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山越岭，黄土流沙，中央架着一个青砖砌成的大火窑，那些工人们忙着制陶，晒土，采土等等。虽然没见过这些阵仗，但见另一边屋舍里堆积的土陶，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个陶瓷制厂了。

不过现在的陶艺都有最先进的技术，这种古老的方式，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

“翠如！”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忽然响起，林楚楚寻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布丁衣服的姑娘正背着背篓小心翼翼的朝着自己移动过来。她脸上乌漆嘛黑的，堆积的灰尘就像一个假面具一样。

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长得挺漂亮。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束了起来，鼻子高挺，双目眼珠有些微微泛蓝，就像外国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样。

但头发又是黑色的，以及肤色都与正常的中国人毫无区别。看样子不是外国的，必然就是新疆那边的姑娘吧，不过这长相确实水灵，看起来很有灵气。

虽然就几步路的距离，可是当她走到自己跟前时，明显能感觉到她异常的紧张。依兰扯下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这才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死，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看来是陶神都在保佑你。”

林楚楚听得糊涂，但并未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很平静。这种反应对于依兰来说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大家才相识五六天，可是前些天她给自己的感觉明明就是那种温柔细腻的姑娘，可是现在站在眼前这个虽然是活生生的人，可是感觉却大不相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刚才喊我翠如，难道在这个地方，我叫翠如？

由于方才白云聚集，再加上她可以很肯定自己是灵魂出窍，如今醒来再到了这里，难道....是灵魂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自己的前世，或者...寄附于别人的身上？

依兰见她发着呆，立马提醒道：“翠如，别发呆了，当心又吃鞭子。”说着，她手脚并用的开始忙活起来。林楚楚也只好蹲在了她跟前，不管是什么情况，眼下总该搞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些人穿着官服，应该不像是那种私人黑厂，看来这是在为政府打工？

林楚楚低声道：“你刚才喊我翠如？你知道我的名字？”

依兰奇怪道：“翠如你这是咋了，你前几天来的时候，你说与我一见如故很投缘，想和我在一起做事情。不过后来因为你体质弱，没法和我去采石头。”

“我们是在为政府打工？”

“啥？”依兰越发的糊涂了，这林翠如怎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

林楚楚意识到自己失误，立马改口道：“我是说我们是在为朝廷做事吗？”

“也不完全是。”依兰顿了顿，“这个窑厂是丽都城里一个富商和朝廷里的大官合伙起来弄的，这些土陶要是品相好的就要送到最好的窑厂进行改造，而品相不好的就流到民间供百姓们购买什么的。”

她又笑道：“我也刚来不过一个月，也不是很了解，都是听别人说的。”

原来是这样。林楚楚总算搞清楚了，难怪这里守卫也极为森严。看样子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穷苦人家，否则也不会愿意沦落至此来。

而后又与依兰攀谈了几句，才得知她的名字叫做依兰，而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约的。期限有长有短，最长的则长达三年左右。

而这卖身的钱却是所有体力活儿中最多的，若是在平日里做点事情，一月也不过一吊钱左右，好一点的两三吊钱。

可是但凡进入这窑厂来，要是签长工，三年期满便有二十五两银子。半年的则是十两，最短的是三个月，也有七两多，比外面的劳力市价足足多了几倍之多。

长工自然是划算的，可是要三年与自己家人分别，那种分离之情亦是无法言语的。银钱虽多，可相对于物价也高，一般老百姓的家庭五口之家，一年也要用去三四两银子。

快到晌午的时候，也已经开始放饭，每个人排好队，拿着自己的碗依次去打饭。就和现在的食堂没什么区别。但这伙食则远远没有任何一个食堂的好。

说是放饭，其实也就是一大锅米汤，里面也不过百十来粒米，就着一个巴掌大的馒头就已是一顿午饭。

“快点，后面的跟上！”负责放饭的官兵机械式的重复着盛饭的动作，但因这天气过于炎热，他早已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不停的催促着工人们打了饭就赶紧走。

快轮到林楚楚时，她也赶紧双手捧着一个已经缺了一个口子的石碗端端正正的放在大铁锅前。那官兵正准备舀起一勺米汤时，不知何时走来的督工却拦住了他下一个动作。

官兵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恭恭敬敬道：“这天气热死个人，督工您还是去凉棚喝完凉茶解解暑，这里就让我们来做就是了。”

督工抿嘴一笑：“下一位。”

林楚楚心下一沉，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她脑子飞速转动着，正想辩驳一番。可是后面的姑娘却大声道：“喂，聋子啊？麻烦你让让行不行，别挡着道。”

她只好端着碗，朝前走了几步腾出半个人的位置。督工显然没有要作任何解释的样子，林楚楚只好道：“我的饭呢？”

督工听到这里觉得惊奇，笑道：“你的饭？你来了几天了？”

这个问题林楚楚当然是回答不上来，就连目前的形势都没有完全摸清楚。

她沉声不语，督工却高声道：“林翠如，卖身于土窑充当三个月奴隶，获白银七！可是你来了五天，这五天不是手不能提就是肩不能抗，这不，还装死了两日。总共就这么五日的时间，你什么都没有做过，现在却还想要吃饭？哪里有不干活就有饭吃的道理？”

“什么都不做就想吃饭....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

“我们累死累活才这么一点点食物，这种什么都不做的人有啥资格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