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百二十六年

八月二十九日

凌晨2:18

申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大床上，扫了眼床头的时间，突然感觉背上有些凉，还有些痛麻，刚要扭头，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别动，还没扎完。”

不用问，是莫一笑在给自己做针灸。

“本事大了，什么时候敢这样下针了？”申刻问道。

“看屏幕。”莫一笑手下无一丝停顿。

申刻一转脸，看见一旁的屏幕上，一张胖乎乎的大脸透着深深的熟悉。

“我说呢……林老，是你在遥控指挥。”申刻松了口气，突然想到现在不该见这人。

“小莫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你呀，难得恢复了一丝真气，但身体仍弱，不能立刻苦修，更不能大恐大惊。”胖老者一脸关切的嘱咐道。

“知道，林老。”申刻努力摆出了一个安慰的神情。

“知道就好。不过你既然醒了，有件事我要跟你俩好好说说。”老者话头一起，申刻心头一颤，同时感到背上莫一笑的手一抖。“小申啊，事情我全知道了。小莫的心思千思百转，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头，用词不对啊……”莫一笑小声嘀咕了一句。

“心儿这孩子的眼睛与众不同，我早已发觉。自从我发现她的眼睛和那人一模一样，就料到今生必有非常经历。与你们的相识，对她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该她经受的，该她面对的，始终躲不掉……”胖老者语重心长，申刻和莫一笑突然都感到沉重起来。老者神色严肃，接着说道：“但我有一个要求：保护好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申刻点了点着头，认真地说道：“知道了，我明白的！”

“……绝对要保护好她！千万要保护好她！绝不能让她受一点儿伤，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否则我林成乙一定唯你是问，就算豁出老命也会打你个皮开肉绽，要你生死不能得，要你……”胖老者越说越激动，竟然涨红了一张大胖脸。

“得了林老！别吹牛了，就算我就剩一口气了，你也未必杀的了我。”申刻一抬手关掉了屏幕，说道：“老莫，收针吧。没有林老指导，就别拿我练手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真他么尴尬……老头七十五了，就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莫一笑一面收针，一面闷着头自言自语道：“不过倒也可以理解，那是人家心头肉啊！关心则乱。我说申刻，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想做什么，做吧。”

莫一笑一抬头，笑得好生舒服。

中午，餐厅一角，杜鸿辰直愣愣盯着申刻，又看看莫一笑，问道：“咋个办？”

“还能怎么办！”莫一笑接过话头，指着申刻说道：“他说了，随我们做!”

杜鸿辰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打开电脑说道：“我昨晚找了半个晚上，总算让我找到些有用滴东西。你们看喽！”

画面上，几张偷拍的照片里，一群人像一群鬼影幽魂一般，在杂乱的灯光下做着同样的动作，还都张大嘴喊着什么，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诡异气息……

莫一笑拍了一下申刻：“哎，你同意做事的，也出把力呀。”

申刻吐了口气，瞟了眼照片，懒懒地说道：“这些照片一共六张，拍自同一个地方，拍摄角度雷同，应该是同一个人拍摄的。但光线的差别很大，明显是现场灯光变化的影响，这应该是个比较大的酒吧或者迪吧。从中间的人影虽有些模糊，但从身影和上身敞开来看，应该就是孟俊。现场的人年龄多在15岁到25岁之间，自信盲从，激情热血。从他们的手势看，全是只伸出无名指与大拇指，手张得很开，这个姿势很累，不符合常人的娱乐状态。晃动手臂的动作不够柔和，比较生硬，不像是跟随音乐节奏舞动，倒像是在齐呼什么口号。整体状态比较亢奋，且站姿没有特别扭曲的，应该不止是酒精的作用……整体看下来，这个叫孟俊的，很可能在做类似思想催眠的事。”

杜鸿辰和莫一笑相互看了一眼，撇了下嘴：好厉害的洞察力……

“那你说怎么办？”莫一笑问道。

“是你要做，你安排，我没兴趣。”申刻说着，就在桌子上趴了下去。

莫一笑白了一眼申刻，跟杜鸿辰说：“我们先做个全面侦查，确定他们这是在什么地方，环境如何。打架的事我来，老杜你擅长网络，晚上把“色子鸟”开上，做好监控与支援。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好好摸一下底。但毕竟还有个‘乱尘’，还是要小心！”

“我不要监控，我也要去，就这些个小事情，又不火拼的，没必要那么谨慎咯。”杜鸿辰一脸的不愿意。

莫一笑想了想，笑了：“那好，一起去。”接着对申刻说道：“起来，别借病撒泼了。既然让我安排，你去找彭子祥，那个高手不用可惜了。另外他还有那柄‘碎魔钉’，只有你会用，不能浪费了。”

