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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如霜》两百三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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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到云厉道,“津皇请,太子请,公主请……”

一串串连续不断却轻盈的脚步声传进众人的耳朵内。他们不敢抬头大胆观望一下,只是悄悄瞄去,跑入眼中的就是别人的鞋底及衣裳尾摆飘扬,带起一阵阵风起,又垂下。他们连呼吸声都控制得极为精妙,就深怕,一不小心在这场宴席之上丢进脸面,惹来杀身之祸。

她躲在人群中,垂头望着自己身下的地板。上好精致的檀木质地优良,冒着细细的光泽,干净光滑。据她推测,来人的武功不低。那些数不清的脚步声自脑中连成一串串乐符,回荡在山川沟壑中低回婉转,落地无声,循环往复。直到身边全部的人都落座,她才听见云厉一呼,“众位爱卿平身!”

百官应了,屈身轻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她也跟着起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幽韵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她看她这么多日以来似乎是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心中也有许多疑惑不解。不过,小姐的心思却也是时常变化莫测,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她给她倒好了茶,就退到了身后,暗暗扫了一眼台上的黑影一眼,又垂下了头。

白霖霜抬起面前茶杯,微微嗅了嗅,抬头瞥向台上,准备喝一口杯中的茶时,眼帘中的神色由漫不经心骤变成难以置信。手中的茶就这样斜斜倒入了掌心。微热的水汽唤醒了震惊痴迷。

她轻轻放下了杯子。

一直注意着她的幽韵欲要上前为她擦拭,又想到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内心焦灼不堪。她却是无所谓地放下手,伸进了袖中。也藏去了那微不可察的颤抖。

云厉这时却在上面高声道,“今日,为表我云沧要修三国之好,特率众位爱卿,一同问候远道而来的津皇,玉太子,公主殿下。望津皇,玉太子和公主天殿下能摈弃俗礼,尽兴而归。以好,朕能尽地主之谊,为众位接风洗尘。”

玉祁霁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儒雅而笑,“多谢皇上。我且代表玉荆国,愿皇上早日康复,云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望着云厉苍白的脸。虽说他才四十多岁,但听说近日缠病卧榻,苍老了无数。如今看去,似是有大去之期不晚矣的虚弱沧桑。最为有趣的是,闻言,是说因为云沧五皇子突然在天牢中自杀而得的病。若不知这位的手腕,是因为杀了自己上面五位哥哥而得的皇位,又暗中取了先帝性命,使其仅仅在位四年,怕是要对他有颇多同情。如果说如此作为之人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珍视,那也不失传为一段佳话。

古代的争斗,想来如此。夺储之战,向来复杂狠厉,不是他所能想象。

津蓝冰也客套,“多谢云皇!”

玉柔薰也是在一旁软软回应,淑女之姿,再是明显。又不知有多少风流才子拜倒在这一颦一笑间。自此,觥筹交错,歌姬舞动,各种山珍海味一一捧上。席中一派奢华靡丽,极为热闹。

“玉制兔首骨骸、绿松石骷髅头、阳刻纹案玉衣、碧玺猫眼贡珠、黄玉雕鸿门宴、白玉马踏飞燕、羊脂白玉桥型笔架、黄玉车马、太极白玉塔、青铜鎏金嵌宝石吊壶、珐琅彩瓷孔雀……”

听着太监嘴中念出的各种奇珍异宝,云厉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西津国和玉荆国这一进贡,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可以说明其求和之心是诚挚可嘉的。

她却食不知味,直到天边一道闪电砰地响起,雨刷刷地打在地上,才惊起她脑中思绪,回过神来。

这场宴席持续到了申时方结束。到那时,雨还是持续流下。云厉离开后,众人也相继离去。直到身旁人几乎散尽,幽韵敲了敲她,她才抬头看了看台上依旧还在的人。她不知现在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有了先前的教训,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她认为的那个人。

花静怜起身过来,到她面前道,“霜儿,走吧!母妃带你回家!”

