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冕微微一笑，笑的程宛心底发慌。

好吧，她明白了。

她明白祖母为何如此看重她了，感情是存了要将她卖个好价钱的心。她是那么好卖的吗？

再说西冕此人，嫁谁都行，唯独此人要不得。细算时间，至多过不了五年，太子就会倒台，然后四皇子上位。

程老夫人按压着激动，狐疑道：“宛宛，你怎么了？”

程宛小脸泛白，“祖母，我怕……”

简直怕死了。

程家要吃了□□，等清算之日，她还跑的了吗？

“莫慌，宛宛，这是福气。”程老夫人用眼神示意她，偏程宛像吓傻了似的，愣在那，宛如一只呆头鹅。

越是如此，太子越是上了心。

要说东宫太子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喜欢胆小的姑娘，最好柔弱的像朵花，胆怯的像只鹿，才能更好的满足他的审美。

程家一心要抓住太子这把通天梯，本来定下的是将嫡女程星送进宫，可程星不是太子那道菜，选来选去，实在没了法子，程鼎方想起自幼送到乡下的女儿。

乡野出身的姑娘，没多少见识，没见过大富大贵，陡然见了，八成会被富贵权势压的喘不过气。

且程家将程宛接回来，也没指望着她能异想天开的拿下太子妃位，最好的结局是，有程宛在前铺路，一家子齐心再把程星送到太子身边当侧妃。

东宫侧妃，等太子继位，顶不行也能捞个四妃之一，等程元长大，有姐姐们在宫里照应，程家子弟都能前途无忧。

这是程老夫人早早筹谋的大事。

如今这大事终于在程宛面前冒出水泡，殊不知她表现的越胆怯，西冕越有兴趣。

太子驾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夺走，程家安排的位子不算靠前，哪有人注意到这对祖孙？

除了顾逊。

顾逊捏了捏指节，慢吞吞的将心底涌上来的怒火压下去，程家当真好算计，瞧把他的姑娘吓得。

“老夫人乃今日寿星，本太子心意送到，便不扫诸位雅兴了。我在这，你们也放不开，何必做那恶客？”

“太子这就要走？”

“是啊，母后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我得回去在她面前尽孝。”

“太子孝心可嘉，实乃天下黎民之福。”

互相吹捧几句，西冕临走时拍了拍顾逊结实的肩膀，“以后常进宫，本太子统共没多少玩伴，情分莫要生疏了。”

顾逊俯身：“遵太子旨意。”

他一副端正作派，西冕无奈的摇摇头，“行了，莫送了，快回去给老夫人祝寿吧。”

众人应是，心底看待顾家嫡长子的态度又已不同。

当今太子的玩伴，这可了不得。若操作得当，还用愁前程吗？

顾逊扶着老夫人往回走，“祖母，您看程家那小姑娘，和孙儿般不般配？”

顾老夫人难得见孙儿动心，讶异的往人群看了眼，程家小姑娘她有些印象，再怯懦不过的人，水灵灵的眼睛，瘦弱的肩膀，白皙的小脸，容色倒是没得挑。

这次摆宴，很大程度也是为家里两个孙儿上打算。

世家贵女来的那么多，没想到他竟看中只有一张脸好看其他一无是处的程家女？

顾老夫人淡淡的忧伤起来，面上却不显。

话说出口，算是在祖母这提前做了准备，顾逊盘算着该怎么抢在太子之前把人娶回家，另一头程老夫人握着程宛的手，隐隐颤抖。

她看到了。

太子走前在地上跺了跺脚，这就是准了的意思。

她家宛宛果然好运道啊。

乡野长大的孩子，没想到初进府便要一步登天了。做了太子的枕边人，好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祖母？”程宛生出不好的预感。

程老夫人笑道：“宛宛，事成了。”

今日太子前往顾家祝寿，本就是应有之义。先前程鼎托人往东宫送信儿，相看人不过顺道的事，没想到比她想的还顺利。

成了？

程宛怂的小脸惨白。

怎么就成了？

“宛宛以后就等着享福吧。”程老夫人稳如泰山的坐在那，丢下这句话便和诸位热络的谈话。

等到程宛将寿礼送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强撑着心神笑道：“程宛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顾家长兴，老夫人长寿。”

不是多矜贵的话，熨帖人心最好。

因了长孙之故，顾老夫人在她身上留了三分注意，见她胆怯，但行为举止颇有分寸，抬手道：“快起吧。”

她将腰间的白玉扯下来，“好孩子，见面礼，别客气。”

这块白玉程宛拿着烫手。

其余人也愣了一愣，顾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年纪越大，行事越让人猜不透了。若说见面礼，这礼送的也太重了。

“拿着。”顾老夫人温柔道。

程宛低头谢过，没看到身旁的顾逊挂在唇边的一抹轻笑。

宴席散开，程老夫人带着程宛告辞，转身之际，面上喜色褪的干净，“嫡小姐呢？”

丫鬟回道：“二姑娘提前回家了。”

“回家？”老夫人气的仰倒，看向程夫人，“你没告诉她今日寿宴有多重要？”

程夫人心神不属的假笑半日，脑子里挂念的全是宝贝女儿，此刻被老夫人问责，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娘，我担心阿星出了事。”

“能出什么事？”

“老夫人有所不知，二姑娘的脸被人打了。”

“什么？”程夫人一嗓子差点喊出来，匆匆上了马车，细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程老夫人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程宛，终究没再开口。

和程星比起来，当下的程宛最重要。

谁打了谁不要紧，一时的委屈也不算委屈，成大事者，一味地怯懦可不行。

若宛宛是个能立起来的，对程家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回了府，程夫人搀扶着老夫人往小院走，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阵啼哭声扰了清静。

程星拿帕子捂着脸从门内跑出来，见了程夫人哭的更凶，“娘，大姐姐打我！大姐姐害我不能参加顾家寿宴，她存心害我！”

程夫人脸色难看，扭头责问道：“程宛？你干的好事！”

抬手就是一巴掌。

程宛不躲不退。

“慢着。”

程夫人手悬在半空。

老夫人开了口：“阿星，你是不是记错了？”

“祖母？大姐姐打我，我会拿这事冤枉她？”程星半边脸肿的厉害，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程老夫人淡淡道：“宛宛，你怎么说？”

在出手前她早就找好退路，程宛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无辜道：“难道二妹妹不该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