“我不去。我随时会晕倒，没力气。”申刻回答道。

“简单。再带个人——林心儿。这下满意了吧？”莫一笑说道。

“不行。人家姑娘家天天晚上往外跑，你以为人家爹妈不管？”申刻摇摇头。

“她爹妈是做营销的。我这就打电话，让她爹妈再出个差。”莫一笑说着，头都没回，直接起身离开，申刻彻底无语了。

晚上七点，林心儿和申刻出现在了彭子祥的家里。

彭子祥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两个小朋友，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但他自从上次与莫一笑交手以后，他很快猜到这个申刻也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但看申刻一副虚弱的模样，不知‘特别’在哪里了。不知不觉，彭子祥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神情。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啊？”彭子祥说着，手底下一丝不苟地沏着功夫茶。

“做笔交易。”申刻答道。

“我想要借用你的‘碎魔钉’一段时间。作为补偿，我教你如何突破‘大如意神功’第十层。”

“嘭！”彭子祥蒙了，一把茶壶直接脱了手。本以为会有些“惊喜”，没想到直接是两道“惊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申刻，别的你不用知道。你可以考虑一下，三分钟，我等你。”申刻说着，端起了两小杯茶，闻了一闻，递给林心儿一杯。

彭子祥定了定神，慢慢说道：“……这个姑娘……”

“放心。”申刻面无表情，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彭子祥想了想，说道：“好！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练到了‘大如意神功’第十层？你也会？”

申刻：“我不会，但你与莫一笑对战的状态与‘大如意神功’记录相符。”

彭子祥：“那你说该如何突破第十层？”

申刻：“大成威教在第十层的功法修炼说明中，做了三点修改。一是将手太阴肺经改为手阳明大肠经；二是将真气冲玉枕穴改为真气冲大抒穴，两穴同属足太阳膀胱经，可沿经移气。至于第三点，你答应将‘碎魔钉’借给我，我再告诉你。”

彭子祥隐藏不住一脸的惊讶，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申刻没接他的茬，继续说道：“你练法虽然可以令真气修为更加扎实，但境界提升确是绕了个大弯儿，慢了不少。其实你的练法也不能算错，毕竟过去有人就这样炼成过。”

彭子祥沉没了半天，慢慢说道:“你还知道大成威教？你到底是什么人！”

申刻：“大成威教教徒众多，你以为有多神秘？至于我，暂时不便跟你说。现在我只能说：我不是你的敌人。”

彭子祥：“嗯……那你能告诉我，你要‘碎魔钉’干什么用呢？”彭子祥深知‘碎魔钉’的神秘与威力，他不信这是个十几岁的小子能了解的。他想赌一把，赌申刻不知道！

申刻依旧一脸的从容木然，淡淡说了句；“制作‘封四符’。”

彭子祥：“封……封四符？”

申刻：“锁魑、束魅、压魍、绑魉，一共四类。不是遇到棘手的家伙，我不会来要。”

彭子祥一声不吭地盯着申刻，突然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十几年潜心研究了，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能，能……能教我吗？”彭子祥激动到声音发颤，似乎都带了点儿哭腔！

“不可以。”申刻拒绝的干脆利落。一转头，看见一旁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看着自己的林心儿，那份惊讶的表情，还有那都不会眨眼的大眼睛，都令人不禁心生怜爱。面对这份可爱，申刻已是一脸的柔和与安慰。

“啊，不行？没事，没事……哟，这姑娘好漂亮的眼睛。”彭子祥努力转移话题，化解尴尬。

“是啊，天湖之眼……”申刻轻叹道。

“什么！天湖之眼！”彭子祥“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看看申刻，又看看林心儿，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天湖之眼’吗？”

申刻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想起这“天湖之眼”的名字并非自己所起，起名之人阅历广博，难道除了形象较像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彭子祥见此，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不管眼前的人是好是坏，是人是鬼，豁出去了！

“你们等着，我有《异甲天书》的残页，我去取。”彭子祥说吧，转身离开，丝毫不顾申刻哭笑不得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本以为很麻烦的事情，却不经意扯淡般简单……

不一会儿，彭子祥端着一个小木盒子走了回来。打开木盒，里面是个小金盒。打开小金盒，里面是个小玉盒。打开小玉盒，里面是个小锦袋。申刻不由冷笑了一下，暗想：这么麻烦，当是舍利子吗？

在锦袋里，是两张黄旧的纸，每页都有“异甲”二字。申刻一见心中释然，就是这个！彭子祥一边摆开，一边解释道：“依佛教所说，所谓眼共分五类，分别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是依照智慧修为的等级和神通来划分的。然而另有四种眼睛，不在其中，称为四绝之目：天湖、凌烁、百极、仇鉴，分别对应着人的生、老、病、死。简单来说：天湖之眼可救人的性命，凌烁之眼可控制人的情绪、百极之眼可激发人的病痛，仇鉴之眼可令人迈向死亡。呐，这里记得清清楚楚。但后一页写着‘一明三暗，天地不容’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申刻呆住了，两颗豆大的眼泪突然滴落，一股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怨不得自己没有死！原来是那双眼睛……

“哎，申刻？申刻？你没事吧？”林心儿关心地问道，申刻转头一望，又是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