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莫小北在奶奶房间轻轻的帮她梳着头发。

昨天从梁叔的律师事务所回来之后，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奶奶说。

奶奶的病，一大半是心病。

奶奶的前半生极尽荣华。

她是港城刘家的大小姐，强强联姻嫁进了莫家，进门三年生了两个儿子。公婆爱护，丈夫体贴，夫妻恩爱。那时的莫家，正如日中天。

只是到了四十岁时，莫家的船在海上，一艘接一艘的出事，莫家开始走下坡路。丈夫郁郁而终。

中年丧夫，两个儿子才刚刚成年，莫家全靠奶奶一力强撑。

失去了海上这条线，莫振扬—莫小北的父亲开始办实业。正当所有人以为莫家开始重新振兴时，莫振扬被查出癌症晚期不治而亡。随即他的妻子周清雅也一病不起，随丈夫而去。

莫振纲—莫小北二叔，不学无术，奢侈无度，不堪大任。

莫家彻底的衰败了。

“嘶。”奶奶发出了疼痛的声音。

莫小北沉浸在回忆里，手上的力道大了些。

“小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奶奶开口问道。

“我，没有啊。。。奶奶。”莫小北失口否认。

“从小你就最爱给我梳头发，张妈都抢不过你。在梳头发时失神，还说自己心里没有事。”

张妈是奶奶的贴身佣人，跟了奶奶一辈子。莫家衰败，遣散仆人时她坚持留了下来。

“小姐小姐。”说曹操曹操到，只见张妈推开门，慌张的叫道。

她从十三岁开始跟着莫家奶奶，叫她小姐，五十多年了一直没有改口。

“怎么了吗，怎么这么慌慌忙忙的？”奶奶开口问道。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张妈喘着气说道。

奶奶沉吟了一下，“去把他们引到客厅，我和小北马上到。”

小北梳头发的手又抖了抖。

是谁，会是谁呢，这么快就来收莫家老宅了吗？莫小北心跳的厉害。

奶奶伸出手，在莫小北的手上拍了两下。

“莫怕莫怕，有奶奶在。”

是啊。奶奶，什么大风浪没见过。莫小北强自镇定。

她手上加快了速度，帮奶奶绾了一个发髻。

莫小北从镜子里面看着满头银发的奶奶，面容慈和，神情安详，后背挺得直直的，是标准大家闺秀的坐姿。

奶奶一直是她的定海神针，只要不碰到二叔，奶奶是不会跳的。

二叔还有他娶的那个泼辣媳妇一直是奶奶的软肋。

贺连齐坐在莫家的大厅里，这地方他小时候来过。

那时候是雕栏玉砌，如今触目满是萧条。

莫家大厅，仍旧是传统的中式装修，八仙桌太师椅。

贺连齐坐在左手上方，张妈端上来的茶杯是元代青花瓷，里面却是高末。

这高末也应该是陈年的，入口满是苦涩。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只知道莫家衰败了，却不想已经到了如此田地。

莫小北扶着奶奶走进了大厅。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左手上方的男人。那男人是那么的眼熟，只有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见过。

奶奶坐在了上方的太师椅上，莫小北站在她的身后。

贺连齐恭敬地站起来。世家子弟就是这点好，无论到哪儿，礼貌都不会丢。

“莫奶奶，我是连齐，你还记得吗？”贺连齐开口说道。

这声音一出莫小北的大脑，像涌进了无数的血，轰的一声炸了。

这声音她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夺走她初夜的那个陌生人。原来他就是贺连齐。

“是连齐啊，奶奶老眼昏花了。”奶奶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

“来，小北见过你贺家哥哥。”奶奶示意小北出来见礼。

莫小北陷在自己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这男人就是贺连齐就是要收购莫家老宅，可是他现在来这儿干什么？莫小北满脑子的问号。

贺连齐眉目含笑的望向莫小北，嗯，这丫头长得还不错。

奶奶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向莫小北，这丫头一向很机灵的，今天怎么呆呆的？

“来，见过你贺家哥哥。”奶奶又出声提醒。

莫小北回过神来，冲着贺连齐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贺家哥哥。”她小声地叫道。

就是这个哥哥，在那个靠海的飘窗上…莫小北不愿意想下去，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贺连齐饶有趣味的看着莫小北，这丫头看着不像是有什么阴谋鬼计的人，但那晚她到那个酒店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贺连齐大手一挥。

他旁边的东方明马上恭敬的上前递给莫小北一个盒子。

“小玩意儿送给妹妹玩吧。”贺连齐温和的说。

莫小北有点胸闷，她不情愿的上前接过了盒子，仍旧退后站在奶奶身后。

“连齐，这一趟是为了…”奶奶没有接着往下说。

“贺连齐这趟来只是为了看看莫家奶奶。生意上的事，改天再说。”贺连齐看到这样的莫小北突然改了主意。

“生意？连齐说笑了吧，莫家现在哪还有生意可谈。”奶奶语气不善。

贺连齐正想开口，看却看到奶奶端起了茶杯。

这是要送客了。

莫家衰败了，莫家奶奶这风骨，却一点没变。

只是不知道这莫小北怎么样？

贺连齐笑了笑，站起身来道别。

“连齐下次再来叨扰。”

“张妈，送客。”奶奶毫不客气。

“不如让小北来送送我们吧。”贺连齐挑眉说道。

“这，也好，小北去送送你，贺家哥哥。”

莫小北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贺连齐转身走向屋外。

贺连齐今天穿了一身暗绿条纹的西装，更衬得他英姿勃发。

纤细，长身玉立的莫小北穿着从周欢家借来的一身连衣裙走在他身边。

“今天天气不错。”贺连齐嘴角含笑。

“啊。”莫小北慌忙地看了一下天。

到了门口，莫小北低头站在那里，不肯往外走。

此时，贺连齐已经走出了门外，他回头打量了一下不肯往外走的莫小北，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莫小北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笑容太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