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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枭雄》第七章 长安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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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适才两人比拼内力。象牙筷虽然坚固,却也经不起这两大高手的内力冲击,以致折断。两人却由此得知,双方不相伯仲,难分高下。

但尉迟鹰却深知,若真要各出全力,宫牧野的功力无疑比自己深厚许多,因他知道宫牧野未出全力,而自己则是以十成功力应付。相较之下,自然是自己要稍逊一筹。

宫牧野双掌一拍,侍女应声入内,换过牙筷,重整杯盘。宫牧野亲自为尉迟鹰斟酒,笑道:“适才老夫多有得罪,还望小哥不要见怪。”尉迟鹰心中虽感不悦,但却已不便再说,只淡淡一笑。

宫牧野又道:“小哥年纪虽青,内功却有如此火候。依老夫之见,放眼当今武林,小哥都可去一争雄长了。”

尉迟鹰微微摇头,笑道:“若论功力之深,出手之稳,在下实难与老丈相较。由此可见,江湖藏龙卧虎,还不知有多少高人。在下微末本领,怎敢如此妄自居大?”

宫牧野哈哈笑道:“年青人身负绝技而不骄,实在难得。来,老夫敬你一杯。”尉迟鹰笑了笑,也举杯饮了。

又饮了三杯,宫牧野心中暗忖:“这年青人来历不明,身手奇高,莫非便是曾挑战杜林、赵松的‘黑鹰’?我且用言语试探一下。”当下话头一转,忽道:“最近汉中城内出现一桩奇事,小哥可曾听闻?”尉迟鹰放下牙筷,道:“哦,不知老丈所指何事?”

宫牧野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悠悠道:“便是武林后起之秀‘黑鹰’挑战‘汉中双雄’杜林、赵松之事?”尉迟鹰心中一动,说道:“此事在下倒也略有所闻,不知老丈提及此事作甚?”

宫牧野目光闪烁,笑道:“老夫对这个‘黑鹰’十分心仪,颇有意结纳,只是缘铿一面,无缘相见。未知小哥可认识此人,能替老夫引荐一二?”

尉迟鹰心道:“我与杜林、赵松比武之事十分隐秘,他如何已经得知!”心中沉吟,神色却丝毫未变,笑道:“在下与那‘黑鹰’并非相识。但老丈既有此心,日后在下若碰上此人,定然将老丈之意转述于他。”

他虽掩饰极好,但宫牧野惯经风浪,目光何等锐利,早已有蛛丝马迹落入眼中,心中更是雪亮,狡黠地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谢谢小哥。”

两人又饮一回,尉迟鹰不欲久留,拱手道:“老丈,今日天色已不早,在下还另有俗务,就此告辞了。”

他刚想起身,宫牧野已伸手道:“且慢,小哥,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老夫正欲寻一忘年之交,小哥却匆匆离去,未能深谈,实为一憾。小哥既然有事,老夫也不便强留,只不过小哥可愿另订后约?”

尉迟鹰微一迟疑。虽说江湖之中人心险恶,但看上去宫牧野也不像奸恶之辈,豪迈爽直。何况自己与他又无怨无仇,若能结交此人,也不失一桩好事。当下道:“好,三日后,晚辈仍在此地恭候便是!”说完,拱手一礼,飘然离去。

宫牧野目送尉迟鹰起身离去,手捋长髯,微微一笑。

过了三日,宫牧野依约又来“赏心园”。走入这间酒楼,便见当日坐过的雅座之中,已是珍肴满布,玉液飘香。一人蓝袍方巾,端坐在侧,正是几日前结识的尉迟鹰。

两人初次见面,尚有几分生疏。此番既订约而来,彼此已了解了几分,生疏之感也就减了许多。两人又都是生性豪放之人,素不拘小节,闲谈之下,竟极为投缘。两人纵论武功,讲谈天下大势,见解竟十分相合。宫牧野固觉尉迟鹰见解独到,鞭辟入里。而尉迟鹰也觉这宫牧野学识渊博,出语惊人。两人都不由暗暗心折。

