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小朋友。”

杨泽川鼻孔微张，喉结上下浮动着，那年的杨泽川刚好十八岁，正处于最想摆脱未成年身份的年纪。

“比我小的，就是小朋友。”方妍强调。

杨泽川词穷，除了干瞪眼，什么反应都没有。

方妍像一拳打进了空气，逗着逗着便失了兴趣，她把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男生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兴趣索然地往回走。

“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杨泽川在身后喊道。

“就这么怕我？”

“我要去北京。”

“那就拿点实力出来。”

方妍没有听杨泽川的自信满满，飞快跑走。可能是太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方妍竟一点也不希望杨泽川离开。她去了趟厕所，心里硌得慌，好像杨泽川已经走了一样。

于是她急冲冲地跑了出来，打开铁门，看着铁楼梯。

杨泽川依旧坐在台阶上，望着星辰，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安心？方妍纳闷地想，然后干笑一声。

她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贵州的天空，方妍发现自己魔怔了。现在，她只想抽烟。

像石源这样粗放的，满是纹身的男人不可能不抽烟。方妍在客厅里找了一圈，竟真没找到打火机。大概是带走了。

方妍走到煤气灶前，只见火星，不见火。竟然把煤气关了。这下只能钻木取火了。

方妍把烟收了回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刷着手机，一直玩到凌晨两三点钟，实在累得眼皮子打架，才勉强进入梦乡。

这一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方妍感觉自己天生点背，明明想着贵州凉爽，可眼下贵州升温了，甚至比上海还高上两度。她想起很多年前去庐山看瀑布，结果庐山干旱，瀑布小得像自来水龙头。还有那次去内蒙古动物保护区骑马，也是闹干旱，动物们都去动物园避暑了，骑了一圈，愣是只见蝗虫。

方妍换了衣服，走进客厅。石源的房门关着。刚回来？大晚上上班？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专车司机？酒保？鸭子？方妍摇摇头，尽瞎想。

刚想玩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最近脑子乱乱的，连日常都忘了。

她跑回房间，边充电边打开手机。没有未读信息。该死的杨泽川。

方妍把手机摔在床上，浑身不得劲。明明给了一记重拳，被打的却穿了护甲，他不疼，拳头倒是疼了。

方妍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锁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趴在床上，双腿向上抬起，绕过身体，放在胸前的床面上，就像只汽车轮胎。

隔壁房间，石源揉了揉鸡窝般杂乱的头发。昨晚又困又累，连洗澡都省了，身上一股酒味。

一想到隔壁住了个女人，他也浑身不自在，早知道就不应该把房间租出去。

除了长得还算精致，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朵奇葩。莫名其妙发火，莫名其妙下车，莫名其妙套近乎。还很邋遢，直接拖着脏兮兮的行李箱进了房间，也不知道把轮子擦了。

石源想着，抓了抓蓬乱的头发。

他以为方妍出门玩了，想着偷偷潜进房间擦轮子。

石源拉了拉竹帘，看见里面像汽车轮胎一样扭曲的女人。我莫不是瞎了。

他退出去，眨了眨眼睛。

方妍听见竹帘扯动的声音。石源怎么进来了，图谋不轨？

对方妍这种不是特别有男生缘的女生来说，图谋不轨有两层含义，一层是危险，一层是认可。至少说明自己的长相在某些人眼里属于有魅力的那种。

方妍放下双腿，假装淑女地坐在床边。

石源再次拉开竹帘，看着极其正常的女人。这下换他尴尬了。

“有事？”

“没有。”石源脸色一沉，没做解释，直接去了洗手间。

真是笑死了。方妍把刚才发生的告诉梁思，梁思没回，她们有7小时时差。

方妍一开心就有些忘乎所以，她把双肩包摔在书桌上，伸手拿充电宝。书包撞倒了桌上的酒瓶子，玻璃瓶掉在地上，一声巨响，摔得四分五裂。

乐极生悲。方妍探头看了看厕所，石源还在厕所。

一想到男人阴沉的脸，方妍就慌了，心态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急忙关上门，蹲下身，看了看面前的玻璃渣，看着像洋酒。虽然不少喝，但方妍喝的大多是国产啤酒，对洋酒并不了解。

赔吧。方妍对自己说。买瓶新的，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方妍拿起印着品名的玻璃渣，勉强拼出名字，用手机拍下。

她听见石源从厕所出来了，走到门前的声响。

“怎么把乳液摔了。”方妍猫着腰，故意说给石源听。

听着石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终于安心了。

方妍本来不想出门的，现在不得不走。

最近真是犯太岁，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

贵阳的马路走起来十分累人，到处都是山路。方妍站在马路上，感觉两边的小高楼都是斜的。穿着高跟鞋，方妍走着走着就累了，看着别人身下的自行车，心里一阵痒痒。

她扫了辆共享单车，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御驾，但可比走路爽快多了。骑了没多久，方妍便熟悉了山路。

这个坡度，应该可以。

她双手一放，站在车上，双腿夹着横杠控制方向。不赖啊。

一个下坡，简直风驰电掣。

方妍不光腿痒，手也痒，她坐回坐垫，准备一脚踏在座椅上，来个金鸡独立。

她刚要用力，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哨声。

交警做了个停下的姿势。

“干嘛呢？”

他指着方妍旁边的轿车，还好。

方妍逃过一劫，不敢再放肆，停了小车就往前走。

她逛了好多便利店，都没找到房间里那种洋酒。一直逛到晚上九点，掘地三尺，依旧一无所获。

她边走，边时不时地看着手机，杨泽川没有发信息。方妍觉得自己掉进了冰湖，心凉得不行。

傍晚的贵阳发挥了制冷剂的效果，一下降了十度，寒风一吹，冻得牙齿打架。

方妍紧了紧衣服，缩成一团。

前面还有一家烟酒店，她小跑两步，钻进门面。

“老板，有没有这种酒？”

老板拿着方妍的手机端详半天，他指指对面红彤彤的灯笼。“那家吧。”

对面并不是烟酒店，而是一家酒吧，看模样很是复古，没有半点卖洋酒的样子。方妍脑子里都是武松打老虎，三碗不过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