背上,这手臂上的刀疤也是打仗时候留下的。”说到这里,刀疤男子泪流满面:“我曾经也是一个为大清杀敌的将士!”

敬元听了,心头一震,他问道:“果真如此?那又如何流落到京城?”

刀疤男抽噎着接着说下去:“镇南关大捷后,刘将军将我哥的抚恤金交给了我,让我回乡下照顾老母亲。为了生计,我和老娘辗转到了云南投奔一个远方亲戚,跟着亲戚做木材生意。谁知道好日子不久,今年年初,我们所在的石屏县起了大地震,地震灾民栖身无所,糊口无资,那里真是惨不忍睹,流民遍野啊!”

“朝廷,官府不管吗?”月晗皱起眉头,接着询问。

“姑娘你有所不知,朝廷只对灾区减免了一些钱粮,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做木材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京城的老板,于是,我又带着老娘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想投奔那位老板讨生活。谁知道他人没有找到,老娘却因为路途遥远生了重病,每日咳血不止,不然我怎么会做这鸡鸣狗盗之事!刀疤男激动地说着:”诸位小爷若是不信,随我去住所一探,老母在病榻上奄奄一息。虽然家徒四壁,但是我还留着刘将军赏赐给我的黑旗军军旗一面!”

朱孝国撩起了刀疤男破旧的衣衫,果然在后背发现一处火枪击中留下的圆形疤痕。敬元见状,便将手中的钱袋塞到刀疤男子的手中,说:“既然如此,我和妹妹怎能再追究。我敬佩大哥您上过战场,况且效忠国家这也是我的生平夙愿。如今英雄落难,拿上钱给老人抓药去吧。”

刀疤男跪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月晗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低下头将手腕上的一条翡翠镯子脱了下来,递到刀疤男的面前,说:“这镯子你也拿去吧,换一些钱,希望能医好你母亲的病,”

“二位少爷小姐,这不是折煞我吗,我哪里还有脸面收你们的财物!你们不将我送官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刀疤男跪在地上低着头说。

“救人要紧!就当是我们借你的,大哥日后宽裕了再还不迟,我们就住在菊儿胡同正数第三家。”敬元一边扶刀疤男起身,一边催促着他赶紧去抓药。直到目送他千恩万谢的离开,兄妹两个才松了一口气。

目睹这一幕的朱孝国不禁动了恻隐和敬佩之心,他有些不忍心向这一对善良的满洲兄妹下手,况且他从敬元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年少不忘忧国的志气,尤其想到,就在菊儿胡同,这一对兄妹的家中此刻或许早已经历了一场血洗之灾。

“这位大哥,敢问尊姓大名?多亏你今天仗义相助!”敬元一个拱手向朱孝国说道。

“我,我叫朱大。”朱孝国有些结巴了。

“天色不早了,我和妹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不如大哥随我们一道回家,到府上一起吃顿便饭,一来表达一下感谢,二来也顺便帮我们和父母解释一下。”敬元客客气气地一拱手说。

朱孝国看着这一对纯真的兄妹,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大明衰亡,又与眼前这一对少年何干?他的内心波澜起伏,但打定了主意,决不能此刻让这一对兄妹回家,一来怕天地会的人还没有撤退,回去是自投罗网;二来更怕他们目睹到家中早已血流成河的惨状。

主意一定,朱孝国计上心头,他故作轻松地说:“能结识你们也算有缘,但此刻天干气躁,我请二位弟弟妹妹到茶楼吃盏茶再随你们回府可好?”

敬元、月晗随朱孝国走进一家茶楼,但几杯热茶过后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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