白潇南也走过来,静静地等着她。她忽然想嘲笑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就算是,他们之间也完全撇清了关系。他不再是她的,她也不再属于他。

山水相逢,也只能是陌生人。

她也换了张脸,换了个身份。她有了以前她不曾有的东西。她有了活下去的期盼和向往,她不再以他为中心。她是白霖霜,不再是尚若如。即便有机会回到现代去,她也不敢确定,不能保证,她还是能抛下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

人啊,一旦有了牵绊,再决绝的人,都无法再活得像自己!她释然地笑了笑,回答花静怜,“好。母妃,我们回家!”

起身,幽韵为她理了理衣裳,她牵着花静怜的手,几人一路往门外而去。幽韵看了一眼还是坐在座位上不动的人,赶紧跟上了她的步伐。

出门后,遇见了云应宁,他说要送送她,花静怜和白潇南询问了她,她应了应,两人就先行去了。他们离开后,她却往一处僻静地走去。云应宁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踩着她的脚步追去。

两人一路踏着幽静小路行去,幽韵和他的侍卫不远不近地守在身后。两人各持一把伞,缓缓行在路上。或许是气氛太过沉静压抑,云应宁瞧了一眼她的面容,温和说,“霜儿,这几日过得如何?若是有时间,不如,明日我带你出去赏玩。听说,你不会骑马。上次,你也没能学成,要不然,明日我教你骑马吧?”

至于如何听说的,他是只字未提。

她也回身看着他,只思酌了一秒,就回道,“我不想学骑马。”

云应宁被她出声果断的拒绝震了一震。后又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不愿与他一起,而是不愿骑马。心中沉下去的大石松了许多。他一直在想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共同喜好,来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可是转遍整个脑海,他从来不曾去真正了解过她。不管是过去她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还是现在她对他冷漠忽视。他都不曾,知道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她在他那里,始终都是一个谜,他看不到她的一丝一毫,她瞥不见他的真情实意。仿佛这场婚约,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霜儿喜欢什么?”

他斟酌着字句,思考了会儿才问出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样哄一个女子开心。他不懂怎样才能让这个人喜欢他。不说喜欢,至少不要讨厌他。

她忽然停下来。倾盆大雨已经变成了杆草细雨,打在伞面上。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恰巧能意识到它的存在。速度不快不慢,恰好能让人看清对方的面容,清晰,不模糊。

她被他这句话迷了一瞬。如果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就想要去了解另一个人。但是,如果这份浅显的喜欢,需要对方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答案,这样的喜欢,也太过无趣了些。喜欢一个人,就会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就会不放过他任何喜欢做的事,从而推测他喜欢什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在这场喜欢中,变得聪明又愚蠢。聪明到,你几乎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愚蠢到,即便知道这是痴心妄想,还是想要更靠近他一点。即便知道这可能没有好的结果,也会奋不顾身。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惜一切。

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有很大的区别。喜欢是索取,爱是奉献。如果你是需要对方回应,那便只能是喜欢了。

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她不是一个能拥有奢侈感情的人。每个内心充满悲伤的人,始终渴望有温情浇灌。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她的内心,都会存在幻想。幻想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吗?所以,有幻想,就会有第二次的伤害。如此往复,长此以往,再深的情也会被磨灭。

她害怕,他们毕竟是陌生人。她渴望温暖,却又害怕那种过于曝晒的温暖。太阳属于所有人,而有些温暖,只属于她自己。

而她又确信,他不是她的温暖。

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将这段不该有的孽缘抹去。他是有着与于添同样容貌的人,就算是利用,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那毕竟是有与弟弟同样模样的人啊!以前,她的确有些利用对方的心思。不接受,却也不拒绝,或许能在危急的一刻,用他的身份,保全自己。

可是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事情,原则问题是不能破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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