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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誓》“第一章·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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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冥龙与天龙两族那看似美好,实则仅为泡沫的虚假和平关系,就此建立,以作为两大龙族长期矛盾的解决方案。”

那是一座由漆黑色砖瓦制作的巨型城堡,它坐落于岛屿的正中央证明了其与周围环绕作为装饰的简陋村庄的关系。村中的人们永远只能眺望到它那高耸的城墙,以及墙中高耸入云的那座高塔,大概可以环视整个多拉格尼亚岛吧。

城堡内部也是充斥着空旷感,哪怕王室的君臣们全员到齐,恐怕在这大厅中也不会感到拥挤。毕竟这并不是为了人类这样体态渺小的生灵准备的居所。

大厅正前方便是君主休息的房间,但那大门与地面之间大概也有十米之隔,并且,没有楼梯与之相连,这也证明了君王的意图——唯有同类才得以进入。

若你有幸得以一览君王寝宫,那你必会倍感失落。打开大门后映入眼帘的即是君王的床铺,一张偌大无比的床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物或是什么辅助设施。这便是君王独自一人处理政务以及休息之处,对冥龙族而言,女性不论是人类还是龙族,除了为他们生育后代外,毫无其他作用可言,甚至抚养之事都会交由占卜师先进行挑选,决定将来究竟是成为负责远征的战士还是负责谋划的重臣。

尼德霍格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他的眼神极为温和,以至于如若部下不慎看到甚至会认为自己即将小命不保。在他一旁的,是他年幼的儿子,正满怀期待地想听下一段历史故事。

“为什么说是像泡泡一样呢?”

“因为真正的和平可不是这样子就能得来的。”

“我不懂,父亲。”

尼德霍格笑笑,抚摸着儿子的脸颊。

“今天的故事就结束了,好好休息吧,弗朗西斯科。”

“父亲,您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尼德霍格明白,经历了一天的学习与锻炼,年纪尚轻的他本该躺下就呼呼大睡,但他此时却硬是保持着清醒,希望能更好地享受仅有的和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光。

“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弗兰。你必须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撒娇是毫无意义的举动,是应当被你所唾弃的。只有从小养成一颗强大,可以承受孤独与困难的内心,日后你才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君王。”

“就是像父亲一样,继承尼德霍格这君王之名吗?”

“不,你永远都是我亲爱的弗朗西斯科,这个名字永远属于你。”

“但是,以前尼德霍格这个名号,不都是代代皇帝相传,再由爷爷传给父亲您这样的吗?”

“以前的确如此,但是到此为止了,你不需要失去自己的名字了。”

弗朗西斯科很是不解,明明父亲叮嘱自己要听从老师的教诲,但为什么此时的他却说着和老师所讲的历史相违背的话。

“我不明白,父亲。”

“等你长大了,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你有多么幸福......不,即便是现在,若是你能够理解,你也应该会感到欣喜若狂吧......因为我已经,把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准备好给你了。”

“是什么呢?”

“永恒。”

以弗朗西斯科当时的岁数,自然是无法理解父亲的话。永恒一词更是从未在以往的君王之道中有所提及。哪怕是第二天问了老师,老师也只是略显惊讶,其后便含糊地糊弄了过去。

“老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殿下,这件事您最好不要再提起了。关于陛下的言行,忘记便是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您也曾是父亲的老师,那既然是父亲所说的话,您不应该比其他人都更清楚是何含义吗?”

尽管对方仅仅只是个懵懂的孩童,但他的老师格拉巴克对于如何教育王室成员这方面可从不敢懈怠。自己是先王尼德霍格十五世的弟弟,他早在年轻时就明白了明哲保身的重要性,于是主动退出了王位之争。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担任祭司一职,同时负责着王子们的教育问题。

“殿下,您若是真的想知道,那必须答应老夫,决不许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父亲也不行吗?”

“绝对不行!”

弗朗西斯科点点头,乖乖地听从指示,安静地端坐在座椅上。格拉巴克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外人,才锁上家门,点起蜡烛坐到他身边。

“您对于您的父亲,是怎样一个印象?”

