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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野传》第一章 金榜提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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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郡,位于大楚皇朝东南,面朝大海,海贸兴盛。

繁华的大街上人流涌动,川流不息。这里既能看到来自北地,披毛刺青,剃发留辫,身着长袍马褂的肃慎人,也可以遇到来自海外,金发碧眼,高鼻深目,套着紧衣长袜的色目人。

来此全国各地的特产异珍,在此聚集,然后经海港船只运往世界各国,换回真金白银。

而白家,就是长乐海商中的佼佼者。

据说,长乐白家的祖上原是江上水贼,后来朝廷剿匪,又转为海上贩卖私盐为生。经过数代人的努力,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的集马匹、铁器、皮毛、丝绸、茶叶和瓷器贩运的大家族,富甲一方。

此时正值三月,春风送暖,杨柳拂岸。宽敞街道两边的蜡梅、海棠、桃花与绿鸭河畔的无名野花,在入夜细雨的帮助下,洗去旧岁的严寒,纷纷争鲜斗艳,姹紫嫣红。点染了这十里青石板街,也给满是飞阁流丹的长乐郡穿上了一件七彩鲜艳的衣裳。

官府斜对面的一家装饰典雅的茶馆中,白家大公子白野一袭素色白衣,与几位同窗好友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但是诸人皆没有心情深入交谈,倒不是茶馆人多热闹,而是今天是长乐郡试放榜的日子,郡试是大楚皇朝代参加科考的资格考试,是读书士子的进身之始。

应试者不论年龄大小统称童生,所以,郡试又称童试。而郡试提名者,就可以成为该郡的生员,在民间,生员又称“秀才”。

也不在知等了多久,在焦虑中,众人终于听到外面随着一声“放榜啦!”顿时人潮涌动,声势沸腾。

“小白,我们要不现下过去一观。”其中一位衣着不凡的少年向白野问道。

“不急,如今人多,过去恐怕会挤伤,我们静待片刻,一会自会有人来报喜。”白野右手把茶碗送至唇边,轻抿一口,随即闭目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神情从容逸雅。

“还是小白镇定,恐怕现在已是胸有成足了吧。”一个年长的少年笑道。

“那是,咱小白可是长乐郡的神童,上傍是自然的事,不过是第一还是第二的区别。不过我听说,与小白齐名的李家小子在考试前天失眠了,恐怕会发挥失常。案首如无意外,自然是小白的。”又一少年接口道。

正说着,身边一旁的茶桌突然插来一句:“我看未必,谢家的二少爷也是有名才子,并不比白野和李家小子差多少,今年的考题乃出自《四书五经》,而谢家少爷得长乐大儒冯公的指点,今次必然高中。而据我所知,白公子跟随正阳先生学习,而正阳先生师承鬼谷纵横一脉。此次郡试,恐怕对白公子不利。”

众人闻声偏头看去,只见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褐衫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黝黑,正含嘴而笑。

“敢问这位兄台是.........?”先开口的华服少年皱眉问道。

褐衫少年向白野拱了拱手,嘴角翘起了个弧度,说道:“在下陆有才,字通之,家住郊外乡下僻壤,各位没见过在下,实属正常。早听说长乐白野七岁能作诗,十岁琴艺名动四方,享有神童之名,而且颜如宋玉,貌比潘安。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白野长长的睫毛向上扬了扬,自然听出陆有才后面那几句说的是揶揄他的话。所谓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说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白浩渺,后还有一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才是他。

这是好事之徒在背后对他们两兄弟的编排。因为长相阴柔秀美,体态纤细,白野没少被人误以为是女子,常有人以此取笑他。但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还是第一次。

薄唇轻启,正要反讽陆有才几句。

外面倏地闯进三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喊道:“恭喜白公子高中,案首第一名!”

然后报喜之人簇拥着向白野要喜钱。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向白野道喜。

白野一边给报喜的人发些铜板,一边对陆有才咧解轻笑。

陆有才报之以微笑,满是老茧的双手再次长揖一礼,朗声说道:“佩服,长乐白野,果真名不虚传。”

动作与言辞与方才差不多,只是语气变得温和肃然,听起来格外舒心。

正热闹着,外面又跑来数匹马,同样是报喜之人,还没进来就打鼓高呼:“陆有才公子可在,恭喜中举,郡试第二名!”

陆有才哈哈大笑,把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次对白野相视而笑。

白野那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也对陆有才抱拳一礼,算是回应。

陆有才对着报喜之人说道:“真是可惜,你们来晚了,我的盘缠已经花光,就连这茶水费也是这位刘兄代付的。”,说完向同坐身旁的一锦衣少年一指。

报喜之人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开始闹将起来。

陆有才不为所动,笑道:“各位大哥请稍安勿躁,在下没有余钱,可是有人有钱啊。”

说着再次看向白野,白野眉毛微蹙,需然他是有钱,但也没有理由为一个刚认识,不知深浅的陌生人代付喜钱的道理。他首先是个利已的商人,然后才是个翩翩书生。

正想搜词排句婉言拒绝,陆有才又一摆手,对一旁看热闹的茶馆掌柜高声道:“今日长乐郡试,第一第二名均在贵茶馆,这机会恐怕以后也很难再有。陆某虽才疏学浅,但自认书法还是可供一赏的。今日路经贵馆,想邀请白公子与在下在此共留一副墨宝,成就一段佳话,请掌柜的代为支付喜钱,祝掌柜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多谢!”

说完对茶馆掌柜和白野鞠躬作礼。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茶馆掌柜也是欣然答应,高声说道:“不要说只是喜钱,我愿意再付两位公子一百两银子,只求为鄙茶馆留下墨宝几副,添添喜气。”

陆有才闻言大喜,对白野拱手道:“就是不知道白公子可否成全在下这个不情之请?”

“成人之美,何乐不为,陆兄请!”白野装着一副大人的样子,洒然笑道,利人利已之事,他还是乐意做的。

茶馆掌柜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又亲自清理出一张干净的长桌,然后气喘吁吁地在一边候着。如果不是身着绫罗绸缎,加上身宽体胖,不知请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才是店里的小二。

白野与陆有才齐步上前,各自研墨展纸,运气提神。右手拿起狼毫毛笔,在龙尾砚上轻沾好墨水,然后移笔到四尺宣纸上。

片刻笔走龙蛇之后,签名画印,大工告成。

众人靠近一看,只见陆有才的宣纸上写着一个“茗”字,而白野的宣纸上写着一个“茶”字。

白野用的是瘦金,笔迹灵动劲健,飘忽内隐。陆有才用的是狂草,笔迹放纵狂奔,洒脱不羁。

两人同时放下笔,再次相视而笑,颇有知音之感。

茶馆掌柜捋须含笑,依言各付白野与陆有才各一百两银子。陆有才当下就把喜钱发给报喜之人。

白野拿好票据,上面有“白乐钱庄”的盖印,正是长林白家开的票号。他笑了笑,纳入袖内,在挽留声中告别众人,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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