尉迟鹰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年有余,也颇有几分知人之明,心内隐隐感到,这宫牧野绝非寻常之人。但他一问及其出身,宫牧野却故意岔开话题,一语带过。尉迟鹰也就不再多问。

两人纵酒言谈,兴致渐浓。虽然两人酒量素豪,却已都有了几分酒意。宫牧野一生,极少与人投缘,今日与尉迟鹰言谈投机,十分高兴。当下借着几分酒意道:“小兄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若再依先前称呼,未免太过生份。我看小兄弟也是豪侠重义之人,你我二人便祭告天地,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宫牧野原是慷慨豪迈之人,而又极喜与人结交。此刻和尉迟鹰一见投缘,是以两人年龄虽差了二三十岁,竟已有了忘年交的味道。此刻又提出结拜,即是想和尉迟鹰倾心结纳了。

尉迟鹰闻言虽感稍许意外,却并不以为有何不妥。虽说二人相识之时无多,但言谈投机,义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此刻宫牧野既提出此议,尉迟鹰自然欣然应允。

两人都是豪爽之人,既言结拜,也不要那许多繁文缛节,便在酒楼雅座之中,略加安排,两人面向北方,并肩跪下,洒酒敬告天地,自叙年庚。

尉迟鹰今年二十三,宫牧野已五十六。宫牧野年长,先立誓道:“宫某诚心顿首,敬告天地。今日与尉迟鹰在此结为异姓兄弟,日后祸福与共,患难相扶。不求同年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日后若违此言,人神共愤,必死于刀剑之下。”

尉迟鹰心中感动,当下也依言念了一遍。然后两人一同站起,略为整理了一下衣衫,尉迟鹰重又跪倒,肃然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俯首拜了三拜。宫牧野忙伸手相搀,道:“贤弟快快请起。”

重整杯盘之后,两人重又开怀畅饮,宫牧野敬了尉迟鹰一杯后,说道:“贤弟,你我既已结为异姓兄弟。那大哥说话,便无须顾虑许多,贤弟莫怪。”尉迟鹰笑了笑,道:“大哥说哪里话,自家兄弟,原该如此。”

宫牧野点点头,停箸正色道:“贤弟,你文武全才,却不求名利,只在江湖之中飘荡。却不知为了什么?”尉迟鹰一笑道:“大哥,小弟如此作为,自然是另有深意。大哥是自家人,小兄也不用隐瞒。世间区区浮名,蝇头小利,非小弟所想。”宫牧野叹道:“贤弟心怀淡泊,不求名利,岂不负了这一身才智武功?”

尉迟鹰笑了笑,道:“那倒也不尽然。小弟素怀大志,不鸣则已,一鸣必要惊人,小弟今日所为,正是为了能在日后在武林中做下轰轰烈烈的事业,光大本门。”

宫牧野展颜笑道:“年青人胸怀凌云之志,大事可成。只不过……”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尉迟鹰敏感地道:“大哥有什么话,但请直言!”宫牧野笑了笑,轻声道:“江湖争雄,武林称霸,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贤弟纵能一时称雄,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百年后又有何人能记得兄弟?”

尉迟鹰剑眉一扬,道:“大哥之言不无道理。不过武林霸业,一向如此。百年后的事,谁还去管呢?”宫牧野摇摇头,道:“兄弟此言差矣。”

尉迟鹰奇道:“那依大哥之见……”宫牧野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何不进身庙堂?为国效力,为民请命,岂非也是一翻轰轰烈烈的事业?近,可搏个富贵荣华,封妻荫子。远,可挣得名标青史,千古流传。似此岂不比什么武林霸业要强上千百倍,不知贤弟以为怎样?”

尉迟鹰想不到宫牧野竟然会有这么一番说词。他端杯喝了一口,目光扫过,只见宫牧野目光炯炯,神情肃然,显然是言出由衷。

细细思索了一会,尉迟鹰轻叹道:“大哥之意,小弟明白。只不过庙堂之上,多有奸佞横行。只看当今各国,无一不是奸臣当道。小弟虽不是什么自鸣清高之徒,却还不愿与此辈人等同流合污,残害百姓,此其一。小弟生性疏野,不惯约束,庙堂之中,规矩礼仪,束缚种种,岂不令小弟头痛?此其二。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小弟一向以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无知人善任的明君良主,小弟断然不肯去自寻烦恼。”

宫牧野点点头,道:“贤弟所虑,也不无道理。但若真有那招贤若渴、雄才大略的圣明天子,贤弟可愿进身庙堂,共图霸业?”尉迟鹰笑笑道:“若真有这等人物,那小弟倒可考虑!”