“父亲他....嗯....冷静,然后,对我很温柔....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您的父亲,是至今为止,所有继承了尼德霍格之名的人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位。但是他年轻有为的表现,却体现在了他与他的兄弟干的那些会被先祖们唾弃的叛逆行为上。”

听到这里,弗朗西斯科大概有点猜到老师那样隐瞒的原因了。

“老师,这是禁忌的话题吗?”

“是啊,殿下,从此刻开始,老夫的命就掌握在您的手中了。激怒陛下,哪怕凭着老夫的身份与资历,也很难做到保全自己的脑袋。”

“到底是有多严重,会让父亲对身为恩师的您也勃然大怒呢?”

“每个人都有着不愿回首去想起的往事,陛下亦是如此。很抱歉,殿下,老夫认为时机未到,此时的您还无法透彻的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及其为人。”

“那么,什么时候您才能告诉我呢?”

“老夫自有打算,但也请您记住,绝对不要向陛下询问起这些事情,尤其是您的叔叔,刻耳柏洛斯的事情。”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格拉巴克便将他送了出去。弗朗西斯科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明明都是自己至亲的人,却为何连说话都会有所顾忌。先不说出生前就已然去世的爷爷,就连仅照顾过襁褓中自己的叔叔,在外出修行后也从未见人提起。甚至,连自己所深切崇拜的父亲,竟然也会有这样不可告人的一面吗?

“我的童年,终将如此度过吗?”

大洋彼岸,与渺无人烟的广阔大地相比,那块块繁华非凡的岛屿则更加引人注目。

繁华必然是到了岛上会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形容词,这一点甚至不需要那些野兽横行的土地拿来作为衬托。这是世上仅有的两大文明之地之一——萨诺岛,天龙族的领地。岛上的氛围与多拉格尼亚岛极为不同,至少漫步于街上尽都是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至少在这里,龙族与人类之间还是能用融洽的君臣关系来形容的。

依旧是在岛屿的正中央,天龙族们皆以贵族身份居住于这庞大的洁白色城堡中。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和冥龙族保持友好关系呢?老师。”

年少的维德弗里尔盘腿坐在王座上,不解地问道。

看到自己悉心照料的少年君王此时便开始在意和平关系,身为大祭司以及老师的拉塔托斯克自然是十分自豪,尽管在意的点似乎有点不如自己所愿。

“因为我们同是这片神圣大地的子嗣,而同为龙族的我们则更应当亲如手足。”

“亲如手足的兄弟,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对方的师长吧。”

拉塔托斯克释怀大笑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来维德弗里尔总是闷闷不乐了。

“维德,你虽然还年轻,但已经是君主了。君主就应当有着君主的气量,连我都早就忘记了这种事情,你又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而伤了两族的和气呢。”

“那正因为我是君主,才不能允许那个理当与我平起平坐的家伙侮辱您,这和侮辱我又有多少区别?”

拉塔托斯克的笑容淡去了,老人板着一副脸严厉地说道:

“陛下,如今的和平,可是建立在祖辈们不懈的努力下得来的,您难道想让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化作徒劳吗?”

这种话总会使得维德弗里尔倍感不满,但他也不愿在老师面前抱怨,便称自己想散心就出去了。

走出皇宫的大厅,眺望湛蓝的天空,维德弗里尔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自我放松了。

他一转头,那个身影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卡尔洛斯,和我一起去散散步吧。”

“您又和大祭司争吵了吗?”

“没有争吵,只是稍微有点意见不合罢了。你如果有事的话自己忙去吧。”

“我除了保护您的安全外,又还能做什么呢?”

