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丫鬟出了屋，掩上门脸上立刻露出无奈的颜色。

那个妇女呆呆地坐在红木椅上，摘下她的一只银珠翠玉耳环，把在手里摩挲，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握在掌心靠在胸前，身子开始稍稍地起伏，萧茗看不见她的表情，他猜她在抽泣。

她抹了眼睛站起来，缓缓带上耳环，萧茗正看见她另一个耳珠没有佩戴，换句话说，她的耳环只有一个。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萧茗肩膀，回首看见一个着翠衫罗衣的姑娘，发髻上也别着一只青玉簪子。她蹲在房顶上抱着膝盖，眼睛骨碌碌地，好奇地看着萧茗。

这个姑娘不过十五岁，嫩白软糯的小手揪着萧茗的衣袍，直直拉萧茗下屋。她的步伐很快，但她碧鞋子似乎没有点到瓦片。两人拉拉扯扯下去后，绿衣姑娘将萧茗安置在地面上，之后一个轻功坐在桃花树树枝上，荡着腿摘了一个未成熟的小桃子，又望了望树上零零散散的桃子，有青有粉。她不舍地将手中的小桃子丢给萧茗。见萧茗接住却无动于衷，她撇撇嘴，脆生生地说道：“你吃呀，可甜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茗。阳光透过斑驳叶影，小部分照在她的身上，萧茗甚至还能看见她扇动的睫毛。

萧茗把桃子扔回给她，道：“你吃吧，我不喜欢。”

绿衣姑娘接过桃子，塞在别在腰带旁的小兜里，她说：“我跟了你好久啦。”萧茗闻言一惊，一时仅认为这是她的一个大话，平日萧茗眼观八方，被跟踪了他不可能没发现。

绿衣姑娘又说：“你不相信？”见萧茗没回答，她道：“你下山我就跟着你啦，你去了竹烟谷，又去了不生峡……你可真厉害，我差点就被绕在里边出不来了呢。”

萧茗一一听着无不震惊，她说的都是对的，他问：“你干什么跟着我？”

绿衣姑娘说：“我婆婆唤的，她叫我跟一个正月十六下武当山，走左路的神仙哥哥。”

萧茗问：“你婆婆是谁？她为什么要你跟我？”他心想：连我下山日期还有下山的路都算准了，这位高人到底有何企图？是敌亦是友？

绿衣姑娘眨眨眼，说：“我婆婆就是我婆婆，我婆婆也是你婆婆，你没见过婆婆吗，萧茗哥哥？”语毕露齿笑了笑，小小年纪就长得娥眉娇颜，玉骨冰肌，好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不说倾国倾城，也起码有金相玉质。

萧茗喉咙发干，目光呆呆凝滞，攥紧拳头而指节骨发白，指甲陷入掌心的肌肤仍不知疼痛。他的呼吸愈发沉重，他真不敢相信这个姑娘所说的一切，但是她说的又像是事实，萧茗脑子一混沌，微张嘴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不久后绿衣姑娘见他神情恍惚，跳下树裙摆轻轻飘动。她正欲扶他到树荫下休息，萧茗开口，声如蚊蚋，听不清咬字，只能分辨出气音，

他道：“你，婆婆是谁？”

绿衣姑娘“哎呀”地一声，说：“我婆婆就是我婆婆，也是你婆婆，我早说过啦！”

萧茗一怔，忽然觉得头很疼，一倒下去就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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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发现萧茗不见了。若是说平日萧茗出门他也不会管，但这次莫名心急如焚，过了好几个辰时也未见萧茗回来。眼见天快入夜，他在屋内彳亍徘徊，思来复去最好的办法还是是出去找他。

他正出门就撞见回来的孟涓。孟涓双颊发白，沈确见此扶住她的双肩，满是关怀地说：“来，先进屋，小心点。”

沈确牵着孟涓的手，一会后又捧起她双手，揪着前一截袖子擦了擦孟涓濡湿的手心。孟涓低着头，红了眼眶，扑进了沈确怀中。她没有说什么，静静地靠着，沈确轻抚她的背。

好一会孟涓抬起头，她愣愣地说：“案子不用查了……”

沈确闻言心生紧张，他问：“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我记得你和萧公子提过农民工那个案件，我想起他的妻子，我在别处见过他的妻子，可那时候并不是他的妻子……”孟涓越说越绕。

“怎么说？”沈确深吸一口气，信息太大他还需琢磨。

“我为了确定我心中所想，今日便假扮丫鬟进了米户的家，在给二少爷的一个四夫人递衣裳的时候，发现她好熟悉，我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也不敢直视她的脸，”她说，“我伸手递过去的时候抬起了头，虽然四夫人傅粉，身着锦衣绣袄，但是错不了，就是农民工的妻子。”

“然后我又见到了她只有一边耳环，沈哥，你是不是曾经在农民工嘴里发现农民工妻子的耳环？”孟涓问。

沈确点点头。

孟涓说：“你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天那位妻子羞红了脸，躲都躲不急，更没心思拿回她另一只耳环，那时候沈确想着这只耳环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来物证，就没有送回给她。

沈确在兜里拿出一颗绿色的耳环，但不知什么质地。他将耳环递给孟涓对质。

孟涓见着沈确掌心内的耳环，颤着手结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看了再递回给沈确，念念道：“那就对了，沈哥，错不了。”

心中的疑团霎时间被解开，沈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安然感，他迫不及待地想跟萧茗说，站起身才想起来萧茗还未归来。

孟涓见她的沈哥的脸一时红一时白，不禁有点担忧，她起身，拉了拉沈确的一边衣角，轻声发问：“沈哥，怎么啦？”

“说起来，萧茗出去一天了，他还没回来。”沈确说。

孟涓闻言“噗嗤”地笑了，说：“沈哥，不要杞人忧天啦。就算萧公子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这么大了，而且功夫这么好，怎么有人可以欺负他呢？”说完孟涓调皮的眨眨眼。

沈确如释重负，刮了刮孟涓的鼻子，引得孟涓脸红心跳。沈确说：“也是，那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吧，我得告诉他这个消息，你先去休息片刻，你也累了，好吗？”

孟涓摇摇头，说：“我和你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