宫牧野立刻钉了一句,道:“贤弟此话当真?”尉迟鹰微觉奇怪,却也没往深处想,顺口道:“自然是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小弟还敢欺瞒大哥不成?”

宫牧野满脸笑容,道:“如此最好。贤弟,你近日可有什么急待要办的事么?”尉迟鹰道:“小弟孤身一人,四处飘泊,也没什么事。”

宫牧野道:“如此甚好。过几日,老哥哥便要回长安,贤弟若无事便随我一起前往,老哥哥还有一个朋友要介绍给兄弟认识。”尉迟鹰笑道:“大哥好急的性子,却不知这位朋友是何许人,大哥这般急切地要引荐给小弟相识。”

宫牧野含笑道:“现下贤弟无须多问,日后自然知道。只不过这人贤弟去见了,有百益而无一害。”尉迟鹰笑而不语。宫牧野又问了尉迟鹰的现在居处,说道:“贤弟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老哥哥来接你,共同前往长安。”

尉迟鹰心中不免好笑,但见宫牧野相邀之意甚诚,自己不便推辞。何况也有几分好奇,便点头答应,与宫牧野告辞后,回去收拾行装。

第三日清晨,宫牧野果然依时到来,接尉迟鹰一同上路。随行的尚有宫牧野的夫人白氏和丫环、仆妇、家丁等三十余人。因为路途遥远,一众女眷都是乘车而行。七、八辆马车组成一支小小的车队,缓缓行进在官道之上。

尉迟鹰和宫牧野并马而行,走在车队之首。两人一路闲谈,尉迟鹰方知宫牧野祖籍汉中,现居长安。此番回乡,是为祭拜先祖。

汉中与长安相距并不远。虽然车马行程甚缓,但走了十余日却也到了。沿途之上,宫牧野指点江山,不时谈及国事,尉迟鹰本是草莽之人,一向对朝廷王室的变迁更换毫无兴趣。但宫牧野却似乎对此十分谙熟,讲解生动有趣,尉迟鹰受其影响,也渐渐开始听得津津有味。

自西魏恭帝三年,身任太师的宇文泰去世,临终前将世子宇文觉托付给堂侄大将军宇文护。当年十二月,宇文护便以重兵威逼恭帝拓跋廓“禅让”,宇文觉遂成为北周王朝的第一代帝君,史称“孝闵帝”。

孝闵帝即位不过一年,宇文护便以其“宠信小人,不顾大局”之名将其废黜,另立其长兄为帝,是为“明帝”。不料两年后,明帝随即“因病去世”。宇文护旋即又立其四弟宇文邕为武帝,宇文护则以太师身份当权辅政。

北周雄踞北方,继承西魏实力,国力还算强盛。但北有突厥虎视中原,南有陈国临江而峙,东有北齐处处掣肘,西有吐谷浑和西城诸国勾心斗角,内忧外患,形势却也不容乐观。

进了长安城,尉迟鹰游目四顾,街市繁华,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建筑古朴庄重,虽较江南繁华之地,不免相形见绌。但以治国而言,关中沃野千里,物产丰饶,长安雄踞于此。四周崇山倚为天然屏障,地势险要,十分相宜。又兼位于古时著名的丝绸之路上,交通便利,商业兴盛。作为一国之都,是再合适不过了。

宫牧野缓辔而行,笑道:“贤弟,你是初来长安么?”尉迟鹰点点头,道:“嗯,小弟虽曾在江湖上游历了一年有余,但大多在两江之地,北方长安等地,却没来过。”宫牧野大笑道:“那贤弟好生瞧瞧,长安较陈国之金陵如何?”

