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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帝刘裕》第六章 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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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天下英雄在不得志的时候,都有被歧视、遭冷遇的经历,寄奴也不例外。

一日,寄奴独游京口竹林寺。

竹林寺是一个烧香拜佛、抽签算卦的大寺院,进入寺院内,只见苍松翠柏,虬枝相接,绿荫森森,一排排房舍井然有序。大殿坐落在正中央,像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玲珑典雅,巍峨壮观,檐下悬着小铜铃,微风吹来,发出叮咚的声音。在大殿中间巨大神像前,放着一张长长的香案,上边摆一溜石制香炉,一柱柱信香插满盛着厚实香灰的炉里,有的烧了半截,有的刚点燃,冒出一缕缕浓烈的青烟,袅袅升腾,弥漫整个大殿。

大殿里,一群和尚正襟危坐,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有的不断地细捻佛珠,嘴里念经礼佛,有的专心致志敲着木鱼和用铜铁铸成的磬,偶尔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浑厚、深沉、震撼的钟声,这些钟声、磬声、木鱼之声构成美妙的组合体,传出宝殿,萦绕人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揣着一札札长香,拿着一摞摞黄裱纸,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有上香的,梵纸的,磕头的,祈愿的,抽签的,算卦的,看相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如意的兴高彩烈,喜气洋洋,不如意的神情黯淡,怏怏不乐。

寄奴随着人群,拾级而上,来到佛祖像前,双手合一,心中暗暗祈祷:佛祖在上,刘裕在下,像刘裕空有一身武艺,落得穷困潦倒,他年若能驰骋疆场,遂就鸿鹄之志,定当扩修庙宇,重塑金身。许愿后,他虔诚地跪到柔软的蒲垫上,连叩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到香案前,朝手上吹一口气,从硕大的竹筒摸出一签,睁眼细看,心里一阵狂喜,表面上却不住地摇头。

一个小和尚好奇地探过头,看见签上“三十六岁乘势起,茫茫草泽蛰真龙”十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小和尚惊叫道:“这个抽签太吉利了,多少人做梦想抽住,都抽不住,没想到被你抽住了,看来你得多上几个香火钱,图个吉利。”

寄奴觉得也是,就把手伸进衣兜里,谁知衣兜里空荡荡一文不名,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忘了带钱。”

“对不起能值几个钱?”小和尚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一翻白眼,讥讽道:“吝啬鬼。”

寄奴听了小和尚的嘲讽,也不便与他理论,讪讪地走出大殿,双腿感到酸累,便躺在寺院的石凳上,合上眼睛,稍憇片刻。

寄奴衣着破旧进殿拜佛,抽了吉签一毛不拔,本来就让僧徒们非常不高兴,此时又悠然自得地躺在石凳上,打着轻微的呼噜睡大觉,更是让他们讨厌,于是他们纷纷产生逐客的恶念。其中小和尚使的横劲儿最大:“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穷叫花子,身上榨不出油来。”

“是呀,他也配来这佛门圣地,纯粹玷污佛祖。”另外一个僧徒附和道。

在两个势利僧徒的鼓动下,众僧徒纷纷上前,准备呵逐寄奴。忽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寄奴的身上呈现龙章,五色光耀眼夺目,让众僧徒大惊失色。他们禁不住哗噪起来,“奇怪,穷叫花子怎么会变成龙?看那龙光,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僧徒们的鼓噪声惊醒寄奴,他站起来揉揉眼,舒一下长臂,自言自语:“难得一场好觉。”看到众僧徒围着他,指手划脚,纷纷议论,不由好奇地问:“你们指着我,在议论什么?”

“奇怪,奇怪,真奇怪。”小和尚瞧着寄奴,称奇不已。

“奇怪什么?”寄奴纳闷地问。

“你刚才打盹睡觉,我们怕你受凉,想推醒你,没想到五色龙罩住尊体,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僧徒隐瞒住想驱逐寄奴的初衷,竭力把话说得好听些。

寄奴指着自己的身子,问:“此时龙光在吗?”

“不在了。”僧徒们纷纷摇头。

寄奴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相信地说:“你们净能胡说,人身怎么会有龙光呢,还不是太阳照在身上折射出的五色光彩?”

众僧不等寄奴说完,一齐喧嚷:“假若是一个人看见,你可以不相信,可现在是我们都看见了,你就没有怀疑的道理。”

寄奴看与僧徒们说不清,道不白,就拔开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僧徒,大步流星返回家里。

他虽然不相信众僧徒的话,但他们的话象一块疑云缠绕在他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晚上他与妻子躺在床上,也顾不上与妻子温存,一个人细思众僧所言,觉得并非海市蜃楼,子虚乌有,难道自己是真龙下凡,日后大贵吗?左思右想,心里狐疑不决,朦朦胧胧睡去。

昏睡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跃上鳞光闪闪的龙背,腾空驾云,一任遨游,沿途风和日丽,霞光万道,让他心旷神怡,神采飞扬。他在龙背上俯瞰大地,只见许多高山大川不断地闪在身后,当游至浊浪滚滚的黄河,那条龙似乎遇到什么尅星,双眼圆睁,浓眉倒竖,恐怖到了极点,整个身子不由一悬,几乎坠落河中,他一声狂呼,吓出一身臭汗。

“寄奴,你醒醒。”妻子爱亲推醒他,小声嗔怪他:“你大叫一声,把我吓懵了。”

寄奴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到一盏破油灯嗞嗞地冒着呛鼻的黑烟,夫妻俩仍然睡在一张破床上,妻子的眼里流露出一线柔和的光芒,向四周张望,周围依旧是黑暗的夜,既没有绚丽多彩的霞光,也没有龙腾空驾云的痕迹,只有密匝匝的繁星在澄碧的夜空闪烁着,而这星光灿烂的夜空就像一片宁静的、平和的、镶缀着无数颗夜明珠的湖水。

他失望了,但又不甘心,回忆起梦中情形,感到一半喜,一半忧,但想到乘龙上天,毕竟是个吉祥瑞兆,将来应运而兴,也不是人能预测到的。想到这里,他握着妻子的手说:“爱亲,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啥梦?”

“梦见乘龙在天上遨游。”

“那好啊。”爱亲一听说寄奴到做了个好梦,心里也抑制不住兴奋,顿时拉住他的手,希望他说下去。

谁知寄奴松开妻子的手,催促她道:“胡梦颠倒,不足凭信,快睡吧。”

柔顺的爱亲顿时被丈夫刚刚激起的兴致熄灭了,连打两个哈气,嘟嘟哝哝说了丈夫几句,侧翻一下细柳似的身子,吹灭油灯,睡觉去了。

寄奴催妻子睡后,自己却没了瞌睡劲儿,辗转反侧,想着一件件心事……

街巷里传来一阵阵汪汪汪的怕人的狗吠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搅得他心烦意乱,越心烦越睡不着觉,越睡不着觉越心烦,怎么也难以入眠,直到雄鸡一唱,东方吐白,他才迷迷糊糊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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