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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血》第一百九十章 北风生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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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远心中抱定郭琰去了蓟州的想法,下山寻了来时骑乘之马,飞速打马向东北,直直向着蓟州而去。

“唉,赵仲远啊赵仲远,阿琰如此聪慧,又怎会难逃出生天?这下可错过啦!”赵仲远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赵仲远胡乱想着,突然感觉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自己已然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赵仲远心事虽然尚未了结,不过听闻郭琰还活着,倒也并不十分急。

正好,前方有一间破庙,赵仲远决定先进了庙中歇息片刻。打定主意,赵仲远向着破庙行去,不多时已到了庙外。

赵仲远栓了马,推开庙门进去。夕阳洒了进来,只见地上倒还算洁净,仿佛最近有人来过。赵仲远看了一圈,发现里间还有一个暗室,竟然有一张小床,不由摇头,暗想这庙东西倒是齐全。

赵仲远转身欲去,眼角瞥到什么东西,去看之时,竟然是茅草垫子半掩了一本圣人之言。

“是了,此处就是左相说的那座破庙,这本圣人之言,就是那个什么呼噜头留下来的。左相所言非虚。”

赵仲远想了想,掀起茅草,将那本残破的书抓在手中,想着回去给云未看。不过,赵仲远觉得茅草之中仿佛有个硬物,细细去寻,从小床茅草下方,竟然又拿出了一把梳子,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长发。

赵仲远一愣,暗笑这荒奴士兵竟然还随身带了梳子。赵仲远用手指摩擦一下,感受到梳子之上,似乎有字。赵仲远也未多想,又细细看了看茅草之下,并无别物,便带着书和梳子出去。

夕阳已落,赵仲远生起火来,凑近火光,只见梳子上歪歪扭扭全是字。赵仲远看那些字不似荒奴字,细细看时,认出了上面写的字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赵仲远不由奇怪,心中暗自怀疑不是那呼噜头之物。只是此处除了那呼噜头之外,女子只有秋月和连珏的妻子钟玉。

莫非是钟玉之物?

赵仲远摇了摇头,决定先不管,随手翻了过来,却见这一面还有两个字,划痕极浅,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赵仲远凑近了看,只见那两个字,一个是“远”,一个是“琰”。

赵仲远顿时如遭雷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把梳子竟然是郭琰之物。

一时间,赵仲远五味杂陈,由喜转怒,又由怒转悲,心情轮番变换。

喜的是,郭琰果然还活着。她的梳子既然在此地,便证明郭琰在此地逗留过,此地离那五神盟的巢穴又近,倒也能时刻监视。如此说来,五神盟那盛传的女鬼,便是郭琰无疑了。

怒的是,郭琰逃脱之后,在此地孤独生活,只为复仇,来洗刷侮辱。方才赵仲远看到一团肉,不知是什么,直到看到庙外的老鼠皮毛,才知道乃是老鼠肉,不由一阵恶心。而郭琰便是靠着老鼠肉过活,依然吃了上顿没下顿。赵仲远念及此处,想想原来的郭琰锦衣玉食,不由怒从中来。

而后,赵仲远又由怒转悲。郭家未救自己之时,和美于内,受到尊敬于外,四邻和睦,子孙有为,一片和气富贵之象。谁知自己一去一离,一个好好的郭家,竟然接近被灭门,唯一剩下的郭琰还受了侮辱,在这里如此凄惨想要复仇。

赵仲远长叹一声,握紧了梳子,当下也无心再进食,草草啃了半个冷馒头便再也吃不下,于是裹了馒头,而后将梳子擦拭一遍藏于怀中,又将呼噜头那本书收起,而后出了庙门,上马向蓟州行去。

未走多远,赵仲远见到前方一条小河,夕阳将河水染成了红色,当下下马饮水。俯身之时,只见自己鬓边已然生了几根白发,赵仲远一愣,抚摸着自己的白发,不敢置信。

良久,赵仲远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谁知岁月不饶人……”

呆了片刻,赵仲远抬头望去,只见夕阳将隐,也不再耽搁,继续上马前行,想着在夜间便能到蓟州城了。至不济,即便绕了个远避开河北诸府府军,明日清晨之前也能到达了。

一路上,赵仲远甚是关注,总想着郭琰能突然跳出来,说一声:“赵大哥,我正要去蓟州找你去呢!”