尉迟鹰四下扫了一眼,笑道:“金陵繁华之地,天下无双。但论地势之巧,不及长安。”宫牧野捋须大笑,道:“贤弟一语正说中要害。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金陵虽市镇繁华,但若以一国之者而言,哪及长安这般居中而立,凭险而筑。便有外敌来时,也不易轻取长安。而金陵呢,一旦长江天堑有失,金陵立刻便危在旦夕!”

尉迟鹰微笑点头。正好此时行至一家“福记客栈”,宫牧野勒马止步,说道:“贤弟,老哥哥本应带你回家中歇息,只不过现下却有些不便,是以只能委屈贤弟在此暂歇了。”

尉迟鹰也不以为意,道:“小弟四海为家,住客栈已是极舒适的,有何委屈可言?”顿了顿,尉迟鹰又笑道:“但大哥是否想过,小弟已来长安,总该知道要见何人吧?”

宫牧野摇头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贤弟且安心等待几天,一切便知!”当下吩咐两名家人留下,好生侍候,间或引尉迟鹰去长安城各处游玩。尉迟鹰本待不要,却拗不过宫牧野,只得勉强同意。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后,宫牧野方才告辞离去。

尉迟鹰虽觉这宫牧野如此行事故作神秘,颇有些小题大作。但想宫牧野如此行事必有原因,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自行入客栈歇息。

次日清晨,尉迟鹰四更起身,盘腿在床上吐纳运功。二个时辰后,天色已亮,两名家人送来面巾、净水。尉迟鹰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告诉两人自己要出去随意走走,让两人自行留在客栈等候。

此时天已大亮,街市渐趋繁华,沿街店铺多已开业。吆喊叫卖之声,此起彼伏。而街上行人,竟有不少是碧眼黄须的胡人和头缠白巾的波斯商贾。

尉迟鹰听说过,远在西汉时代,中国便与中亚各国交往频繁,张骞等人便曾出使西域,远到安息、波斯等国。中亚各国的使节、商旅也不断往返长安,实可谓“四方异物,殊远而至”。因此在长安的街道上看到波斯、天竺等异邦人士,实在不足为奇。

他可不知由于北周与北齐并存北方,两个政权从建立之初,就一直虎视眈眈,两国军事冲突不断,因此国库开支极大,加之境内肥庶良田有限,经济日渐拮据。是以武帝即位伊始,便大力提倡发展西域贸易,增加国库收入,是以长安之地,商贸才会如此兴旺繁华。

不知不觉中,尉迟鹰已走过了二条街。正闲游之间,便见前方人流一阵大乱。人喊马嘶声中,商贩行旅乱作一团,往来人群纷纷慌乱地往两旁闪避,面上各带惊惶恐惧之色。仿佛有着什么极可怕的东西即将到来。

尉迟鹰也被人流冲到一家绸缎铺前,他未明所以,加之心中好奇,扬目望去。便见街尽头,冲出二十余名黑衣骑士,挥舞长鞭,纵马大叫:“闪开,快快闪开。”

这二十余名骑士一律青色劲装,黑色长靴,腰悬长剑,神情凶悍。出手更是十分狠辣,若道上行人闪避稍慢,刷的就是一鞭。出鞭又狠又准,看来都是久经训练之人,只打得那些商贩行人哭叫连天。

尉迟鹰眉峰紧皱,心道:“这些都是什么人?闹市中策马急行,还肆意鞭打行人。怎地也没人敢问一声?”

正思索间,忽听一阵铜锣声由远而近。一队身着皂衣黑帽的公人,各扛“回避”、“肃静”等木牌,招摇而来。最前面八人鸣锣开道,后人依次而行。

这一队公人过后,则是一队衣甲鲜明的铁甲军,一色高头大马,各执长枪大戟。刀予耀目,铁甲锵铿,军容十分壮肃。

铁甲军过后,车声辘辘,一辆镶金饰玉的华丽马车缓缓而来。拉车的四匹骏马,毛色雪白,雄骏异常。四蹄起落,整齐划一。看得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宛良马。笼头、鞍辔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耀,竟是用黄金所制。

