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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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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选择如果只有两项,选第一个或者第二个都可以视为是正确的,因为在每个人的一生中,可以称其为选择的都是要有三个选择才能称其为选择。比如,你中午可以选择自己做饭,也可以选择外卖,也可以选择不吃,这才是选择,如果你只能自己选择做饭,或者挨饿,这就不叫选择,因为没有一种选择会导致自然结果。

“吃披萨还是牛排?”孙桢问我。

“随便。”

“牛排好吧,好久没吃牛排了。”

我点头,倒不是我喜欢吃牛排,是出于真的好久没吃牛排了。

孙桢是我小我一届的同学,学金融管理,在家乡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来了深圳,可是没想到在深圳也还没有合适他的工作,不知道他从谁那里打听到我的联系方式,居然神差鬼使的联系上了。

“你说,我们多有缘啊,”他点完菜,看看四周,感慨道:“当年读书的时候我就说过。”

“你说过什么?”

“咱们有缘。”

“别没话找话。”

“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男人跟女人说的有缘都是一个意思:你便宜点,跟我。

那顿饭不欢而散,因为在饭桌上扯缘分是比较容易倒胃口的。之后我们有相当长时间没有见过面,后来孙桢在深圳港自贸区那边找了个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吃完饭出来孙桢坚持要送我,害得我差点打电话给易小芸叫她来救场,结果张齐先打来了电话,匆匆跟孙桢在饭馆门口告别,这一通电话就像夏日午后那山涧里的小溪那么长,那么轻快,我走了在最近那块亮着灯巨型的公交车站牌面前走了十几个来回还没有说完,张齐说想见我一面,于是我立刻挂了电话上车赶去他那边。

车子上,我一直望着窗外,想到了易小芸,心里很乱。当一个女人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嫁人,要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这就像一场赌博,你要全身心投入,最后发现别人的筹码仅仅是承诺这种虚晃的东西,而你却用所有跟他玩,这种赌博很多女人都输得一塌糊涂。易小芸那么聪明的人,结果现在成了空窗怨妇,男人还不是生离死别了的那种,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宣扬什么一辈子不结婚就不完整什么的,结婚了就完整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离婚啊?完全是歪理。

到了国贸,被张齐拉去溜了一会儿风,心里总算安静了点,他跟我讲起自己小时候的许多事,说起他的家人,说起他去世多年的爷爷,说起小时候吃的腊肉和鸡胗鸭胗,说起不开心的遭遇还会用力踢脚下的石头,我知道人长大了会失去许多东西,这种失去就像花落结果一样,总会有到来的时候。我听着他说的这些东西,全然没有感觉,也许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长大会有一种要断奶的感觉,而女人长大是有一种能断奶的感觉,女人天生的哺乳本能让我们渴望成人,成人是为了付出,所以女人长大了会渴望拥有自己需要去呵护、去付出、去爱的人。

“也许,以后就不会有那么爱我的人了吧。”张齐望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不无把握的说。

“人生长漫漫,谁知道呢。”

他笑笑。

家是什么?是一栋房子?是两个人结合的见证?不是,是用亲情做根基的脆弱建筑,华而不实,忠诚、倦怠、名望、财富等等能见的不能见的都能把它击垮,可怕的是,就是这样的建筑还要经受几十年的时间考验。

问题是,谁都有一个家。

“或迟或早,我们都是要成家的人,所以晚点不如早点。”易小芸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正在化妆,化妆师让她不要动,她拿起手机看起来。

“是是是,或迟或早我们都要怎么滴,所以要早点做完啊,姐。”

“小姑娘脾气,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现在就明白了,家就是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你俩恩恩爱爱到白头。”

“不管情不情愿都这样了。”易小芸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

化妆师走开了,我看看她,化好妆了的易小芸让我感到有点陌生起来。

“你说,我们两个能成家吗?”易小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自言自语。

“结婚就是成家啊。”我开始有点心慌,对她说:“李世基也很好啊,有想法有行动力,除了不是很帅。”

“过日子就是冬天喝冷水,冷暖自知。”

易小芸这么说完,起身去换了婚纱,我挽着她一起走到门口李世基租来的婚车上,一路无言,到了昨晚我们住的酒店房间,易小芸的同学来了七八个,大家有说有笑,易小芸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笑容。

举办一场婚礼真的跟打仗差不多,需要经历各种不得已的仪式和重复那些虚伪不堪的礼貌。李世基的车子两点到的酒店,闹哄哄了一阵,赶到他摆酒的酒店是下午五点多,之后不断的跟各色人等点头打招呼,微笑挂在脸上一直到吃完饭走出酒店才可以收起来,易小芸和李世基最后都在酒桌上被那些朋友灌得站不起来。

酒席散了之后,张齐开车送他们回家之后转道送我回住处,一天的劳累让我在车上迅速睡着了,要不是张齐在经过风和日丽的那一脚刹车太急让我碰得脑袋直叫,我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张齐带着他们那边的话狠狠的骂前车别车的人,不过人家听不到,倒是让我清醒了过来。我看着窗外迅速往后走的路灯和行道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要离开这个地方,车里的安静让张齐有点不安,我就对他说我多年前曾经在四川旅游的见闻,说我在离开阆中前往乐山的时候好像现在这个时候,华灯初上,从一个城市穿梭到另一个城市,车子仿佛猛兽在夜间横冲直撞,人就像一只只跳蚤在猛兽的身上看这世界的繁华和荒凉,我却在那时爱上了那种毫无存在的感觉。可是——

“我的姑娘,没人喜欢孤独啊!”张齐惊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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