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然虽说是当朝圣上的帝师，看着圣上长大，可自前皇后寇氏母家四年前的谋反被镇压后，他便越发摸不准这位圣上的心思。若说信任，出使边疆游说部落他毫不犹豫的交给了自己，若说猜忌，他偏偏又在自己的府上安插了眼线。此番将会试提前，虽说是圣上亲自出题，由沐然主办，但因着刘家公子的缘故，他有意避讳请了十几日的假，若不是昨日府中闹了那么一出，直到殿试结束他也是不会上朝的。

沐然在家中呆了十几日面色变得红润了不少，上唇有些褐色的胡须冒出了几根黑乎乎的胡子根，同僚见了免不得要打趣两句，沐然心里有事，没心思与他们寒暄，恰巧此时外面三声鞭起，到时辰上朝，也算是为他解了围。

圣上见沐然在列下并未惊奇，循例问了近几日的公事就散了朝。沐然正准备奏请觐见，圣上跟前的大总管苏喜走到他跟前打了个千儿，沐然哪敢受他的礼，侧身躲开：“请问公公有何事？”“圣上有事想与大人商议，请随奴才来。”“是。”

沐然跟着苏喜七转八转，竟走到了御花园。远远看见圣上一身常服站在堆秀山顶，今日的风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温和，刮在脸上甚至有些刺骨的寒意，圣上仿若浑然不觉。苏喜见状，似在自言自语：“再过两日就是寇皇后的生祭了。”沐然明白这是在提点自己，低声道谢后跪倒下拜请安，圣上方才回神，由小太监扶着走下来，上前亲手扶起沐然：“没有外人，老师不必客气。”沐然连称不敢，圣上叹气：“老师是怪朕与您疏离了吗？”沐然惶恐，正要下拜，圣上一把扶起：“老师与朕说说话吧，像之前那样。”沐然明白这是圣上想寻个人说说话，说说寇太后，说说她们的少年时光。

寇皇后与圣上一同长大，彼时的圣上尚不是储君，寇家族长本不想将自家女嫁与这个前途渺茫的年轻郡王，是寇老太太大力促成了这桩亲事。二人自成亲后相敬如宾，从未有过红脸的时候，感情之深厚自然不言而喻。寇皇后一生娴淑典雅、光明磊落，可偏偏母家恃宠而骄，做下不少恶事，圣上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未有重处，无数次的宽仁最终换了个暗中联络外邦妄图改朝换代的结果，圣上虽说毫不费力的收拾了他们，却也让朝内伤了不少元气。寇皇后作为寇家人本应一同治罪，可圣上力排众议将皇后保了下来，朝中其他饱受寇家多年欺凌的大臣不干了，整日里绝食、罢朝闹得个没完，寇皇后不想让皇上为难，一杯鸩酒堵了他们的嘴。那些闹事的大臣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纷纷识时务的递了折子，要么自请戍边，要么乖乖致仕。圣上打那以后便仿若换了个人，下手狠辣绝不留情，更暗中成立了暗组监视各个大臣的动向，虽镇住了朝中的不正之风，却也时常搞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