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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传奇》第五章 大义除危难 乔装赴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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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之先祖始炎帝,审吉契丹大辽皇;白马上河乘男到,青牛潢河驾女来。一世先祖木叶山,八部后代徙潢河;南征钦授位金马,北战皇封六朝臣。姓奉堂前名作姓,耶律始祖阿保机;金齿宣抚抚政史,石甸世袭长官司。祖功宗德流芳远,子孙后代世泽长;秋霜春露考恩德,源远流长报宗功。”。————《施甸长官司族谱》

新磨不看郑毅,他紧咬嘴唇,不住晃头,那意思是说这是李嗣源拉拢人心,千万别被蒙蔽。接着,他又将弓拉开。这个时候,明宗毫无防备,侍卫们也有所松懈。加上距离很近,这一箭射出,明宗定是凶多吉少。

郑毅连忙摁住他的手,目光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突然,郑毅发现对面的房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谁呢?他来不及思考。就在此时,一支雕翎箭破空而至,可以清晰听见弓弦“嘭”地振动声,随即是两声惨叫。两名卫士,被一支箭穿了胸,倒在明宗的怀里。

还有刺客!卫士们大叫,纷纷亮出兵刃,围在明宗四周。同时,他们开始往房顶射箭。那个黑影一闪不见了。忠心耿耿的卫士们气愤之极,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他们急红了眼,把愤怒撒在那兄妹二人的身上。刘熊和三妹也无法解释,拼命躲闪,可哪里能抵抗得了如狼似虎的侍卫们。片刻,身上已挨了数刀。

房上的郑毅再也不能等待了,他大喊一声,从天而降。郑毅明白,去救三妹和刘熊,无异于飞蛾扑火,只有控制了李嗣源,釜底抽薪,才能解救那兄妹俩。

侍卫们注意力在对面房上,背对着郑毅,这给他提供了良机。他飞腿踢翻明宗身后的侍卫,嗣源下意识转身,钢刀已架在他的喉前。如果在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嗣源岂能束手就擒?时光可以摧毁一切,可以改变一切。这是生命中的最大对手,任何的回春妙药都是幻影,任何的长生不老皆为罔谈。明宗一动不动。

“住手!”郑毅一声怒喝,“再动手我就要了他的命!”

侍卫们呆住了,心想,今天可遇到大麻烦了,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新磨见郑毅得手,也从房上跳下,可惜脚正踩到一个铁槌上,咕咚,来个狗吃屎。他捂着嘴巴,甩甩腿站起来。

郑毅又是气又是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放我们走,备好四匹马!”郑毅大喊。

这时侍卫越聚越多,京师卫戍指挥使也醉熏熏赶到。

本来今天是登基大典之日,举国欢庆,明宗在中兴殿里大宴群臣,加官进爵。这些节度使们,朝廷官员们,一个个乐得脑袋开花。终于太平了,又可以安心享受后半生了。想起生命的脆弱,想起死去了战友,他们拼命喝酒,天昏地暗。

任园也喝不少,可他头脑却还清醒,李继岌还在,拥护李存勖的人还在,更可怖的是那些骄兵还在,他们手中握着兵器,迷信武力可以征服一切。只要他们存在一天,危险就有可能出现。于是,他没有回府,而是睡在皇帝寝宫不远的一座宅府里。结果是噩梦成真,当他匆匆赶到,发现明宗已被劫持。

“快闪开道路,否则将同归于尽!”郑毅又喊。新磨、刘氏兄妹也各拿兵刃,尾随郑毅身前身后,防止袭击。

明宗说:“这位英雄,你走脱不了,放了我,可免你一死。”

郑毅说:“放了你,我会马上成为肉泥。”

“你别杀我,老命不足惜,但恨百姓未有明君。”明宗说的是心里话。

“如果你真正放了那些良家女子,那你就接近明君了。”郑毅推逼着嗣源一步步前进,丝毫没有分心。

“那如何成为完全的明君?”明宗问。

“亲贤远佞,勤政爱民,就是明君。”郑毅差点要说为人民服务,让人民活得有尊严,可这些话,他不会懂。

“我答应你,做个明君,倘若负信,天诛地灭。”嗣源道。

“何以为证?”

