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雪神骑与其说是造反团伙，不如说是宗教组织。

林涯雪在成为神。雪神在尘世的化身。

在时间的起点，世界诞生于一场大雪，万物由雪捏造，雪神赋予这一切以灵魂。当人类死亡，肉身的雪将会融化，灵魂将回到雪神的身旁。供她审判。

如今，她发觉人类的灵魂，越发阴暗，她担心着自己的子孙，是否在滥用灵魂。她决定来到人间，她决定告诉人类，如何照看自己的灵魂。

她决定在人间建造，只属于美好的灵魂的国度。

信奉她的，将在今生与彼岸世界，得到灵魂的安宁。

诋毁她的，魂与肉，将不得好死。

以上的创世传说，皆由林梦梨提供。她从童年开始，就开始思考世界的起源，虽然毫无结论，但编故事的能力可谓一流。

如今的雪神骑在林梦梨的加入后，逐渐走向正规，曾经的雪神骑，更多的是随性而为，恶心恶心帝国仅此而已，如今有了明确的步骤和规划，人员也有了明确的分工。

林涯雪：雪神骑的领袖，最终的决策者，同样是雪神骑信仰的教宗。

乔羽：雪神骑的武力担当，负责训练、实施暴力活动。

云柯：雪神骑的智力担当，参谋部总参谋。

唐衍：负责雪神骑和林家整合后的情报系统。

林梦湘：唐衍副手。

林梦梨：主管行政、财务等后勤工作。

林玉：林梦梨副手。

以上为目前雪神骑的执行委员会的分工。

***

雪神骑的发展势头良好，但不代表着唐衍的人生也稳步向前，他似乎步入了名为“中年危机”的困境当中。

他结婚了，对方是林家的家主，不论相貌还是家世都无可挑剔，但她喜欢女人。她勾引过雪神骑骑主林涯雪，她似乎也性侵过自己的妹妹林梦湘。

她与唐衍的婚姻是赤裸裸的政治联姻，唐衍在雪神骑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唐衍妻子的身份，让林梦梨拥有了更多的行事自由。当然，最重要的是，唐衍愿意包容她另类的性取向，以及莫名其妙的婚后生活。

“其实我这辈子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你觉得我妻子的名头可以保护你，尽管拿去用。我也不觉得女人喜欢女人，有多么不可思议。只是不允许你去勾引雪大人。此外，随便你。”

真是个随遇而安的男人呢？不过，正是林梦梨最适合的名义上的丈夫。“阿衍，如果你有**，我没办法满足你。但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林家的人之树还在，我们可以有个孩子。”

“孩子吗？”唐衍自言自语，“感觉好麻烦，等年级大了再说吧。”

“阿衍，如果可以，你要对我好一些，万一我未来又喜欢男人了呢。”林梦梨轻轻吻了下唐衍的耳唇。她以调戏唐衍为乐，因为她喜欢看，唐衍求之不得时扭曲的嘴角。

***

对云柯而言，雪神骑的宗教化，并不符合他最初的设想。他希望建造一个人民普遍均质的国家，无人上之人，无人下之人，皇家、世家都烟消云散。但宗教化的造神运动，明显将一人抬举到高于人的存在。

但宗教化确实明显加快了造反事业的进展，雪神骑将拥有教徒，并向他们灌输信条，他们将成为不畏牺牲的战士，以及信仰的二次传播者。但他直觉的认为其中有所隐患，只是他暂未明确捕捉。

云柯虽然暂时承认了林梦梨的战略，也承认她的智谋能力不弱于自己，甚至在宏观上看要优于自己。但云柯并不信任她。她的战略扭曲了雪神骑纯洁的理想，她的财富扭曲了雪神骑纯洁的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她可能毁掉唐衍一生。

云柯已经无法拥有子嗣，乔羽作为人之树的果实，也没办法生育后代。雪神骑的事业，可能无法通过这一代人成功，云柯希望唐衍为雪神骑生下未来的种子。生育的另一方最好是雪大人或是阿湘。云柯很后悔，当时自己因重伤而无法出使林家。

云柯虽未明确表达，但很多人看出，他希望唐衍和林梦梨离婚。如果林梦梨需要保护，或者有人可以为她的性取向打掩护，她可以做云柯的妻子。当然，如果剔除的话，林梦梨一定会拒绝。

