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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误》第五章 曾经再美好,也终将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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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月从溪中打了水,又扶子华洗漱完,就坐在屋里的桌前切芍药。

白芍入药须切薄片,但她刀具明显用的不得手,一片一片切的极慢极厚。

桌子正对门口,她坐在桌前刚好可以看到土灶的火烧的旺是不旺,待枯枝快烧完时,就放下手中的芍药,起身到屋外添柴,添完再进屋坐回桌前,继续切芍药片。

她边切芍药边对子华道:“现下并不是挖芍药的季节,可是藏存的芍药已经全用完,为了给你配药,我又挖了这么些芍药,师父要是知道,定是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得。

又是他的错。

子华半靠在床栏,转着手里的青果,颇为无语。

端月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有一回我挖了他一株白芍入药,他整整三日不理我,那些芍药简直就是他的命,谁也碰不得。”

惜花如命?

子华寻思道:“你这师父倒是有趣。花花草草向来为女子欢喜,而男子则多为梅兰竹菊所动。寒梅高洁傲雪,幽兰素淡空灵,坚竹澹泊清雅,淡菊凌霜飘逸,无论是哪个,皆是君子之求。故而世间男子多爱此类,常植于窗前屋后,提醒自己举止端方,不得逾君子之则。芍药虽有“花相”之美名,也多是女子爱之。你师父却一反寻常,惜之如命,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喜欢芍药?”

端月道:“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讲他以前的事情,回回我问他,他总推脱说不记得了。其实,我知道,他都记得的,只是不愿再提起罢了。”

子华用手撑着床板,小心翼翼换了个斜靠的姿势。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不要乱动,仔细伤口裂开了。”端月见他乱动,叮嘱完,才又接回先前话题,道:“我听到的呀。自我记事以来,记忆中师父总是郁郁不欢,在那片芍药中一坐便是半日。他白天里寡言少语,晚间梦里却总是连连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悲凉,很是伤情,我歇在隔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方说完,忽记起自己昨晚说过只有一间屋子,便向子华解释道:“那时还是两间屋子,我一间师父一间,托你的福,现下只剩了我这一间。”

子华:“…….”

子华:“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端月道:“不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师父,还有你,我再没见过其他人。我只知道那个人叫陵桔,听起来倒像是一位女子,你有认识吗?”

子华不答。

端月疑惑偏头,却见床上的子华神情怪异,忙道:“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我都说了,我没有药给你外敷了,让你别动。”

张口闭口,都是她那宝贵的药材…….

子华低低道:“…….不是。”

端月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那你干嘛这副表情。”

子华望着门外土灶上跳跃的火花,静默良久,方道:“我母亲的闺名叫陵桔,也是视芍药如命。”

“这么巧啊”,端月笑道,忽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心心念念着的人是你母亲?这......这怎么可能吗?”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世间真有这样巧的事情?

是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子华似有所思望着土灶上不停往外冒着热气的药炉,显然他也不相信。

可是……

若是他母亲和她师父只都喜欢芍药,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名字…..总不能也说是巧合,刚好同名吧,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端月忽问道:“那你母亲为何喜爱芍药?”

子华答道:“她说,曾经有人送了她一枝芍药,从那之后,她便爱上了这种连名字都充满悲伤的花朵。”

端月道:“名字?你说的是…….将离?”

子华道:“嗯,将离。不管曾经多么美好,终将离散。”

灶里的枯枝烧的极旺,干枯的枝条遇火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药炉里的药材烧开后,便有淡淡的药香萦绕在屋子周边。

端月起身走到屋前,将土灶里烧的正旺的枯枝抽出几根,改用小火慢熬。

她回到屋内,仍旧将剩下的半截芍药根切好,装在篮子里待用。弄完一切,回首见床上的子华闭着眼睛,似是要沉沉睡去,忙道:“你先别睡,喝了药再睡。”

子华歪靠在床栏,闻言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作声回答。

“睡着了?”

她走到床边,见他双眼紧闭,呼吸浅浅,像是真睡着了,无奈道:“好吧,那你就睡醒再喝吧。”

弯腰伸手将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道:“反正早晚都是吃,现在先不吃也好,正好我觉得药里少了一味黄连,现在加上再熬,你醒来时大概刚刚能熬好。”

说着起身离开床榻,手腕却被人握住,子华睁开眼,“睡意朦胧”看着她:“怎么不叫醒我?果然是病中虚弱,才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端月自觉的没有揭穿他,似笑非笑道:“重伤未愈,确实需要休养。你醒来的刚刚好,我去给你拿药,吃了再睡。”

奇怪的是,话说完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半晌,端月无奈道:“莘公子,我的手腕和你有仇吗?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握着它?”

闻言,子华松开她,有些失神收回自己的手。

“放心吧,药里面没有黄连。”

端月到屋外倒了药进来,放在桌上凉着,自己又到门外将剩余的枯枝等收拾干净,因那土灶烧的火热,未能搬走,便先留着。

做完一切,净了手,屋内的药也凉的差不多了,便将药碗端给子华,道:“不许吐了。”

子华视死如归的接过药碗,无力道:“我尽力。”

他也想尽力,然而苦涩刺鼻的味道在口腔肺腑里散开时,他还是全吐出来了。

端月在一旁简直要抓狂了:“啊,我要疯了,你怎么又给吐出来了?”

子华无辜道:“这药也忒苦了。”

端月给他嘴里塞了一颗青果,竖眉道:“你这是在怪我?”

眼瞧着她就要炸毛,他颇为识趣道:“不是,都怪那些药材不好,好好的不往甜里长,偏要把自己长的苦不堪言的。那些药材本就长的苦,无论如何熬如何配,总是苦的,哪关配药的人什么事。”

端月边收拾狼藉边道:“要不我还是将你打晕吧,虽然喂药麻烦,但是起码还是能喝进去一些的,不至于如此浪费。”

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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