“此为证!”李嗣源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玦,递与郑毅的手中。

郑毅接过玉玦,只见上面刻着八个字——君正民匡,永泽天胤。

“这玉玦为证,我若行不轨,玉玦即欲绝我命。”

嗣源坦荡说道。他并非敷衍郑毅,其实自从静儿劝说他称帝那一刻内陆就暗下决心,定不负民,以待明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是二人同时说的。

这二人低声谈判,旁人并未听到。他们个个剑拔弩张,神情紧张。明宗配合着郑毅几人,被“挟持”到了宫门外。

嗣源高声命令牵来四匹马,侍卫们岂敢怠慢,忙去牵马。

任园大喝,“快放开吾皇,饶你不死。”这时他,酒已醒了大半。

郑毅看那三人上马,然后低声对明宗说道:“后会有期,望君践诺。”然后,拍马而走。

任园急令牵马追击,明宗止住。

大家拥明宗进宫。任园私唤一个骑兵校尉,嘱咐几句,校尉领会,带领一队精兵,纵马开追。任园说得明白,行刺皇帝,都能逃脱,皇威何在?你们这些卫士,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校尉顺着郑毅们的方向猛追。能追上吗?当然能。那任园久经沙场,岂是白给?他命手下将牵过来的四匹马脚掌上都插进了短钉,大半截在外。那马越跑,钉子越深,也就越疼。越疼马儿越暴躁,拼命尥蹶子。起初,这四人还以为马认生,久了感觉不对劲儿。尤其是那刘熊,本来头部有伤,又替三妹挨了无数刀,右臂几乎砍断。他流血过多,神智不清,一个没有注意,摔倒在地。几人赶忙勒住缰绳。马是不能再骑了,新磨和三妹搀扶着他前行。

不一会儿,追兵赶上。

郑毅搭弓引箭,射倒了前面的几名骑兵。三妹乘机抓住惊奔的战马,让新磨扶着刘熊骑上一匹,自己一匹,叫声“快走”。可郑毅已经和追兵战在一处,难以脱身。三妹回马来援,结果四人都被裹在一起。郑毅既要杀敌,又要保护战友,一个不小心,后背挨了一刀。危急时刻,只听几声箭响,追兵应声而倒。

郑毅定睛一看,竟是前日里在山林中碰到那个铁面人。郑毅猛然想起,刚才在房顶看到的就是他。只见那铁面人催骑提刀,加入战斗。左突又冲,很快就砍到几个。郑毅想起在林中掉链子(出丑)的事,格外勇猛,用力砍杀,心想一定不能输给他。铁面人似乎心领神会,也不吭声。两人暗中开始了杀人比赛。那些追兵,本来也是个个骁勇,可一来轻敌,二来碰上了这两位高手,很快落了下风。校尉无奈,下令撤回。

这边,新磨被砍得遍体鳞伤,昏死过去。同样倒下的还有刘熊。三妹虽无大伤,却也浑身血淋淋。郑毅挨个观瞧,嗟叹不已。三妹过来,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哭泣。郑毅说救人要紧,得想个法子。正踌躇间,就听对面一阵车马声。郑毅叫道不好,可也来不及躲避。仔细一看,却是钵盂村的村民,各拿着兵器,还有一辆马车,领头的一位名叫石敢,身材魁梧,手上拎着一个链子锤。三妹大喜,原来入宫之前,她已做了安排,准备迎接大嫂的。乘着月色,众人七手八脚将刘敬二人扶上马车,快马加鞭,逃离虎口。

路上,郑毅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李嗣源根本没有派人来,是新磨报仇心切,又看郑毅三妹形影不离,担心郑毅不能报仇。就将三妹堵上嘴巴,藏入地窖。并告诉她,自己和郑毅速去速回,到时再赔礼道歉。三妹眼睁睁看着新磨离去,却也无法挣脱。幸好碰到几个放羊的孩子,救她出来。刘熊一知,急得像猴子乱跳,脑壳拍得啪啪响。他担心那二人有危险,头脑一热,便不听三妹劝阻,连夜进城。三妹匆匆做了一些安排,也随之而去。不料,二人一进城便被巡逻兵发现,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郑毅看着两个祸首都躺在车上,一动不动,也是无可奈何。好在性命无忧,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将近四更天,他们回到了钵盂村,迎来的却是满脸焦急的大嫂。

