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厉凄厉地嘶吼着，声音低抑仿佛锥心泣血。

在天幕面前受阻，龙戬倒也看得开，竟原地坐下调息起来，再也没有看龙厉一眼。虽然这种程度的天幕此前不过随手之劳，现今却几乎无能为力。纵然龙厉凭借丹药恢复，战力也定当大幅缩水，短时间内难堪大用。与其费尽力气打破一面天幕，倒不如稍作调息使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几分胜算。

其实，龙厉这个大长老是颇有些水分在其中的。龙族之中等级森严。以龙皇、即青龙本人为最高领袖（亦有二者分离的情况，此处暂且带过不提）。次等即龙族南西北中四王（东王即青龙本尊），各掌一方领土。再者即为各自手下及身后族群，东方木龙一脉由青龙直辖。王位继承与此时无关，亦跳过不提。龙厉三人所属长老团则为独立机构，专掌监察、刑罚。他们不由龙皇管辖，而是听命于神兽众中央，同时与族内神兽众中央派遣的执法者相互制约。

一般来说，长老团首席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因而长老团基本由大长老掌握。按照以往龙族的常规来说，为起到制约龙皇的作用，首席长老应尽量达到能够直逼青龙的修为，而前几位长老也应有这逼近青龙座下四大龙王的实力。纵然有着龙戬太过强悍难以用常理判断的缘故，但如今这三大长老距离龙罡等人差距着实有些大。若真正交起手来，怕根本不是龙罡等人的一合之将。

龙厉当上这大长老倒也有些机缘巧合，而且更是与龙戬有着几分关系。龙戬方接受青龙传承、出任龙皇之时，混迹江湖的狂野桀骜仍在，其嚣张跋扈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忤逆之人皆被龙戬随手击成重伤，一时间满堂倾族怨声载道。自恃强大的首席长老龙特亲自出手欲教训龙戬，竟被龙戬一掌打成重伤。龙戬漠然矗立，随手便斩断龙特双手双足各二指，又卸下关节封印真元丢出了龙谷。

到也是无巧不成书。资历尚浅的龙厉三人碰巧在外执行任务，途经此地，救回了几乎被群狼吞噬分食殆尽的龙特。经历了这一遭，龙特被吓破了胆，从此不敢踏入龙族方圆百里。龙厉三人也因救人之劳被直接任命为大长老。但其本身修为却是不够格，因而说有水分。

龙厉很早就开始思索自己存在的意义了。最初他是这样想的：既然自己被委任为大长老，便应当严格履行大长老的职责。他信奉尽人事听天命一说。但终归是实力原因，风言风语开始传入他的耳朵。

他尽力去无视，但传言愈演愈烈。有人说他狐假虎威，处处僭越;有人说他没脸没皮，借机上位;更有甚者说他叩首龙皇，串通伤人;说他心同虺蜴，性若豺狼。龙厉怒便说他心虚;龙厉静便说他默认;龙厉查便一个个如遗世圣人问心无愧;龙厉默便一个个如空前小人极尽丑恶。

龙厉无话可说无法可行，只好拼命地工作，希望得到族人的认可。但龙戬的桀骜又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于是更多无能的人将咎责归于龙厉失职。受到重创的龙厉几乎放弃了一切，差点便堕落成凶。得亏于龙破龙斩以命相逼拼死相劝才回归原路。此事过后龙厉仍作为大长老活动，但族内大小事务均已交付他人，龙厉的心魔也愈发严重。

重伤之时，龙厉再度回想起那时什么都做不到的痛苦。

价值千金的血红丹丸被身旁龙斩强行塞进口中，立时便化作一股腥甜液体滑入食道。对左臂肉白骨的奇迹视而不见，龙厉已是满面颓然。

“若事不可为，便带着龙破兄弟先走吧…莫要再管我…”龙厉望向身旁竭力支持着天幕的龙斩，眼中泛出死寂的灰色。

“龙厉大哥，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们兄弟三人要死便死在一处，又怎能抛下您苟且偷生？”龙斩一把攥住龙厉残破的衣领。剧烈的摇晃中，龙厉眼中涌出更为幽暗深邃的黑暗与灰败。

忽然间，另一边的龙破口吐鲜血，浑身真元纷纷逸散出逃，于周身缠绕舞动。锋锐的藏金真元化作罡风团团，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走火入魔？！”龙斩怵然，手中真元灌注却是一松，天幕随之波动。龙斩面色大变，心说不好，忙加大输出，却见天幕上已有大片细密的裂缝浮现。轰然声响中，天幕片片破碎，一道金红色的人影破幕而出，刀光闪烁直取龙斩。

龙斩顾不得许多，为了两位兄长，他只能挡在前面！

“分海弄潮，血浪滔滔！”龙斩如圣佛再世，如金刚怒目，手中裂浪牙血色刀芒兼天汹涌。

“刀劲分散，华而不实…废材一般的刀法…”金红身影竟穿越重重浪头，叠叠血海，直突至龙斩身前。

“你对两位大哥做了什么！”龙斩双目充血，裂浪牙旋转翻动径直劈向龙戬颔下一寸。龙戬前冲之劲缓了缓，侧柄立刀格挡。龙斩骇然发现自己所释放的刀劲皆如泥牛入海般失去了踪迹。他望向龙戬的双眼，回应他的是一道更为炽烈的刀光。金铁交击铿锵然，两人双双退后，重新拉开距离。

“心魔…”龙戬随手甩动手中双刀，刀上污秽呈弧形回归泥土。

“什么？”龙斩不解。

“我说心魔！”龙戬再度开口。

龙斩依旧未曾明白。纵然位高权重，他也从未见过这妖法般的强大术诀。

“开天五诀，魂诀。”龙戬面无表情。据传言道开天五诀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所用神诀，分形、凝、魂、五行、乾坤五诀。此五诀因其过于强大的威力而被各族联手封存，规定绝不能将其外流。更何况开天五诀中有两诀多半已经失传，而强如神兽众也仅仅拥有凝、魂二诀而已。其中魂诀便是具有影响人体之中最为玄妙的精神、灵魂的功效，引动心魔与其他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甚至就连直接能够破坏人的神经中枢令人魂飞魄散的“歪门邪道”也是存在的。

没有再顾忌已被心魔吞噬了心神而难堪大用的龙厉龙破，向着龙斩的方向，龙戬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