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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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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要经历三个阶段:看山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只是很多人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个阶段,分不清自己到底看向何方,向往何处。

工作了这么些年,我开始学会不去表露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喜好和厌恶,自己的期望和失落,这些能影响到别人和自己的情绪统统不会带到工作中去。李世基结婚后变得患得患失,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家庭的压力增加,另一方面也有工作的不尽人意。李世基从泰国回来后,市面上就开始传言官方要推出自己的广告分流平台,这消息一传开,顿时整个圈子人心惶惶,我们合作的许多大v账号拼命抬高价格,以便在官方推出平台的时候能得到较好的定价,上游网商对忽然提高的价格十分不满,渐渐降低投入,这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这两个月让我们清醒的看到平台的黄金时期已然过去,下半年来的所有投入没有收回预期的回报让我们几个心里都变得微妙起来,李世基看到我交给他的年报表之后,跟我们几个负责人开了次碰头会,这次会议甚至都没来得及总结好今年各部门之间的工作就草草结束了,李世基让我清点了公司目前的现金流量到底是多少,我简单算了一下,也就刚好能维持公司运转的样子,李世基拿出了十万出来,剩下的叫我发给大家当做年底奖励的第十三薪,我发完发现还剩下六万,李世基让我把这六万都散开了,发了两百块现金给员工当做年会费,等于说我们回家过年的时候,公司还能叫公司的原因是出租场所的那个牌照还没到期而已了。

我没跟蓝冉说自己这次是失业回家过年的,看到她从年底盘点的重压里解脱出来的高兴劲儿,心里的那层灰暗消退了许多。我们一路坐车往西,走了一天才到桂林,桂林市区的酒店实在很贵,加之路途还远,我们离开了市区,在龙胜过了一夜。这一路上的车马劳顿让蓝冉早早入睡了,她均匀的呼吸像猫儿在我心上轻轻的走来走去,两张床的距离让我让我几乎看到她起伏的心跳,却看不到我自己像一条跳到岸上的鱼,正眼巴巴的看着水,希望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过了很久,我看见自己站在树上,看着满天云霞,似乎在等人。那个人还没出现时候,蓝冉的声音把我拉回到了旅馆的床上。

“起来了,再不走就该改车票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蓝冉转身,她的衣服宽松垂落,里面的微黄轮廓隐约可见。我努力的想刚才自己梦见要等的人是谁,始终没有想起。

一路上,蓝冉明显沉默了许多,不再像昨天一样带着满怀期待的兴奋,我虽然很努力的跟她讲各种趣闻,她只是跟我赔笑几下,显得兴趣缺缺。当我试过了所有自己觉得能让别人开心的方法也失效的时候,我忽然从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牵她的手。可是现在不是牵她的手的时候,我们只是一起旅游,并且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就牵手的话,让人觉得我不够成熟懂事,一个奔三的男人成熟懂事都算不上还指望能被女人依靠,可是不牵手嘛,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缓解忽然沉默下来的尴尬。我坐在长途大巴上,手随着汽车的颠簸抖动不止,看着她的手就在旁边安稳的呆着,恨不得抓过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恨不得就直接捂到自己的胸口,可是我不能,不能乱了分寸,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一个男人不能拿捏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行为到底该不该对自己心仪的人做的时候,那么这种犹豫通常会让某些情感变得脆弱而尖锐,最后破裂的时候,往往轻易伤人。

“其实我想做一件事很久了。”我看着蓝冉的手说。

“什么?”她说话的时候,手微微张开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常态。

“去云南看雪山。”

“哦。”

这次对话结束让我的头皮阵阵发麻,我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眼角边的景色迅速变换,蓝冉伸个懒腰,挨到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该来的总是会来,该走的总是会走。”我告诉自己,关了手机,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晚上,我们在楚雄过了一夜,这一次旅馆按照我的关照,特意安排只有一张床的房间给我们。经过昨天夜里的思想斗争,我可不想再让那只烦人的猫再挠着心不让人入睡了。蓝冉走近旅馆后就去洗了澡,卫生间那层白蒙蒙的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轮廓,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和形状,只有那一方一平米的地方还有值得期待,我一直看向别处,目光却又不自觉的回到那片玻璃上。蓝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披了一条浴巾,和我的眼光对视三秒之后,她除下了浴巾,看着她粉白的肉体,我忽然闻到一股花开的清香,这股香气就像致幻剂,让我的脑子里翻滚出草地上下着小雨时的声音,看到天上的片片云朵慢慢游走的闲散,而我站在这草地上任由小雨淅淅沥沥的淋着,我想奔跑,想跳跃,想大喊大叫,想用力拥抱着某个人,可是却看到自己就坐在床上,眼前站着蓝冉,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她的神态显得威严肃穆却充满了欲望的嘶吼,我忽然没有了主意。我想用什么词总能赞美得了她的真诚,用什么话总能安抚她的善意,可是却一时想不起该说的是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心里乱得像一群鹿跑过小河,嘴里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蓝冉,我爱你。”

该死,我克制了一天不跟她牵手的定力呢?我让她除了迎合我的玩笑而毫无主意的魅力呢?她就展示了一下自己,我居然就犯傻了,这个话在这个时刻说出来就是代表屈服,我就这么轻易的对她投降了,而且是对她的肉体投降,这是男人的耻辱,何其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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