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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酒剑录》第八章 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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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莫诚那一副明明无耻之极,却笑脸盈盈,诚若赤子模样,秦轻语内心哭笑不得,从囊中掏出一绣花荷包来,取出了一些碎银,恨不得想朝那厚脸皮身上扔去,内心却犹豫了一阵,最后轻轻巧巧地将那荷包塞入了莫诚手中。

莫诚见那荷包做工甚是粗糙,正面纹了一只似凤非凤,似雀非雀,如野鸡一般的怪鸟,反面歪歪扭扭地刺了个“贞”字,瞧不出个颜筋柳骨,只觉得幼稚非常,旁边的云纹锦绣更似神仙打架,一团糟糕。莫诚正准备笑出声来,只听秦轻语一阵怒斥:

“你要敢笑,本姑娘就把你嘴巴封上,让你一辈子笑不出声来!”

“这个荷包……”莫诚憋住笑意,还想假模假样地品评一番,只听秦轻语又是一声喝斥:

“你要敢说半个丑字,本姑娘就把你眼睛戳瞎,让你一辈子瞧不着好的!”

莫诚见秦轻语眼神闪烁,满是小儿女的羞恼模样,只得将荷包收入自己怀里,调笑道:“秦姑娘,这荷包只当做见面礼,不计入咱的人情账上吧。”

“哼!市侩小人,什么账啊账的,成天只晓得算计。这荷包本姑娘见着不喜,反正也要扔掉,看在你曾出力救过本姑娘的面儿上,就送你了吧。”秦轻语将头一歪,傲娇地说道。

莫诚倒是好奇这个“贞”字是何意味,心道:“秦姑娘这荷包莫非是打算绣给如意郎君的,只是做工太差,拿不出手了罢。”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没别的话要说了么?”秦轻语知自己即将离去,心下却有一丝不舍之意,见莫诚又不说话,怕其还有什么困难,随即关切地问道。

“秦姑娘如此豪迈大度,仗义疏财,在下岂敢再得寸进尺。这番便祝秦姑娘此去一帆风顺,事事如意了。”莫诚道。

秦轻语见莫诚一番说辞仍然客套,心下一恼,转身要走,只闻莫诚的声音又悠悠地传来:“人心险恶,只盼秦姑娘须万事小心,凡事多多提防,切莫再次招了别人的道。”

秦轻语回眸一瞥,美目生辉,略有几分喜意。只听她轻轻的“哼”了一声,便推门离去。

所幸秦轻语心细如尘,事事已准备妥帖,莫诚才得以托着伤躯,过了些稍显自在的日子。在这简陋的茅屋内休养了近大半个月,其中并无人来,倒也落得个清净。莫诚伤势渐渐无碍,已能下床自如地行走了。

“师叔祖……师父……师弟……”莫诚休养这些天,无时不刻不想着自己同门,更对这般突然遭受的横祸,百思不得其解。心下自忖:“此刻不可再耽搁了,我须偷偷再溜回门内,寻找些线索,或许有所发现。”旋即束发着衫,准备妥帖后,朝着师门封仙岭方向去了。

莫诚所在师门,号“接引门”。乃是一不出世的隐修门派,藏于封仙岭深处,与世隔绝,外人鲜有知者。说是一门派,此话却也托大了些。“接引门”包括莫诚在内,不过五人尔尔。辈分最高者,就是莫诚所提的“师叔祖”,号“糟姜道人”;其次乃是莫诚恩师,号“背锅道人”;莫诚另有两个师弟,大师弟名“莫道”,小师弟名“莫善”。

据师父“背锅道人”所言,三兄弟名“诚、道、善”其义均是深远,但偏偏要姓“莫”,却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了。师兄弟三人皆是孤儿,无父无母。也不知从何处被师父“背锅道人”收养入门。三兄弟虽无血缘关系,但自小一块长大,孝悌友爱,情比金坚,更胜似亲兄弟般。背锅道人亦如父如母,慈祥善爱,对三兄弟的关照亦胜似亲身子女。

“接引门”遁世已久,除平日里修行外,还有一些明理日课,师叔祖“糟姜道人”常与莫诚师徒几人道世事险恶,人心不古,使得莫诚对外界心防甚重。长大后,门内一些生活杂事又全付莫诚一人承担,下山化缘、采办等事让莫诚见惯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这才有了此番性格,凡事好留个心眼,对人不可全信了。

莫诚边寻封仙岭方向而去,脑海中边反复回忆着当时的种种景象:

事发当日,莫诚正在山下化缘。黄昏时分,回到山中,却见门内满目苍夷,血迹斑斑,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众多黑衣蒙面的尸体。莫诚心下骇然,惊惧不已,忙进得门去,只见师叔祖“糟姜道人”正靠着正殿外门的柱子上,扶墙而立,浑身斑斑血迹,气喘连连,似受了极重的伤,只瞧他周遭尽是黑衣死尸,不下五十之数。