赵仲远又想着:“不知秋月到哪了,是不是也和我错过了?此时说不定也到了蓟州,和我又正好错过。”

想到路秋月,赵仲远不禁心中茫然失措,自己想要余生照料郭琰。本来以为自己今生只会爱路秋月一个人,谁知此时郭琰竟然也闯进了自己的心扉,若让路秋月知晓,定然会极为伤心吧。

可是,赵仲远想起郭琰的事情,心中又是一痛,暗叹一声,罢了罢了,不管世人如何看我,秋月如何怪我,阿琰因我而起,我不能弃之不管。

如此想着,赵仲远猛一抬头,眼前已是一片旷野。天空中并无星星,仿佛是个阴天,赵仲远一声长叹,自言自语道:“已然快五月了。”

想着自己二月之时,还在秦家村与路秋月相敬如宾,如今短短两个月不到,竟然在这燕蓟之地奔波,赵仲远心头不禁涌上一阵感慨。

“谁!”

赵仲远只听一声怒喝,而后有破空之声,仿佛谁人发了暗器过来。赵仲远暗想自己今日不宜出行,几次三番被人拦路,当下身子一歪,听着声音躲开暗器,喊道:“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何无故伤人?”

只听有人回道:“沈家商队,请兄台绕开吧。”

赵仲远受了暗算,虽然心中不喜,不过得知郭琰还活着,此时太过欢喜,倒也懒得与对面计较。谁知对面之人一报名号,竟然是沈家之人,赵仲远想起云未叮嘱和上次抓到的沈家之人所说之事,留了个心眼。

不过,若要跟着沈家之人,赵仲远又想早些回蓟州,去见郭琰。权衡一下,赵仲远还是觉得郭琰到了蓟州之后便无甚大事了,晚一晚上见也无妨——说不定此时郭琰已然睡了呢?

当下,赵仲远一笑,大声说道:“原来是沈家的朋友,小弟是五神盟下神虎门堂主曲阳!”

那边窃窃私语两句,赵仲远未曾听清,那边的人又说道:“久仰大名。既是朋友,请恕我等方才无礼。”

赵仲远又大声说道:“都是朋友,不必客气!沈家兄弟,小弟被人追杀,还望兄弟施以援手。”

说着,赵仲远向着沈家之人靠了过去。沈家之人出声示警:“既是朋友,还请停步!我等奉左相大人之命,有要事在身,不能相助!”

赵仲远心思电转,当下佯装愤怒:“他奶奶的,追杀我的就是左相的人,说什么是茅山掌门,不许我借左相之名。我们门主被人杀了,因我等无用,左相大人这是要杀我等灭口么?”

那边厢听赵仲远说起左相的事情,并无任何错漏,不过心中还是疑惑,弯弓搭箭,喝道:“不要再向前了!否则休怪我等无礼!”

赵仲远无奈停下脚步。黑夜之中,不知敌方多少人,只这一波齐射,自己便躲不过去。赵仲远想着先行退去,而后再行跟踪,不过如此多费周折,心中着实放心不下郭琰,又不愿浪费太多时间。

正左右为难间,只听得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左相大人一世英雄,何时养过你们一群废物?”

“哼,沈家不过是中山王的一条狗罢了,真将自己当一回事了?还有五神盟的那个,乖乖下马受死,留你全尸!”

沈家众人为首那人听到两个声音,一愣之后,脱口而出:“廖霄、袁武!真是你们!”

赵仲远一愣,而后眼珠一转,假装受惊,拍马便向着沈家冲了过去。沈家那人更不疑心,踌躇一下,终究还是感觉廖霄和袁武乃是大敌,令众人举弓向着廖霄和袁武说话的方向。

沈家那人大叫道:“两位前辈,虽然各个武功盖世,我等不是对手,可是我这支商队,有军队护送,弓手不计其数,两位此时不显身,怕是也知道无可奈何吧?”