云柯曾问过唐衍，目前的生活，有没有种阉活割的感觉？

“阉活割？”

“类似于守活寡。”

“还好吧。”唐衍说。

云柯并不放弃，“阿衍，如果你想要离婚，或者再娶一位妻子，我可以帮你。”

“二哥，你别开玩笑了，”唐衍有些无奈，“我既然答应了娶她，自然是做好与她厮守终生的准备。”

同情唐衍的不只是云柯，那日乔羽来找唐衍，“老三，我要去镇上的妓馆，你来不来？”

乔羽当着林梦梨的面，说了这些话。

“大哥，我家唐衍的生理问题，我会负责的，不劳大哥关心了。”林梦梨如是回答。

***

私生活中的林梦梨的确备受争议，但对于雪神骑的工作，哪怕连最挑剔的云柯也不得不佩服一二。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雪神骑的信仰尽可能的向外传播。之前的雪神骑作为精英暴力团体，在局部对帝国造成了显著的破坏，但一切皆无关大局。

未来的雪神骑将化整为零，深入到帝国的各个角落，城市也好，农村也罢，南方也好，北方也罢。他们将以传教者的身份，将更多的人吸引到雪神骑的理想之中。她对将何人，派往何处，以何种节奏推广雪神骑信仰，都有了明确的规划，甚至有了预算报表。

她对钱的敏感性，堪比乔羽对武功的敏感性，每一把钱的出账，她都有明确的记录和规划，这再之前大手大脚的雪神骑，简直无法想象。当然，这些钱本就是她的，林家已经成为雪神骑的赚钱机器——林家从帝国中赚取利润，雪神骑用这一利润，攻击帝国。

最初的信仰传播者被称作“使徒”，共56位使徒。使徒每两人一组，前往预定的地方。

为方便使徒行事，给信众一个规范的信仰指南，云柯一个月不眠不休，最终写出《雪神契》，这是神与人的契约，如果人践行书上所记载的生活方式，将在现世与彼岸世界，受到神的关照，如果违背，则是最痛苦的神罚。这一观念来自于林梦梨，但践行何种生活方式，则由云柯划定。

《雪神契》究竟写了什么，我们将一步步展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帝国的统治是违反神意的，虔诚的信徒必须同心同德，摧毁帝国的统治，建立起属于信徒的美好、平等、正义的全新国家。这是最大的功德，将得到神无尽的恩宠。

使徒们带着钱和《雪神契》离开，雪神骑大本营顿时显得空荡。这些被选中使徒，有些将带着千军万马归来，有些拿着钱消失在茫茫人海。

“阿衍，雪神骑散了呢。”雪大人轻声说。

“此刻的分离，是未来来日更盛大的相聚。”唐衍说。

“这是我在出征会上说的话。”

“看来你并没有说服你自己呢。”

“那些人从雪鹰川的时候，就把我奉为领袖，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

“他们也需要成长，一直大本营接受别人的领导，是没办法独当一面的。他们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是真理，他们会自发的将你的话，向更多人讲述。虽然现在大本营没剩几个人了，但还有我们必须做的。”

“什么事？”

“给潜在的雪神骑信徒，一个加入我们的理由。”

***

第二次雪神骑执行委员会议。

“诸位，眼前有个事，我觉得是一个机会。”唐衍说，眼下他主管雪神骑的情报工作，“东南的几个行省，爆发了一场瘟疫。”

那场瘟疫以江东省为核心，迅速传染至东南诸省。传染源未知，传播途径未知，潜伏期大概七天，感染后七天，开始持续的发烧、呕吐，再七天内脏将会融化。血液将从所有可能的通道，涌出体外，然后致死。因为濒死时的大出血，这种瘟疫被称作“血疫”。

“什么机会？”雪大人问。

“首先，我们诋毁帝国，是由于白家德行有亏，所以才爆发了瘟疫。这是借由他们的天人感应的说法，打击他们。其次，我们将救赎这场瘟疫，以雪神之名。”林梦梨说，“也就是说，我们将触发神迹。”

