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龙戬的手又隐约有用力的倾向。

“小生吴素。”青年想抱拳行礼，苦于一手被龙戬控制，只得用另一只手在空中象征性地晃了晃。看着龙戬依然一脸陌生，而手上的疼痛渐渐加剧，忙再道：“家师莫敖。小生是莫老的内弟子。”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龙戬撒开青年吴素的手，也不顾他抱着自己的手乱揉一气的模样。莫敖，人族顶级铸造师，将自己的一生奉献予锻造兵刃，徐千忆佩刀曜日即是由莫敖打造。其门人弟子几乎遍布大荒，但据说能得到他真传的只有少数的几个内弟子。

六十二年前封印松动无可挽回，神兽人类紧锣密鼓地为圣战做准备。那时龙戬刚登上青龙尊位（125岁，史上最年轻的青龙）。神兽毕竟还是兽族，所用兵器多为齿爪一类或者自身炼造，独龙戬倾心人类所用，终选中了双刀。他“拜托”莫敖打造趁手双刀，后得“生死”。“生死”虽已于圣战中折断，却不得不说是极为上等的作品。

“莫敖还活着？”龙戬转过身面向吴素。

“家师身子骨硬朗着呢！”吴素一脸黑线，不过对龙戬的无礼倒不是很介意。“家师虽日夜劳作，但也修行独特功法延年益寿。再过半个月就是家师的百岁大寿。”

“你是莫敖何时收下的？”龙戬问道。

“小生是孤儿，从小就被家师收养，跟随他学习。”说到这的时候，吴素眼中满是尊敬。

“他的口癖你没学会吗？就是‘我x’，‘x你xx’之类的…”

“请不要难为小生！小生从小是有专人教授礼仪的！”吴素一脸苦笑。莫敖是人族顶级铸造师，居住在皇城紫禁的郊区，不趋于皇家贵族。但这种专门的教师一定会请最高端的宫廷讲师无疑。莫敖是天生怪脾气，做什么都要追求极致，他的请求当然也没人敢拂逆，否则莫敖一声令下让自己的门人弟子全部罢工，那皇朝的兵器监怕是要倒闭一半。而且有趣的是这样的事还有过先例，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所以您是神兽吗？方才见您用了‘闪’，所以斗胆猜测。”听龙戬提到莫敖时的口气，吴素已经基本确认了龙戬的神兽身份，因而已经不敢叫小兄弟。

龙戬沉吟片刻，举起自己的右手，掌心朝向吴素。那里有径约一寸的青碧图腾隐隐浮现，中有青龙张牙舞爪，威压逼人。吴素重重地跺了跺脚，死死捂住张大了的嘴巴，差点就拜倒在地。“我是离戬。”龙戬特意在“离”字上加重了语气。

“龙…离戬大人…我是听着您的传说长大的啊啊啊啊！您的功绩我每一件都能倒着背出来啊啊啊啊！您能不能变成青龙让我看一眼！”吴素挤到龙戬身边，像个会见心上人的少女一样抓紧龙戬胸口的衣襟，几乎就要倚在龙戬怀中。远远盯着这边的墨嫣眼睛都直了。她也不管什么少女的羞怯，迈开大步径直朝这边冲过来。

龙戬一巴掌把吴素扇了个趔趄，接着指尖伸出利爪顶住了吴素的咽喉：“想死么？别多嘴！”

吴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暗自责怪自己因激动而失了分寸，连忙整了整衣服原地站得笔直。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的墨嫣看到吴素这副模样，又有些不知所措，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

“这附近最近的神兽堂在哪？”龙戬索性找个省事的法子。神兽堂是神兽众在人族驻守的小型机构，不受人族法律税收的约束，直接听命于神兽众中央。如果要联系神兽高层，去神兽堂是最便捷的方法。毕竟神兽间相互通信的工具除了族碑外就只有青鸟，而人族常用的普通信鸽无法靠近神兽，否则就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

吴素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开口道：“小生自幼追随家师少有出门。眼下家师大寿将近，就派我出来联系几个居所较远客人，顺带着让我历练一番。”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知道，您别问我。这会墨嫣也愣了过来，亟亟走近行了一礼：“救父恩情，小女永生难忘。”

“一恩还一恩，彼此两不相欠。”龙戬微微颔首。

吴素奇道：“嫣儿，你是如何认识龙…离戬…的？”

“离公子浑身是伤、衣不蔽体倒在路边，我和阿弘把他带回家医治，然后就认识了。”墨嫣实话实说。

“你没干什么失礼的事情吧…”吴素贴在墨嫣耳畔小声问道，虽然龙戬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啊，礼仪姑且是很周全的。”

看起来墨嫣已经明白龙戬有所隐瞒，但她并不多嘴询问。吴素虽然一时激动，但作为莫敖内弟子，严于律己不多饶舌的本事也不会太差。至少眼下，龙戬还不会被多事者无谓地纠缠。

看向吴素的时候，墨嫣眼波流如春水，眸光灿若潭月，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间，就连天际绵云也为之心动不已；看向墨嫣的时候，吴素瞳中深情款款，眉目关情脉脉，一嗔一叹一行一止间，就连山麓林木也为之摇曳起舞。两人之间有着某种奇异的羁绊，既坚不可摧又脆弱易碎。但这种羁绊比以往自己所见识过的都要眩目，都要美妙。

（又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感情么？）龙戬暗忖，胸膺中暖流涌起旋即平复。

但就连龙戬也能看出墨嫣的这份情绪中五分真，五分扮。毕竟此役墨家损失亦不少，尤其是墨隆重伤，穆老身殒，墨弘昏迷，对墨嫣都不啻于道道惊雷。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聊这些无关大局的东西，已是实属不易。吴素当然明白，悄然拉起墨嫣的纤纤素手，用掌心轻轻摩挲。

“你是否知道最近的神兽堂在何处？”龙戬向墨嫣发问，将两人间的气氛就此终结。墨嫣脸颊骤然涌上赤潮，忙把手从吴素那抽出来。

“最近的神兽堂在此地东向三十里的梓城。但小女也不曾去过，因而具体位置并不清楚。”墨嫣似乎也意识到了龙戬的身份，话语间更显恭敬。

见再无他事，龙戬别了吴素、墨嫣，独身一人向着梓城行进。赶路途中并无值得一诉之事，因而按下不置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