维德弗里尔早就不想对卡尔洛斯的想法多加评论了,毕竟他自幼就是这样被教育的,而且很难想象他也是自己仅有的能这样交谈的同龄友人了。

维德弗里尔也总是会为卡尔洛斯感到惋惜。卡尔洛斯是某个天龙贵族在外鬼混时留下的‘产物’,因此出生后就被接到了军队以防流言蜚语传开。或是是私生子的缘故,他在新兵营中总是被认为低人一等,而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这么接受了。之后,当人们总算发现卡尔洛斯那惊人的武学造诣时,做别人的忠犬这样的想法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哪怕他有着无人能及的战斗力,可能是两大龙族最强的战士吧,也终究无法,或是说自己不愿,踏上战场去为国效力。他坚信自己唯一的任务便是好好保护维德弗里尔的安全,自己的结局也多半是作为他的陪葬品吧。

“他本该像星辰一般闪耀而触不可及,但是,却自愿坠落作为镶嵌在我衣着上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头.....这样的命运,不该属于他。”

尽管如此,不论怎么劝说,怎么威吓,卡尔洛斯依旧会毫无怨言地跟着维德弗里尔,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此生的意义所在。

“卡尔洛斯。”

“如果您有疑问,直接提问便是,不需要特意来试探我是否注意到。若是没有注意,治我的罪即可。”

“如果有一天,假设,我们和冥龙族开战了,你觉得哪一方能赢?”

卡尔洛斯没有停下脚步,他本能地紧跟着维德弗里尔。思考了片刻后,他问道:

“在哪里开战?”

“如果是在我们的领土上呢?”

“我们必败。”

维德弗里尔有些惊讶,他觉得卡尔洛斯既然是与士兵们一同长大,理当比自己更清楚,天龙族的军事实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我们的民众比率更高,一旦在此开战,我们同时也必须调走大量的兵力去进行救援与疏散行动,再加上尼德霍格的‘号角’能力在战争方面比您的更具优势,所以定会以我们的完败收场。”

维德弗里尔咽了口唾沫,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考虑得没有那么周到

“那么,若是我们抢先一步,登陆多拉格尼亚群岛呢?”

“我不知道?”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你担心他们的防备过强吗?”

“不,关键在于您的指挥是否得当。”

“光靠我的指挥,难道就能击败冥龙族那强大的军队了吗?”

卡尔洛斯疾步走到维德弗里尔的面前,说道:

“您的‘号角’能力,是至高无上的王者之力,只需要配合绝对的智慧,便是所向披靡的力量。您的军队,无所不能。”

维德弗里尔缺少那份用于决断的豪爽,更多的则是慎重。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小屁孩,哪怕整天想着打仗打仗,到头来也只能自己生闷气,毕竟大权依旧还在辅佐他的摄政王手中。

“陛下,难不成,您在凭借我的判断,来决定是否开战吗?”

“怎么可能,现在的和平可是祖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这样连优秀的还算不上的继承者能好好维护就理当满足了。开战这种大不敬的事情,只是当做无聊的玩笑话罢了。”

“那就行,毕竟我只是个连士兵都算不上的奴仆。如果我的胡言乱语会影响到国家大事,那也真是万死难赎。”

维德弗里尔尴尬地笑了笑,显然卡尔洛斯的这句话让他略显不悦。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入侵了我们的岛屿,你会愿意为了天龙族而战吗?”

“我只会观察局势,如果极其不利,我会保证您安全的撤离。”

“怎么保证?等我必须要撤离的时候,恐怕敌人早就围堵在我的大殿门外了吧。”

“没有关系,他们说我是最强的战士,没有人能挡得住我。”

维德弗里尔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掉头回去了,只剩下卡尔洛斯茫然地驻足在原地,毕竟只有等维德弗里尔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才能排除他不会突然给自己下命令的可能性。

维德弗里尔边朝着宫殿走着,边仔细打量着信使给他带回来的尼德霍格的画像。

哪怕是一度被认为是最年少有为的一代冥龙之王,但如今他也已经年过四十,他的独子还比自己年幼不少。但抛去这些事情,维德弗里尔对他的印象,只剩下当初在龙族会议上,尼德霍格不可一世地对着称呼自己的恩师为‘腐朽的枯木’,尤其是在那之前他早就听说过拉塔托斯克在国内的名望仅次于已逝的先王。

自那以后,维德弗里尔心中的那份怒火,就如天龙族的圣火一般熊熊燃烧且永不熄灭。现在他要做的,只有潜心规划以及等待,等待摄政王和那些大臣们把那象征着至高正义的皇冠亲自戴在他的头上的那一天。

“如果弱者注定毁灭,那么,我就只能证明他才是更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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