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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梦落三生》第4章 青楼 新修 小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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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穹眉开眼笑:“好嘞,就去京城。”心想卖了那赔钱货顺道还能给狗子买药。

大槐树村隶属于长安西南方的云安县,若坐马车,到县城有半天的路程,从县城到长安还有五个时辰,步穹说等卖了二丫,给牛老汉分一点钱,牛老汉就乐呵呵地答应载他们去京城。

恰好,二丫也想去京城,到了长安就伺机逃跑。

第二天早上抵达京城,二丫四处张望,心里盘算逃跑的最佳时机,冷不丁腰上被步穹踹了一脚:“乱看什么!”一把按住二丫拿过一根草绳将她捆了个结实。

昨天天还没亮二丫就被步穹提走了,整整一天没给她吃过一口饭,二丫饿得手脚发软,哪里是壮汉的对手,挣扎不了几下,被捆住手脚扔上了驴车。

路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看他们一眼,便淡漠地走开了,不过是老爹卖女儿而已,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步穹早先已打听清楚了,直接让牛老汉赶车去目的地,七拐八拐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应该是后门,步穹下车砰砰砰地敲了几下门。

“谁啊,大清早地找死呢!”过了片刻,门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面目狰狞的壮汉开了门,靠在门柱上睥睨了步穹一眼,看着他身上脏兮兮的几重补丁衣裳,了然道:“卖丫头?”

步穹满脸堆笑:“听说这里能卖个好价钱,我就带丫头过来了。”说完扯过二丫,一手捏住她下巴给那男人看,仿佛卖畜生一般给人看牙口好坏。

屈辱感油然而生,二丫止不住地浑身发抖,竭力告诉自己往好里想,好歹脱离步穹了,这里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当丫鬟也比给步穹当女儿好。

“长得倒是细皮嫩肉,就是瘦了点黄了点。”那男人捏住二丫的腮帮子转来转去地看着,睥睨道:“二两银子,卖不卖。”

步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活了几十年哪里见过二两银子这么多的钱,也不讨价还价,乐呵呵地拿了钱,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兴高采烈地跟牛老汉一边分钱一边走了。

二丫被拽进门里,隐约听到步穹和牛老汉骂骂咧咧的声音。

“姓步的你不厚道,我赶了一天的车你才给我这几个铜板,再加五十个!不然自己走回去!”

“呸!那是我家的丫头,卖多少都是我的钱,给你十个铜板就顶天了还想讨价还价,去去去,想要钱自己卖去,你那孙女要是没死,现在也能卖了。”

男人解了二丫身上的草绳,恶狠狠地瞪眼道:“一会子见了领家,不许胡说八道!知道了吗?”

这种表情她在步穹脸上看了不知多少年,二丫知道步穹色厉内荏,她并不怕他,但这个男人的口气不是吓唬人的,被他拽了一把便感觉到这人力气不小,真动起手她未必打得过,二丫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哆嗦着点点头。

走了不多时,二丫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大白天的,整个院子出奇地安静,只有几个精壮汉子巡逻,空气里漂浮着酒气和劣质脂粉的味道,越往前走气味越浓,二丫越来越害怕,这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一定是……一定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本能地拔腿就跑。

“哪里跑!”男人一把抓回二丫,拎小鸡似的提着她走到最前面的阁楼里,敲开门笑道:“领家,你看这丫头怎么样?”捏起二丫的下巴凑到一张老脸跟前。

五十多岁的女人眯起眼睛细细看了一眼,拍拍二丫的脸蛋,“长得挺好,就是瘦了点,客人不喜欢,养几日就水灵了,多少钱?”

二丫浑身发冷如至冰窟,步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把她卖进来,她才九岁啊!

男人竖起四根手指。

领家勃然变色骂道:“这么个黄毛丫头竟然花了四两,你失心疯了!”

男人陪笑道:“这丫头生得好,好几个人抢着买呢,她老子坐地起价,等这丫头养水灵了,别说四两,四百两都能给你赚回来。”

领家脸色稍缓,不情不愿地拿出四两碎银子给男人,男人接过钱满脸放光地出去了。

“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女儿了,叫声妈妈听听。”看似和蔼的老眼钉在二丫身上,仿佛看着未来的摇钱树,领家笑得脸上褶子一层层堆起。

“我有妈妈,你不是我妈!”二丫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啪”!二丫脸颊骤痛,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

“叫不叫?”领家走到二丫跟前,伸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我叫,我叫!”二丫吓得哆嗦,眼泪夺眶而出,这里没有人会保护她,今后只能靠自己了,先虚与委蛇,再想法设法逃跑,立即改口讨好道:“妈,你就是我亲妈,我饿了,妈妈让我吃点东西吧。”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要逃跑也得先吃饱饭存够力气才行。

领家心满意足地笑了,拍拍二丫红肿的半边脸蛋,“这才是好孩子。”对身边的两个伙计打扮的壮汉使了个眼色,一个人开门出去,不多时拿了两个冷馒头回来,丢到二丫怀里。

二丫狼吞虎咽,还没吃完,一个伙计把她提起来拖出去,走过一处院子,将她扔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屋里。

二丫刚被丢进去,迎面而来就是冰冷潮湿的腐烂气味,夹杂了一丝血腥味,随之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眼望去,简陋的房子里还有七八个跟她一般大的女孩,每个人都头发散乱,衣裳破旧,有几个人烂掉的衣裳袖子处还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互相抱作一团温暖着对方。

二丫默默走过去坐在女孩们旁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光束里微尘飞舞,触目所及,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泪痕犹在,年龄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岁。

在现代,她们还都是上小学的年纪啊!二丫忍不住浑身发抖,握紧拳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救得了别人?