会议之前，唐衍和林梦梨的卧室中，他们二人已经统一了观点，认为可以利用这场瘟疫重新塑造雪神骑的形象。

“什么样的神迹？”雪大人问。

“信奉雪神的人，将从瘟疫中得到救赎。”林梦梨说。

“如何救赎？”

“血疫并非无药可救，只是成本高昂。帝国知道这点，所以他们的策略是隔离感染者，尽可能减少新的感染源。但并不救治已经患病的人。我们可以救他们，然后包装成神迹。”

“梦梨，你可以调制出特效药对吗？”林涯雪问。

“没错，不过很贵，我原本希望投放到市场赚些钱，但创造神迹是更好的选择。”林梦梨说。

云柯开始发言，“弟妹，我想问一下，这次的血疫，是你干的吗？”

“什么？”

“血疫是你通过某些手段传播的吗？用以宣传雪神骑，或者贩卖药物牟利？”云柯问。

“云二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的确不是道德主义者，但我并不会拿上百万人的性命开玩笑。血疫，跟我无关，但我不否认，我的确在拿到样本的第一时间，开始寻找血疫的治疗药物。”

“很贵对吗？”乔羽问。

“很贵，这次的预算，我们只能救助一百个人，我们要用这一百人的命，换取最大的宣传价值。”

“梦梨，有可能多救一些人吗？”雪大人问。

林梦梨摇头，“没办法，我们的目的不是救人，是触发神迹。未来需要用钱的的地方很多，不能再提高预算了。”在钱的领域，林梦梨拥有无上的权威，不只因为目前雪神骑的钱大多来自林家，她更是以专业的财计，起码在这个领域赢得了信任。

“大家能否在原则上赞同血疫的行动？”雪大人问。

“赞同。”云柯说话。

执行委员会中，林玉是林梦梨的人；阿湘是林梦梨的妹妹，如果不是大是大非上的问题，不会反对姐姐；唐衍在此之前已经与林梦梨达成了共识；乔羽不会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妄下判断。

也就是说，执行委员会议，只要云柯和林梦梨两位智谋人物达成共识，任何决议都能通过。

“好，雪神骑将启动血疫行动。关于这次行动的执行方案？”雪大人问。

“目前没有可操作的执行方案，我推荐由云二哥那边制定。”林梦梨说。

“没问题，执行方案我这边负责。不过关于行动的人选……”云柯似乎有所疑问。

“雪大人一定要去；目前东南很乱，乔大哥要去；云二哥要临场指挥，必须得去。此外，林玉她熟悉药剂的制作，还有林家伙计的调动，我推荐她去；阿湘也要去，可以贴身照料雪大人。”林梦梨说。

“也就是说，只有……”乔羽说。

“没错，只有我们夫妻不去。我们新婚燕尔，有些事要做。”林梦梨坦然说。

***

革命家与造反者的产生，皆是由于人体内的某种激素无法排泄。排泄的手段主要有革命、创作、性爱、狂欢……

乔羽排泄这种激素的手段是武学，他不止修习武学，更创造武学。有时他会缠着唐衍，说“老三我教你一套喧哗斧的招式”，有时他也会纠缠阿湘，“我有几招凄惶月的刀法，想不想学？”他会用创造新的武学，来排泄激素。

云柯的排泄方式也是创作。被阉割后，他有些怕光，时常将自己关在无窗的房间，孤灯下写写画画。他在为未来的国家制定宪法，当然偶尔也会写写《雪神契》的修订版，或者关于血疫的作战计划。

林梦梨的排泄，就是性爱。她的性爱对象不是丈夫唐衍，是林玉。唐衍在自己的床上捉奸过二人多次，唐衍不清楚面对那个场景，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愤怒吗？但他们的婚姻本就没有爱情的基础，更何况她出轨的还是女人。

两人并不避讳唐衍，这在雪神骑中也不是秘密。

唐衍需要发泄吗？不，他根本不是革命家。他只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这帮人而已。林涯雪、林梦梨、乔羽、云柯，这帮以造反为业，以造反为志的人，他只是机缘巧合的相识了而已。

他与阿湘是一类人——放任人生中的荒谬，并不抵抗，任由命运无所依凭的飘荡。不系之舟，正是对他们的评价。也因为太过相似，唐衍和阿湘无法成为彼此圆满的伴侣，只能是面向同一远方的友人。