静儿是第二早晨才知道宫中的事情的,她急匆匆来到宫内,发现父王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明宗见了静儿,笑容满面,请静儿吃新鲜水果。这是吴越王钱镠进献的。静儿就问昨晚的事儿,那刺客什么样,为何来行刺等。明宗却不回答,只是微笑着劝吃。一会儿,侍者又拿来几样水果,大都是静儿没见过的,只有荔枝吃过。她就说,父皇,女儿给你出个谜语如何?明宗说你出吧,我只知道打打杀杀,哪里会转那个脑筋。静儿本想把《红楼梦》里,贾政那个“猴子身轻站树梢”给他猜,听明宗言此,这会儿咽了回去。她就说那我给你背首诗吧,然后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明宗说有女儿在身边就好。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第次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是杜牧的一首诗。

李嗣源本是沙陀人,不识汉字,更别说唐诗了。平时奏折都是大臣安重诲给读的。他只听得静儿朗读得抑扬顿挫,韵味十足,不由得拊掌大笑。

静儿说这是写杨玉环和唐玄宗的故事。

哦!明宗有了兴致,便让静儿讲一讲。静儿就把杨贵妃爱吃荔枝,玄宗派人从南方运送荔枝的事给他讲。当时玄宗不理朝政,在骊山遍植花木如锦绣,华清宫的建筑豪华奢靡,当送荔枝的差使过来时,宫殿之门接连打开,不知者还以为有重要军机情报,实际上是为了保鲜,以博得贵妃一笑呢!

明宗听了感觉脸热,他忙解释这荔枝等水果乃他人所献,并非自己所求。

静儿笑着说父皇您多心了,身为一国之主况且又年过六旬,吃点水果又算得了什么?这本无可厚非,只是希望您时常想想,天下百姓,连年遭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荔枝无论多新鲜,他们也难觉其中滋味啊!

明宗若有所思。

这时有人来报,安重诲求见。静儿准备回避,被明宗制止。

安重诲以机敏善辩著称,且有拥立之功,是明宗第一宠臣。他进殿便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一抬眼,他看到了静儿,忙收住话语。

“但说无妨!”

明宗见其步履散乱,神情紧张,心中不悦。心想作为宰辅之臣,理应处乱不惊,大气沉稳才是。这儿又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视作外人,更是不爽,脸色一沉。

“陛下,那耶律阿保机遣使臣来责我朝,声称要为他的义子报仇雪恨。”安重诲也顾不得了,军情实在紧急。

什么?明宗心里一惊。难怪安重诲如此,这阿保机可不是等闲之辈。

耶律阿保机是契丹人的领袖,后来被尊为辽太祖。大约在公元五世纪左右,即北魏时期,契丹就开始在辽河上游一带活动,到唐末建立了强有力的政权。李克用曾经和阿保机约为兄弟,故有此说。当前,江山初平,若契丹来攻,难以保证能够获胜。明宗面露难色。

静儿说,父皇若觉得有难处,女儿可以去契丹那里,解决事端。明宗连连摆手,说女孩子家怎么可以抛头露面,他急命侍从传唤百官议事。

百官闻此,立刻分为两派,主战与主和。

前者以李从容为首,称契丹纯属挑衅。当初是他们背信弃义,使晋王中箭而亡。此时言为其子报仇,无耻至极。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们极力主张给予契丹以打击。后者以宰相豆卢革为主,说国家新立,动荡未平,百姓未附。况李继岌正由蜀北上,腹背受敌,实难取胜。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如和谈。