年龄最长的女孩轻声安抚别人:“你们别害怕,我爹是举人老爷,他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你们就能回家了。”

几个女孩露出希冀之色,也有几个女孩充耳不闻,低声啜泣道:“玉荷姐,我不回家,回家了爷爷还要卖我。”

“可你怎么让你爹知道你在这呢?”二丫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猜想玉荷是回不去了,即便她的父亲真是举人,举人老爷的女儿被拐卖进了青楼,即使清清白白地回去,在世人眼里她也不清白了,一个饱读圣贤诗书的举人如何容下这种污点,就算她父亲知道她在这里,也未必会来救她。

玉荷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她望向窗外逼仄的天空,声音缥缈空茫:“我一定会出去的!”

二丫进来已经有十天了,领家没让她们这些新来的女孩去接客,但要给姑娘客人端茶递水洒扫房间浆洗衣裳,每天累得头晕眼花,依然还要挨打挨饿,每顿饭只有一个冷馒头。领家怕她们逃跑,每天饿不死吃不饱,没力气就跑不了。

玉荷说自己的父亲是举人,求领家把她送回去,家里必定有重金酬谢,领家充耳不闻,开什么玩笑,送回去她就得被官府治罪,怎么可能自找麻烦。玉荷反抗地最激烈逃跑得也多,挨的打更多,她是读书人家的姑娘,长得细皮嫩肉清秀可人,领家打得再狠也没让人在她脸上动手——她还指着这张脸赚钱呢。

玉荷又一次逃跑被抓回来,领家摇头叹息:“你这小娘子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非要吃点苦头才知道厉害。”拧了身边一个龟公耳朵一把,带着醋气翻了个白眼,“便宜你了!”

龟公喜出望外,拖着玉荷进了隔壁屋子,很快响起痛苦的尖叫声,随之被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和骂声压了下去,接着整座院子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二丫正在伺候堂子里一个名叫芸娘的红姑娘,听到动静,正在给她梳头的手蓦然一抖,下意识地就想出门。

“你去,等会哭的就是你。”芸娘拿起一支眉笔对镜描画,淡漠的语气里隐约透出嘲讽,“别着急,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二丫打了个冷战,急道:“可是玉荷才十二岁,他们怎么能……”

“怎么不能,你以为我进来的时候几岁?”一声轻响,芸娘指间的眉笔断成两截,回头看向二丫,笑得麻木荒凉,目光扫过二丫天生秀丽的眉眼,隐隐透出一丝晦暗不明的恨意,“进来了,谁都有这么一天,你也躲不过。”

再过几年,坐在这铜镜前被人伺候的就是这个黄毛丫头了,她芸娘或许人老珠黄无人问津,沦为最下等的妓/女,或许熬不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得病死了吧,然后二丫再继续重复她的人生,数不清的女孩前赴后继,在这人间地狱里循环往复。

二丫看着芸娘脸上奇异的笑容心里直发憷,艰难地道:“可是……可是梳拢……不是要留着……”现在就把人糟践了,那领家还怎么靠拍卖初夜大赚一笔?她曾经看电视剧小说里都有这种情节,所以才觉得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芸娘噗嗤笑道:“真是个蠢丫头,这种事情弄虚作假还不容易,那些个男人啊,他们只要见了红就高兴,谁还管真假。”

一夜之后,玉荷那双明亮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她似乎认命了,不再逃跑了,麻木地迎来送往一个又一个男人。

这天晚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从芸娘房里出来,随手在二丫屁股上捏了一把,喷着酒气亲过来道:“小娘子,你怎么还不接客?秦夫人啥时候给你梳拢?”

二丫骇然大惊,闪身突移,那客人扑了个空,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二丫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之后,领家秦夫人开始给二丫好吃好穿,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二丫底子本就不错,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脱胎换骨了,像刚打花骨朵的莲花一般水灵,秦夫人乐得笑开了花,这可是四两银子买进来的摇钱树啊!

芸娘的话这么快就要实现了,二丫下定决心逃跑,她只练过三年武功,转世后没机会练武只能修炼内功,翻越个墙头不成问题,却毫无与人交手的实战经验,堂子里的龟公打手她未必打得过,要逃跑,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领家定了腊月初一给二丫挂牌梳拢,嫌弃这名字太难听,遂给她改名红药。

十一月的最后一夜,突如其来的命案让风月阁倒闭了,芸娘用她的死,换来了二丫逃跑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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