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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家的地方》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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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的悲剧是把自己放在了不合适的位置上产生的。

交房后,我们开始装修新房,为了这个家能达到我们都喜欢的效果,张齐不情不愿的变成了搬运工,每天往返建材街几十回,幸好他爸有皮卡,不然更加麻烦。其实如果按照装修设计来的话根本不会那么麻烦,可是我们初次定下装修方案实在太草率了,厨房本来说不吊顶,后来觉得不吊顶太难看,于是吊了。地板本来说好是水磨的,后来发现水磨地板对邻里影响实在太大,于是放弃,铺了瓷砖,卧室衣柜改了三次,客厅和卧室灯换了几种,最后张齐不耐烦了。

“你想好了没有?”他临出门,气冲冲的问我。

“先这样呗,不行再改。”

“你想好了再做,不然改来改去,费时费力。”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别人家就不用费时费力了,这是你家,你不费时费力想怎么样?”

“我是说这样改来改去太浪费。”

“你吼我干什么,我也是为了这个家能弄得更好啊。”

“那能不能想好了再做?”

“这房子用来自己住的,布置当然要深思熟虑啊,难道又想弄得跟在深圳那边一样是吗?”

在深圳因为房子的事我们吵过架,那是因为我们装修的时候没有经过考量就给人装了,这次我不会重蹈覆辙,哪怕辛苦点、麻烦点,我也要按照自己想的样子来。张齐起初也很附和我的想法,后来要具体做的时候却打了退堂鼓,最主要自己装修的话实在太费神费时了,装修工人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要费心神沟通,装修材料规划不妥要费时间调,有时候还得自己动手做些杂活,搬搬东西。张齐向来不大喜欢做家务,这打扫搬运的事自然让他不高兴,开始想到是为了自己的新房也就忍了,日子长了,干脆请了两个女工随时在家里候着,就为了打扫垃圾和搬搬抬抬,原来计划用三四个月就完成的,结果硬生生拖成了半年。

“当初定下装修方案的时候你也同意了啊,现在改来改去干什么?”

“现在也大致是按照方案来装的,难道里面有小小改动来满足自己不行?我的房子还要迁就着它来住?”

“那不是你决定的吗?”

“是我决定的,咱们商量的啊。记得不,我们的原则是:大事一起商量,你决定;小事一起商量,我决定。装修的这些细节我决定一些,可是大方向是你决定的,所以还是你没考虑周全。”

“完全按照我决定的弄还能这么麻烦。”

“嫌麻烦可以住土坯啊。”

“胡搅蛮缠。”张齐愤愤的丢下一句,开车走了。

想必他不知道房子的贵贱不是房子自身的原因,房子的主人都是我们,是我们定义它的价值,而不是反过来。他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房产证上加名字,这是我家,我喜欢什么都可以,因为我是主人。张齐的想法是什么?就是不要麻烦,哪怕是为了自己,有多几道工序要做立刻就会厌烦,老实说,当初在深圳那个工作起来完全没有二心的张齐已经走了,走出了我的世界,走到了天涯海角,现在这个张齐是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的残渣。

房子装修了半年,几乎每一天张齐都是在不满中度过的,不是为了这个效果不满意就是为了要多花心思到房子上而有火气,所以装修完了房子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住了。”

“说得好像都没房子住一样,以前你住猪圈啊?”张齐奚落我道。

“那不一样,我要打电话告诉易小芸。”

“叫他们一家来吧,不是,打完电话我们合计一下摆酒的事。”

我放下电话,问:“摆酒?”

“入新居啊,不得摆几桌贺一下吗?”

“有那个闲钱不如去带孩子去旅游,给她长长见识。”

“旅游是要去,跟摆酒不冲突。”

“反正是浪费,请要好的亲近的吃顿饭就行了。”

“你不了解。”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衣锦夜行吗?”

“这也是风俗啊。”

“钱是你的,你喜欢糟蹋就糟蹋,反正我觉得无所谓。”

“什么叫你无所谓?”

“我说了你都还要做,那我还能绑了你不让你这么干啊?”

“是不是又要为点破事吵?整天都为了些破事吵有意思啊?”

“还不是因为你。”

张齐看看我,什么都没有说,走出门去了。男人很奇怪,有些行为明明就很无谓的,可是偏偏要弄得有什么神圣感一样,其实内心里就虚荣、自卑、要强、占有欲这些东西,为了满足这几样东西,什么都去做,不同的是有些人不会犯法,有些人不会不顾道义,有些人会顾忌家人而已。说回张齐,他就还算可以吧,许多时候都懂得顾忌家人的感受,尤其是我和女儿的。我不是真的十分反感张齐说要摆酒,而是反感浪费,他们村里摆酒的习惯让人不齿,有个红白喜事都要摆酒好几天,到最后主家都没有得上吗好处,反正习俗上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大家都这么干自己也这么干就是了,有些人勉为其难也干,那就是纯粹找自己不开心了。张齐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的想法是摆酒摆少点,因为跟他们家很亲近的亲戚不多,张齐是家里的独子,他父亲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母亲那边也就是舅舅一家,加上张齐亲近点的朋友,一共就摆个五六桌就行了,没必要弄得自己累还浪费,为了好个面子做哪些无谓的事是不值当的,张齐却不肯,觉得别人有自己也得有,打肿脸充胖子。

晚上回到家,张齐跟他父亲商量新居摆酒的事宜,他父亲摆摆手,说:“我看就不要大张旗鼓了,你结婚的时候都摆过一回了,也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就我们一家,你大伯一家,加上你大姑一家,你还有什么亲近点的朋友过来就过来吃个饭就行,这样清静点,也没那么浪费。”

“好。”张齐好像早知道一样,木木的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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