两派争论不休,战者说和者胆怯,安于享乐;和者言战者鲁莽,以战邀功。

明宗一时难以定夺。他并不惧怕战争,骨子里是厌战。他牢牢记得那晚同郑毅的约定,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和郑毅坐下详谈。在潜意识里,他感觉那帅气的刺客是自己的知音,是有别于殿下这群人的。他甚至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皇帝请他来做好了。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长子已亡,从容和从厚都不如意,女婿石敬瑭倒是智勇双全,可他的双眼里似乎总潜藏着什么,难以捉摸。自从登基以来,明宗多疑之心与日俱增。他现在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干女儿。

这时静儿说话了。

“臣安心公主有本上奏。”静儿效仿他人的语调。

明宗一看是干女儿,马上有了寄托,心想看来静儿必有高见,忙说:“义女有何见解,速速道来,勿拘小礼。”

“李将军称‘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言极是。”静儿看了眼李从荣。从荣见静儿支持自己,不由想入非非,他煞有介事地点头。

“豆丞相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有理。”静儿又微笑着向豆卢革施礼。那豆卢革满脸傲气,微微点头。

“但请问李将军,那契丹人犯到我们了吗?一个使者,两句废话,就值得我们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这妥帖吗?”静儿笑问从荣及主战派。这些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又请问豆丞相,你了解契丹国的现状吗?倘若他们此时正厉马秣兵,磨刀霍霍,陈重兵于边界,发难于瞬息,你去和谈岂不是成为笑柄?”豆卢革不禁一阵脸红。

明宗急问道:“那爱女之意是?”

静儿笑回道:“父皇,臣愿出使北国,以探其虚实,随时将他们情况报给陛下,到时是战是和,再做定夺。如今我们可做两手准备。”

“好,就准你言,可这女子担任国使,一不合礼,二未免令人轻视本朝无人。”明宗道。

静儿微笑着说:“请陛下放心,女儿自有办法。”

群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时,供奉官姚坤道:“陛下,臣愿与安心公主一同去。北人愚钝,公主聪慧,万无一失。”

明宗大喜,这个事情就定了。

静儿有这样的能力吗?当然有。

静儿的父母从小就注重对她自治能力的培养,跑腿买菜的事情没少干。家里来了客人,她是最好的接待,得到了亲朋的一致赞扬。从初中起,就担任学生会干部。虽然任务不多,但一些活动,诸如庆“十一”演出,元旦联欢会,教师节这样的活动,她都参与主持。到了高中,静儿妈怕耽误学习,一再要求她脱离“政治”,只当小兵。可静儿不这样想,她说学校是未来的社会,只有现在积累经验,未来方可游刃有余。于是,她几乎参加了学校所有的活动小组,什么合唱队啦,什么广播站啦,勤工俭学小分队啦,她都积极投入其中。尤其是她的英语口语能力很强,上次学校的友谊校,美国的某中学来访,还是由她担任翻译呢!令人奇怪的是,她的成绩却总能保持学校前十名。

第二天,明宗亲自送行。等王贵妃把静儿带出,嗬!满朝文武无不惊叹,这哪里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娇公主,分明就是一位英武潇洒的翩翩少年。只见她身穿紫衫,腰围玉带,头顶皂罗折上巾,身戴洁白擦拭巾,砾石,火石等,雄姿英发,锐气袭人,俨然一位少侠小将军。

明宗与静儿洒泪而别,心中感慨万千。若说是征战沙场,手下无不能以一当十,可是若谈政治,料理天下,这样的人可谓寥若晨星。就说自己吧,目不识丁,岂能治理九州?愿上天早降明主!他暗中祈祷。

静儿同姚坤一干人马,行走数日,来到北国。这段日子,静儿一边考察当地风土人情,军事部署,一边领略到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光。她也不时地想起郑毅——一个很崇拜古代骑马英雄的高中生。

“毅哥,你在哪里呢?你会在下一个毡包里露出你的身影吗?”

一个个毡包稳稳地伫立在草原上,宛如无数个坚毅庄严的契丹勇士,沉默不语。渴望化为幻想,不过坚定的信念和强烈的责任心,使静儿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时时涌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的壮志豪情。

在毡帐里,静儿见到了她所仰慕的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阿保机倒不知眼前这个年轻使者的心思,他瞪着两只大眼睛,打量了一番后问道:“李存勖真的死了吗?”