林梦梨也曾经警告过唐衍，“你不允许我碰林涯雪，没关系，你也不许碰。还有阿湘是我亲妹妹，你也不许碰，姐夫和小姨子什么的，太恶俗了。”

在某种意义上，唐衍一直迁就着林梦梨。她会给唐衍定下诸多规矩，不涉及大是大非的前提下，唐衍都会答允。反之，当唐衍提出“阿梨，我希望你……”

“不行。”

“哦。”

不过，在执行委员会议上的提案，不论大小，林梦梨总会与唐衍商量，并且极其重视他的意见。她会在夫妻二人达成一致的前提下，再在会议中抛出，而她的提案通常也会被采纳。

这是林梦梨早已发现的一点，唐衍是雪神骑的“标准”。只要提案能满足唐衍的道德标准，也基本上满足其他委员的标准。林梦梨很好奇，唐衍在雪神骑建立与发展的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唐衍总讳莫如深。

***

血疫的行动队出发了，如林梦梨所说，五人。

乔羽、阿湘、林玉三人，基本上是雪神骑最强武力组合了，东南情况未明，但除非大军围困，这三人总有办法保林涯雪周全。云柯的计划并无破绽，虽然难免有所变故，但临阵决胜，本就是云柯的拿手好戏。

此行不宜人多，一路也有林家的伙计和各地的使徒接洽。唐衍并不担心他们，反而很担心自己。他们走后，林梦梨毫无疑问，将成为雪神骑大本营的统治者……

“阿衍，就剩我们俩了。”

“嗯。”

“如果你需要我尽妻子的义务，我没关系的。”

“啊……嗯……不用的，我不希望你为难。”唐衍说，

“有很多流言蜚语。”

“不过，其中大多数是真实的。”

“我以前在林家，没人敢这么说我。”

“这里毕竟是雪神骑嘛，没有世家那种上下之别。”

“我希望被他们认可。”

“你所谓的认可，就是明明不喜欢男人，但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非要跟男人如何如何？何必呢。”唐衍说，“你在我印象中，本来就是那种很酷很帅的女人，不用非得去适应雪神骑。雪神骑建立的严苛的道德准则，只是为了对比帝国的道德败坏。只要你不去伤害别人，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觉得问题不大。”

“那我伤害到你了吗？”

“只是有些别扭吧。”

“抱歉了阿衍。”林梦梨低下头，愧疚的红霞漫过脸颊，她的性子何时有这么剧烈的变化。“夫君，今晚就让阿梨我伺候您睡觉吧。”

“啊？啊！啊，好。”唐衍有些不知所措。

历史证明，当林梦梨施展温柔时，就应该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不自觉时，唐衍中了林梦梨的迷药，醒来时又一次被捆在床上，像极了他们内家本堂的那次相见。

“唐衍，你知道我一直觊觎雪神骑的吧，”林梦梨说，“执行委员会的人，就我们俩在，绑了你，我就是这里的当家。”

唐衍苦笑。

“对了，你刚刚说，我让你有点别扭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我嫁给你，你别扭？”林梦梨说。

“你为什么不说话，觉得我不可理喻是吗？我是谁，林家家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嫁到你们这，你们这食堂都什么手艺？就那么几个菜？”林梦梨说。

“还有你的两位结义兄弟，我有不对的地方，但我好歹是他们弟妹，他们用得着那样人前人后的羞辱我吗？”林梦梨说。

“在此之前，我觉得你们雪神骑有多厉害，但进来一看，就会说大话，空有理想，一事无成。这叫什么，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你们雪鹰川毕业的，没一个中用。看看你们的账，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还没破产。”林梦梨说。

“还有她林涯雪算什么东西，林家外家林十八的女儿，那林十八老婆跑了，给他留下这么个女儿，不还是靠着族里的救济才长这么大吗？如今外家竟然骑到内家的头上？”林梦梨说。

“不行，唐衍，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林梦梨说。

“不，我不跟你离婚，我要控制你的人生，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林梦梨说。

“阿梨，对不起，”唐衍说，“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委屈。”

“你不知道？你是我丈夫，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阿梨，对不起。”

“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其他的吗？在他们侮辱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