廖霄和袁武都是一声冷哼,并不答话。

赵仲远舒了口气,冲进沈家之人中间。沈家有个领头模样的严阵以待,看到赵仲远以后不由一愣,而后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沈家答话之人是沈旭,应当认得你。赵老弟更待何时?”廖霄的声音传来。

“横江飞将!”沈旭认出赵仲远来,调转剑尖,又怎抵得过赵仲远以有心算无心一剑之威?

雪玉透胸而出,沈旭缓缓坐倒,心中不由懊悔。赵仲远拔出剑来,分刺众弓手。众弓手只顾着瞄准前方,怎料到后方突然杀出一个赵仲远?

当下,赵仲远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缠斗,一剑出去便即刻游走,不管中剑之人生死。众弓手被赵仲远一通乱杀,阵型早乱,只顾向后逃离,撞到了身后的众刀斧手与长枪兵,顿时乱成一团。

前方一阵破风之声,廖霄和袁武师兄弟早到,两人一同出手,又有何人能挡?沈家本来用着中山王名义,调了广平府府军的一个近百人小队来护送,军队统领看赵仲远三人勇猛,势不可挡,而军队阵型已乱,自己早已退去。

统领一走,众军士更是无心恋战,四散奔逃而去。赵仲远三人对军队终究有所忌惮,也不敢追,向着沈家众人杀去。

沈家本来以为有军队护送,定然万无一失,来的众人也只是护卫看守,纵然有些武功在身,也不够赵仲远、廖霄、袁武三位武林之中顶尖的高手看的。而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沈旭已被赵仲远一剑杀了,此时无人是三人一合之敌,也不敢逃走,被三人砍瓜切菜般尽皆打倒。

赵仲远收了雪玉剑,向二人道了谢,问道:“两位前辈为何在此?云大哥呢?左相大人呢?”

袁武神色一黯,并不答话。廖霄叹道:“说来话长。云将军去山海关前大营了,泰山神主等人全都随着去了。至于左相大人……已然往生极乐。”

赵仲远一愣,奇道:“左相大人怎么……”

廖霄摇了摇头:“说来话长,待你回去自行询问云将军去吧。我要和师弟回茅山了。茅山如今也是不太太平。你寻到那女子了?”

“未曾寻到。”赵仲远摇了摇头,“不过,她还活着,去了蓟州,我这便前去寻找,总能寻到的。”

廖霄点了点头,看向沈家货物,走上前去,一掌拍来车上箱子,只听哗啦哗啦一阵响声,倒吓了廖霄一跳,连忙向后跳开。

三人再看过去,只见刀枪剑戟、盔甲马鞍,种种军备,虽然有些显得陈旧,有些又有些残次,不过满满当当一大箱子,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赵仲远又走过去,小心打开剩下的三箱盖子,都是些军备品,不由叹道:“沈家如此,朝廷如此,大宋如何不衰?荒奴如何不兴?”

袁武红着眼睛,拉起一个躺在地上哀鸣的沈家之人,冷声问道:“这些军备从何而来?与谁交易?钱财给了谁?快说,不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眼珠一转,假作不知。袁武一声冷笑,直接折了那人一条臂膀,将那人丢在地上。在那人惨叫声中,又拎起来另一个人。

那人嘴唇打颤,不等袁武问起,连忙答道:“这些军备都是从沈家出来的,小人实在不知从何而来,不过听说有些是朝廷淘汰不用的,有些是中山王私造的。原来我们都是运给老荒奴王,后来老荒奴王死了,就运给库彻。至于回去的钱财,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了。”

袁武冷哼一声,抓住那人的胳膊,那人吓得一声大叫,连忙又继续说道:“小人实在不知,不过听人说起过,不知是不是准确的。听说,沈家只留一成,剩下的都给了中山王。听说中山王留两成,剩下的一成分给户部,一成分给兵部,还有一成四下打点用了……”

赵仲远眉头一皱:“这才六成,还有四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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