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的恐惧犹如抽丝剥茧，那些或被遗忘或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开始逐渐在意识之中浮出水面。

代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些也许残酷，也许难以接受的记忆渐渐回归。

意识之中，几根黑色的线条不断地朝着未知的地方蔓延，代维循着指引往前行进，一声凄厉的尖叫传入了他的耳中。

“哥——”

“哥——救我，救救我啊！”

小女孩的尖叫声凄厉中带着无边的惊恐，期间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怪笑之声，那笑声里带着嘲弄、戏谑，以及凌辱。

代维的意识顺着声音看去，一双眼睛映入了他的眸中，那是一双淡漠的，充满魔性的眼睛，瞳孔之中有充满魅惑的印记在微微泛着光滑。

这双眼睛在代维的意识盯上它的时候也留意到了这不速之客，它随意地瞥了一眼，旋即那原本淡漠的眼神之中便多出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似是愤怒，又似乎夹杂着委屈，或许还有漠不关心的冷漠，也许还有着一丝一毫的怜悯。

那双眼睛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代维闯入的意识，片刻后，那双眸子星辉闪动，一个俏丽的人影就此出现。

“滚——”她兀一出现便冲代维意识开口呵斥，可脸上神情并无愤怒，有的只是机械般的麻木。

“滚出去！”她再次厉喝。

代维的意识不为所动，就这般安静地打量着前方发生的一幕，同时也在打量着和他同样在打量着的少女。

少女见自己的呵斥并没建功，脸上生出愠色，可却并未在做发作，只是冷冷地看了代维的意识一眼，便又将冷漠的目光看向了前方发生的那一幕。

正在被代维的意识和那少女打量着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穿单薄衣裙，涂艳丽妆容，着妇人打扮，一双眼睛里还残留着小孩子的纯真和无暇，但更多的却是风月里的艳俗。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半作真来半作假，小女孩眸中有泪水闪烁，做作的魅惑之中却又有着真实的恐惧和无助。

“放过你，那谁又来放过我。”被小女孩苦声哀求和魅惑的是一着修炼者打扮的老者，须发斑白，脸上除却皱纹外还有着密布的褐色老年斑，俨然一个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

老修冲小女孩勾了勾手指，眼神之中有着一种不能被称之为慈悲的情绪！

小女孩缓缓地走到了老修身前，身子微微颤抖，眼神之中带着麻木和迷茫，她别扭地学着某种规矩，柔柔地跪拜身躯，一双小手握成拳装开始在老修的腿脚上轻轻敲打。

好一阵的时间，老修和小女孩都没有说话：老修闭着眼睛似是在享受，嘴角轻勾，鼓动的眼球带动着眼皮在微微颤动；小女孩认真地敲打着老修的腿脚，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动作。

“我知道你。”老修突然开口。

小女孩敲打的拳头微微顿了一下，低垂的头也有片刻的微微轻抬，然而只是转瞬便又埋下，继续先前的动作。

“我知道你，”老修再次开口，“你哥哥说你叫韩云曦。”

老修睁开了眼睛，用已经浑浊的眸子看着小女孩微微点动的天灵，“你哥哥用你换了我仅剩下的最后寿命，我会为他赴死，只要你怪怪地听我的话。”

老修认真地看着小女孩，此刻小女孩低垂着头，根本看不到脸上神情，但老修还是从小女孩脑袋微微点动的动作中知道了她的回答。

“啊——”

小女孩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原来是老修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将他拉向了自己。

老修迫使着小女孩看向自己，认真打量后，他从小女孩的眸子里看到了抗拒、厌恶还有憎恨。

“你坐在这里。”老修用枯槁的手拍了拍身旁的小几，待到小女孩颤巍巍坐下后，他冲小女孩道，“你坐在这里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流下几滴眼泪，算是为我的即将赴死而悲哀，也算是为了你的命运而悲哀。”

小女孩呆呆地坐在小几上，听到老修的话后忽然悲从中来来，几度欲要借此落下泪来圆了老修的要求，可终究也仅仅只是湿润了眼眶。

“如果哭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老修看出了小女孩的打算，解开身上的外衣披到了小女孩身上，遮掩了她身上单薄暴露的打扮。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可以——逃离自己的命运。”老修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使得小女孩又是一阵颤抖，“你可以把这个当做是我的要求。”

小女孩第一次真正地抬头看向了老修，眼神里有着疑惑和试探，老修见状点了点头，食指伸出点向了小女孩的头顶。

“真的，我希望你可以逃离自己的命运。”老者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伴随而来的是房门吱呀打开的声音。

“去吧！”老修推了小女孩一把，“这是我的要求，有多远逃多远，永远不要回来。”

说话之间，老修指尖有莹莹白光闪烁，细微到仿若随时都要熄灭却又圣洁无比。

小女孩又看了老修一眼，而后在老修鼓励的目光之中试探地朝着大开的房门迈步而去。

一步又一步，从缓缓试探到真正的迈开步子，从徐徐行走到快步狂奔，小女孩出了房门，出了小院，越过了人流不息的街道，跑向了偏僻而又静谧的野外。

……

夜深时分，玄月高挂的时候她被抓到了，与她父兄一道前来的便是那位老者，老者看到小女孩后便开始不停喝骂，一边训斥小女孩的不听话，一边又在抱怨小女孩父兄的做事不讲究。

而后，老修说出了一段让小女孩感到绝望的话：

“这就是个游戏，我给她希望然后又破灭她的希望，临死之前能看到一个本该充满朝气的人面带绝望，比单纯的拉人垫背要更有意思。”

……

小女孩被父兄们带了回去，那个老修也应约去赴死，此后小女孩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修让她逃离命运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修口中说的游戏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令她感到绝望的游戏，也或者老修所谓的游戏是无奈之下保护她的手段。

小女孩一直都没有寻找到答案，直到她从韩云曦成为了云清黛，又从云清黛成为了江妇美。

她逃离了自己的命运与否？

小女孩依旧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