很难去形容林梦梨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因为一句话中的某些字眼，她会愤怒如烈火，相邻的字眼，却又绝望如深渊。唐衍没办法去判断这一切是真是假？林梦梨是他一生见过最深不可测的女人。

似乎是骂的累了，或者嫌弃唐衍在吵架领域完全不是对手，林梦梨倒在床的另一边，和衣而睡。

“阿梨，听说生气的时候睡觉不好。”

“用你管我？”

“我想上厕所。”

“等林玉回来。”

“她这一趟不知道要走多久……”

“那你就一直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几乎同时醒来。

“唐衍，你有好好反省吗？”

“嗯。”

林梦梨解开捆住唐衍的绳索。唐衍反身欺上，扼住林梦梨咽喉。这几乎是唐衍的本能动作，被自己的妻子束缚一夜，饥饿，还有排泄的巨大冲动d，他内心中满是愤怒。

但林梦梨不为所动，“咳……你要干什么，咳……快点，强奸我好，掐死我也好，咳……”

唐衍翻身下床，不再理会林梦梨，上厕所去了。

很难理解唐衍和林梦梨这段时间的关系，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政治联姻罢了。但实际上，他们除了不行房事，其他与普通夫妻并不区别。

他们会争吵，有时是为了生活中的琐事，有时是为了雪神骑的工作，当然大部分时间，唐衍完全不是林梦梨的对手。尤其长篇大论时，唐衍会不定期的口吃与结巴，林梦梨会利用这些节点打断唐衍的发言，至此唐衍之前的努力全部作废。

林梦梨平日以折磨唐衍为乐，更多的是精神折磨。唐衍的神经里有几处敏感地带，提及的话，唐衍未必会发火，但“内心会很不是滋味”（唐衍原话），比如相貌、口浊、驼背、跛足。唐衍的驼背、跛足并不严重，但相较于同龄人挺拔矫健，丑陋许多。

不过他们的争吵与玩笑，从不在显露于外人。

唐衍如厕回来时，林梦梨已换好衣服，“阿衍，你的个性太容易被掌控，我们家不能你做主，以后乖乖听我的就好。”

“嗯。”唐衍不再说话。

***

唐衍和林梦梨，共用同一间办公室。这当然是林梦梨安排的，不过二人的工作确实有重叠之处。

林梦梨负责雪神骑的行政和财务工作，不仅管理着大本营，所有使徒所建的雪神骑会堂的相关工作，也都由她负责。每个月各会堂，都要递交相应的人员及财务报告，其中可能附带着重要的情报信息，唐衍主管着情报工作。

不仅是雪神骑，这对夫妻还打理着，林家七百年所建立的商业和情报系统。

即便林涯雪是领袖，乔羽、云柯分管文武，但这对夫妻一直是雪神骑中最忙碌的人。林梦梨简直为工作而生，对各式数据表格沉迷其中，唐衍生性散漫，但也不得不配合着妻子的步调。

“阿衍，东南有消息吗？”

“他们应该在一个星期前，抵达了疫区边缘。”

“按照计划，他们将前往江东省吧，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那里是云二哥的老家。”

“哦？云柯要去拯救自己的乡里乡亲吗？”

“据我所知，他对故乡并无特殊感情。”

“阿衍，你的故乡在哪？虽然我们结了婚，但我对你毫无了解。”

“你不应该随便与人托付终身。”

“跟我说说你的情况。”

我出身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中产之家，然后一路小学、中学的读下来，后来就来了雪鹰川，然后就到了今天。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出身造反世家林家，我天生就是内家本堂的主人。我父亲被族人杀害，我夺得权位，为父报仇。

“还是你的故事，听起来比较厉害。”

“我的丈夫可是要成为传奇的男人，你这么平凡的少年时代，我很丢人。”

“你的话，太过分了。”

“别担心，我会帮你编一些故事，等你成名了，别人问你少年时有什么特异之处，你就如是说。”

“我不要。”

“阿衍，你又不听我话了吗？”

“没有。”唐衍不敢忤逆林梦梨，在心狠手辣的层面上，唐衍完全不是对手。

“等血疫的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回趟你老家，我毕竟是你的妻子，家里的长辈还是要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