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查到一个点。”叶言九坐在茶馆二楼，手上拿着一本蓝皮封面的书，书有些旧了，还有些潮意。“于新阳是在南方过到这里的，我昨天问过方易，他说记得自己是一路往北，追寻着于新阳，最后于新阳的气息在这里中断。”

叶言九的旁边坐着简洵，对面就是黎白。叶言九昨天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不过都是零零碎碎的还得自己整理，有总比没有好，所以就叫上了黎白来茶馆看看三人一起能不能理出比较好的线索来。

他把那本蓝皮封面的书打开到某一页递给了简洵。那是一本地区的类似村志州志之类的书籍，页面中中间间的地方是繁体字自写着的“于生，字新阳，赵州人氏。庚辰年生。”

“后面还有写着方易的，癸未年生，应该就是那晚遇到的那个人。”黎白在一旁开口。

他们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留了些时间来整理思绪。

“一个庚辰年，一个癸未年，也才相差三岁吧？”黎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疑惑的问“那个方易，也就是那天晚上我遇到的那个，那本书里记载了他是乙巳年死的，也才二十几岁吧？但是呢，书里却没有记载乙巳年往后于新阳的事，也就是说，要么于新阳在那个时候就离开了赵州，或者是他在那一年也死了。”

黎白列出来的两个可能都被简洵否定了。简洵拿着书往后翻了几页，往后不只是于新阳的没有，还有几个和于新阳一同出生的几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在书里出现了。

“方易死后，于新阳还在赵州留了一段时间，方易已经说过了。同一时期的人，除了于新阳，还有其余几个也没有后续记载，如果是死，那么起码书里会有卒年记载。”

简洵把书合上放在桌面，给黎白补充了一个点，他说“书里没有记载乙巳年往后于新阳的事，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乙巳年后，极有可能在赵州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州里的人连州志都没心思写。虽然比较牵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其他人的又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的并没有缺。”黎白看向简洵，问道。

“可能是后面补上的。”叶言九提醒。

“那这样的话，就还要去查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州连州志都不写，总不会是鸡毛蒜皮这样的小事。”黎白叹了一口气，十分丧气的在想，上了年岁的鬼就是不好解决，什么事都难查。

“是朝廷。”方易从廊道走了出来，他的眼圈有些发红。“我想起来了，我死前的那一年，于新阳私下同我说他找到了一副图纸，那是朝廷一直追寻的东西，他说他要去找到图纸的秘密。”

“后来呢？朝廷找上你们了？”黎白并不惊讶方易会在茶馆。

“朝廷是一年后才发觉图纸已经在于新阳手里的，因为新阳用了很多时间来查探图纸的背景，一不注意就被发觉了。”方易走到了叶言九旁边，他的话调很平淡，但有一种很浓重的悲凉在里头。“那一年，州长其实提前得了风声知道了朝廷要来找人，但他不知道是新阳，我在巧合中知道了州长的计划，要牺牲一个人来保全大家，所以我先去假装喝醉透露出是我拥有那副图纸的假象，然后伪造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图纸藏在了事先找好的地方。并且求和新阳一起长大的几个人替我保密。”

“你替他顶罪所以被杀了。”简洵平淡说了一句。

“是。”方易回答道。其实也不算回答，简洵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已经肯定了。“我为他而死，没什么遗憾的，那时候我就是自己一个人，没什么留恋，可他不同，他有他的家族。”

“之后呢？你们的州志上面没有了于新阳的记载，这是为什么？”黎白指着桌面的那本记录，问方易。

方易看了一会儿那本州志，没有去动手拿，只是低低的笑了出声，笑声里不尽的嘲讽。“我以为我去认了这个事最起码还能让于新阳躲过去，却没想到那些奉命来的人依旧没有留情，他们封锁了那里嚷着彻查同伙，其实就是要乘机敛财，于新阳破财躲过了皮肉之苦，但家境本来就不好的其他人就被折磨到几乎不成人形。”

方易就站在那里，语调平静的像是在讲一份很无聊的什么官方公告文件，甚至街上某两个女人萍水相逢聊起来也比他的感情要丰富些。但很可悲，这就是他亲身经历了的。

“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大半年，那个记录州志的人也被他们拉去了好几天，把人吓得疯了才放了回去，后来他们把最富的人的家底都刮干净了才离开，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本，应该是后来重新写的，之前的州志都被查过，留下来的，是他们要让其他人看到的繁华安宁，一切的动乱苦难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于新阳他们在州官商量补州志之前就离开了赵州没了消息，所以上面就没了记载。”

简洵和黎白听了整个事也没有多么激动，别人的故事，感同身受也没那么容易，除非自己经历过。倒是叶言九，听完后放在大腿上的手就握起拳，手背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色还不是一般的难看，他的目光停留在州志上，也不知道透过州志想到了什么，一下生出来一种要杀人的气势出来，愣是把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的黎白吓了一跳。

“九爷……”

简洵侧过头才发觉叶言九情况不对，他先皱起眉去掰开了叶言九握着的手，然后就没放开自己的手，等叶言九看过来的时候又冲他笑，同时还用手拍了拍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指尖都泛白了的手。这是在安抚他，即使简洵也不知道叶言九为什么会这样。

在被安抚过后，叶言九就安静了很多，虽然他平常也不吵不闹。他就拉着简洵的手，借助那只手的温暖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后来于新阳离开之后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对吧？”把注意力转回方易这里，简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