锦缎车帘密密遮掩,尉迟鹰也看不清内里是否有人。更令他惊奇的是,一模一样的华丽马车竟有四辆。每辆车的四周,都无一例外地簇拥着数十名佩刀挂剑的锦衣武士。这些武士身形彪悍,面容冷酷,虎视眈眈地注目两旁人群,神情阴沉而又警觉,显然都是精挑细选而出的护驾高手。

车后紧紧跟随的,则是上百名宫装侍女,随从仆役,高捧沉香宝盒、玉盂拂尘。又有九曲黄罗伞、紫金瓜、黄金铖、日月扇等物,仪仗喧嚣,浩浩荡荡,络绎而来。

尉迟鹰心中惊异:“何人有如此排场?”想想自己曾游历过北齐、江南等地,所见到的王公贵族,似乎也没有这般隆重。尤其那四辆马车,嵌珠饰玉,华美异常,更显出此人权势熏天。有这般排场之人,莫非就是北周天子?”

尉迟鹰一转头,问身边一个身着绸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道:“老兄,这般排场,可是皇帝出巡么?”那商人摇头道:“不是。”尉迟鹰奇道:“不是皇帝?那会是何人?”

商人轻笑道:“这个人虽不是皇帝,但跟皇帝却也差不多!”尉迟鹰更觉奇怪,道:“那却是为何?”

那商人看了看尉迟鹰,面露惊讶之色,随即笑道:“朋友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否则为何连晋公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尉迟鹰这才恍然,忙道:“不瞒老兄,在下正是从外地初至长安。如此说来,这车中之人便是晋公宇文护了!”

商人笑了笑,四周看看,确信无人注意,这才悄然道:“在长安城里,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客官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在我们这儿,不知道皇帝是谁的大有人在。但不知道晋公的人,却是没有几个了。”

尉迟鹰心中一动,思索道:“如此说来,长安万民只知有晋公,不知有天子?这可有些古怪。”那商人笑道:“也没什么古怪,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长安城中谁不知道,皇帝要做的事未必能做成,但晋公要做的事,却是没有人能拦阻的。”

顿了顿,那商人悄声道:“表面上,晋公要听皇帝的。但实际上,皇帝对晋公才真是言听计从哩!”

尉迟鹰点点头,晋公宇文护的名头,宫牧野也曾跟他提起。

此人当年曾经是西魏大将,后跟随其兄宇文觉逼迫魏恭帝退位,厥功甚伟。大周开国后,官拜当朝一品,首辅宰相。他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也是当今天子的堂叔。在北周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这宇文护为人却十分跋扈,残暴专横,贪财好色,是一个大大的奸臣。只是尉迟鹰却没想到,此人在北周国内是如此声威显赫,炙手可热。

说话间,大队车仗仪卫已络绎而过,行人也开始四散离去。经过这么一耽搁,尉迟鹰也无心再闲游,转身循原路回店。

走到中途,忽然想起宫牧野曾提出的进身庙堂之说,不禁摇头一笑。北周有如此佞臣,大权在握,哪还能再容得下自己一介白丁,更不用说做下轰轰烈烈一番事业。看来,宫牧野此说,确实荒唐。

在客栈中等了数日,尉迟鹰始终不见宫牧野前来相会。每日里只是那两名仆役殷勤伺待,恭谨异常,显然宫牧野早有吩咐。

但尉迟鹰却渐生狐疑,为何宫牧野老远将自己请至长安会友,却又迟迟不予露面?问及两名仆人,两人却是众口一辞,只说请尉迟先生在长安城中好好玩玩,老爷过几日自会前来看望先生。至于问到宫牧野到底是何人,作何营生,两人均笑而不答。尉迟鹰也就不再多问。

这一日午时,尉迟鹰闲游回来,正在屋中品茶。客栈掌柜叩门而入,说道:“客官,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

尉迟鹰接信一看,封面上写着“尉迟贤弟亲启”,笔力遒劲,正是宫牧野的笔迹。展开一看,信上却只寮寮数语:“骊山明日有奇景,贤弟可愿前往一观?”下面署名是“知名不具”。

尉迟鹰看完不禁笑道:“宫大哥约我去游骊山,何须弄此玄虚!”当下召掌柜入房,详细问明了前往路径。

次日一早,尉迟鹰独自一人,单骑前往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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