莫诚见此变故,惊得大喊:“师叔祖……”

糟姜道人见是莫诚,一双血红凌厉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气力不支,慢慢倚着柱子,坐了下去,断断续续地骂道:“格老子的……这种感觉……真他妈的……不爽……还是老了啊……”

“师叔祖你别说话,徒孙背你下山疗伤去。”莫诚见糟姜道人神色惨白,嘴中不断涌出鲜血,心中悲痛,顾不得发问,横身上前,弯腰一顶,将道人负在了背上。

那道人将一本小册子塞入了莫诚怀中,继而猛地一挣扎,从莫诚后背跌了下来,倒卧在了地上,大喊道:“臭小子……快运起星罗奇步……逃命去……莫让那册子……被贼人……寻去……”说完又呕了口血。

莫诚来不及看那册子写的什么,只见到师叔祖如此这般,心下颇为难受。心想:“师父师弟肯定已下山逃脱了,师叔祖年迈,腿脚不便,定是要牺牲自己性命,护得我们这些小辈周全。现师叔祖气若游丝,命在旦夕,我怎可背义离去?所幸师父师弟都下山去了,我不如陪着师叔祖一起,拖延一下时间,已保得师父师弟们的安全。”于是倔脾气一来,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执意又上前搀扶。

糟姜道人一个耳刮子拍来,又气又急道:“格老子的……你……你……也不听我……话了,快给……老子……滚,你……师父……们走得急,我……却忘了……大事。”

糟姜道人缓了口气,继续道:“他日若遇到……遇到你那……短命……师祖……葱蒜……葱蒜道人,便把那册子……交还给他……”

糟姜道人似又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道:“格……格老子的,你……你他……的……欠的账……竟……竟让……老子还……还了……他妈的……哈哈……”

“师祖?葱蒜道人?”莫诚被掌掴后也不恼,心下一片茫然,自打自己记事以来,从未听过师父,师叔祖提过自己还有个师祖。如今怀中小册似乎关系重大,一时间,或去或留,莫诚犹豫了起来。

“快……走……”糟姜道人见莫诚踟蹰,心下一急,又喷出一口血来。

“师叔祖……”莫诚口中喃喃,心意一狠,不可误了师门大事,却也不忍师叔祖一人葬身此地,又俯身将糟姜道人负在背上,脚下运力,欲使出师门绝学“星罗奇步”来,准备朝门口方向奔去。

“咻”的一声,一支响箭和莫诚擦身而过,莫诚身形一滞,继而见一名黑衣人蒙面者从房门上跃下来,二话不说,朝着莫诚二人“刷刷刷”刺出三剑。莫诚负着糟姜道人手脚不便,只得展开身法,连退了三步,侧身避开了这三剑。

那黑衣蒙面者见莫诚身法诡异精妙,竟连避自己三剑,好奇的“咦”了一声,随即又朝莫诚下盘攻去,其剑快如电蛇,瞬间将莫诚前路封死,莫诚被逼得左突右跳,连连后退。

“快……快放我……下来,老子……老子……来……干死这……瓜……娃子……”糟姜道人倔性一起,又挣扎了起来。

莫诚右手使力,只得将师叔祖负得更紧,生怕他又挣脱开来。此时心下苦涩,见来人难缠,一时半会儿是逃不出去了。

“小……心……”糟姜道人大声提醒道,可惜为时已晚,似随一声龙吟剑啸,一柄长剑已从自己后背贯穿,剑气不滞,连带着莫诚左背,刺入进去,穿胸而出。

莫诚只堤防着前面那黑衣蒙面者,没想到后面竟有人夹攻偷袭,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见左胸已背刺穿,鲜血顺着剑尖滴将下来,踉踉跄跄的似将跌倒,忍着剧痛回头想大喊师叔祖,却怎么地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见师叔祖面容安详,已闭上了双眼,鼻中已无气息。

“是……我……我……害了……师叔祖……”莫诚此时面若金纸,冷汗涔涔,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比之更为疼痛的,是内心的后悔与自责感,若不是逞强,师叔祖也绝不会因此身故。

“呜……呜……”见师叔祖气绝,莫诚喉头发出了绝望的呜咽,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说道:“留个活口,别让他死了……”

“哼……中了我一招‘蛇贯长虹’,怎么可能不死,别管这么多,快搜这老儿的身……”

莫诚失血过多,顿时脱力,双膝一跪,带着师叔祖一起扑倒在了地上,只感觉自己左胸口处滚烫异常,似有什么东西热化了般,顿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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