静儿知道阿保机通晓汉语。“是的,先皇于两月前驾崩。”她沉稳而又清晰地回答。

阿保机不听则罢,一听放声大哭。他边哭边诉:“我的朝定儿(相当于汉语的‘朋友’)!我的儿子!闻你有难,我方欲救之,只因渤海动乱,不便前去救你,不想出此变故。

静儿和姚坤看着他演戏,不动声色。

果然,阿保机眼露凶光,他盯着姚坤喝道:“新天子明知庄宗有难,为何不去相救?”

姚坤狡辩:“魏州距洛阳太远,吾皇虽竭尽全力奔赶,可惜为时已晚。”

阿保机不依不饶,他转着眼球问:“那李嗣源为何要自立为帝,听说庄宗有一子叫继岌,岂不是可承父志?分明是存有私心!”

“这,这……”姚坤有点招架不住,他实在是太畏惧阿保机那双深不可测而寒光闪闪的眼睛了。

静儿冷静地回道:“李继岌已经自缢而亡。”

话一出口,姚坤一愣,随即点头。他以为静儿撒谎,故作附和。

其实,静儿熟知历史,当然知道李继岌自杀的事实。

阿保机的心思并不在此,感叹道:“李存勖喜酒及色,不恤军民,所以亡身。我现在不敢牛饮,不敢玩乐,就怕象他那样亡国。”

姚坤默不作声,心想这是事实。

“来人,将二人拿下,丢弃于野外喂狼。”阿保机突然大喊。瞬间闯进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契丹勇士,就要捆绑二人。

姚坤不由变色惊呼:“两国交兵,不斩使者,况且我们是友邦,大王意欲何为?”

“我要问你,”阿保机声色俱厉,“难道,庄宗止有这一子?新天子为何要自立为帝?”姚坤支支吾吾,难以应对。

静儿从容对曰:“新天子浴血三十年,领兵三十万,天意如此,难道可以违背吗?”

阿保机点点头,做出一副谅解的神色,又说道:“我与李嗣源无仇,愿意和贵朝和好,只要你们答应把河北之地割让给我,我有生之年绝不南下。”

“此事陛下和我说没有用,得问我朝天子是否答应。”姚坤气得直摇头。

阿保机大怒,猛地拍了桌子,上面一只瓷碗摔落在地。“来人,将他们拉出去射鬼箭,明日进兵。”射鬼箭是契丹的一种刑罚,即乱箭穿心。

姚坤想这阿保机必定是疯了,蛮不讲理,于是大声申辩。

一旁的静儿则哈哈大笑。

阿保机瞪着眼问:“死到临头,因何发笑?”

静儿笑着反问:“死到临头,因何发怒?”

“嗯?”阿保机脸色倏地一变,“此话从何说起,难道你想诅咒我死吗?”

“陛下英明神武,明达世务,统一北方,建立契丹国,制定法律,创造文字,成北方人民的圣神。此皆天意,岂惧诅咒?”静儿答到。

“那你刚才说的是何意?”阿保机语气变缓。

“我乘车来时,见两位医人匆匆走过,且皆面露愁容,又在帐前,见药渣数片,猜想陛下身体有恙,刚才陛下盛怒,掌击桌子,瓷碗坠地,米粥洒出,杂有人参。这验证了我刚才的判断。况且,契丹人嗜酒如命,倘非有病,怎能食粥?故我认为陛下定然是和我们演戏。你怀念你的儿子,因为他本是就是戏子。生病之人岂能无故发怒呢?陛下您说我分析的有道理吗?”

静儿侃侃而谈,她敏锐的意识到,阿保机目光中隐含着一股忧郁。

阿保机哈哈大笑,他说:“我们契丹人野性粗犷,刚才的确是开个玩笑,请见谅。”说完,示意手下摆下酒宴,准备给使者接风洗尘。

静儿听出阿保机爽朗笑声里隐藏着苦痛。那么短促,且仅仅停留在嗓间,显得做作矫情,便道:“多谢陛下,不过这个就免了吧。陛下龙体欠安,还应多多休息才是。”

“哎!此言差矣。前日东征渤海,偶感风寒,区区小恙,不足为虑。”阿保机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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