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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徒》第五章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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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似乎听到谁的冷笑、怒吼、惊呼……

千头万绪,脑乱如麻。

这种状态也不知到底持续了有多久,等到回过神来,陈佑凡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充满神秘光晕的白色世界当中,入眼皆是一片白茫茫的光景。

这梦幻般的画面,已经达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层次。

他心里忍不住开始犯起嘀咕,“我好像记得把曹毅推开后,脑袋挨了一棍,然后眼前一黑,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真是奇了怪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倒是挺梦幻的,璀璨朦胧,但又悄然无声,就像是一个自由安详的天堂。等等,天堂?不是吧?我被那一棍子给直接打到了天堂?听说恶人死后会堕入地狱,善人死后才会升上天堂,这么说,连老天爷都认为我是一个助人为乐、心地善良的五好青年咯?呵呵呵呵……”

然而,下一刻,正偷偷乐着的少年态度突然又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啊呸呸呸……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我还没活够呢!而且以前算命师傅也说过,我看上去不像是短命相,所以,这里一定不是天堂,对,一定不是,我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挂掉的!”

陈佑凡最后这般自我安慰着!

接下来,他不再胡思乱想,转而打起精神,仔细地打量起身周这片白晃晃的光景来。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像是只有意识存于此处,有些类似做梦的那种感觉,但身体的感受程度却又比做梦来得更为深入透彻。

陈佑凡的眼神扫来扫去,突然,一个白色的光球落入了他的视线当中,或许是散发的光辉太过灿烂的缘故,让它即使是置身在这个白色背景的世界之中,依旧是显得格外分明。

皎如日星,一目了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佑凡很想近距离的观摩一番,或许是真的身在梦境,事如所愿,那光球竟然开始缓缓向他靠近,陈佑凡顿时心花怒放,可就在他准备凝神打量的时候,身旁有一股漩涡一般的吸力突兀传来,接着他便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吸扯感在拉扯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心神瞬间就被不受控制的强行摄入其中,带往未知之处。

******

******

清晨,这是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房间内的物件摆设少而简单,看上去清爽而利落。

那张有些狭小的单人病床离窗很近,此刻,一缕阳光正透过窗帘的间隙,懒洋洋地洒在白色床被上,床被微微鼓起,当中安静地躺着一位少年。

少年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在熟睡,虽然头上缠满的绷带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但从露在外表的五官以及清晰的脸部轮廓,还是不难推测出,绷带之下,少年脸庞的清新俊逸。

视线移向一边,一位清丽的少女正侧头趴在床边,酣睡如泥,紧闭的眼皮之下,依稀可见有些浮肿。

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如坐云雾的陈佑凡起初以为自己还逗留在那个白色空间当中,等到仔细转头扫视一圈后,他才猛然清醒,明白了此刻的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竟然是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

“我就说嘛,我又不像是短命相,怎么可能会被人一棍子给打进天堂呢!”感受到现实环境带给他的踏实,陈佑凡内心庆幸不已。

不过,他又苦涩一笑,虽然没有被人给直接打进天堂,但人生中却被第一次打进了医院,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哪值得他为此沾沾自喜。

而看到一旁趴在床边,等他醒来却等到自己先睡着的叶小怡,他心中充满感动的同时又有一股浓浓的愧疚涌起。

他又让身边的人担心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发生这样始料不及的意外,叶小怡三人肯定不会故意隐瞒,不通知他的父母,父母两人必然会知道此事。那么,既然父母两人知道了,现在却又不在病房,他们到底在哪儿呢?

“嘶嘶……”

也许是躺在床上太久了的缘故,陈佑凡感觉身体僵硬得让他有些不舒服,他便想调整一下躺姿,却不想似乎动作过大,牵动了头上的伤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感受到床头的动静,趴在一旁的叶小怡迷迷糊糊地眯开双眼,看到陈佑凡疼得龇牙咧嘴的画面,杏目顿时圆睁,然后激动得站起身来,惊喜不已道:“太好了,佑凡哥,你可算是醒了。怎么了?你头上的伤处还在疼?”

“没有,刚才是不小心给碰到了。”看着那缕洒在床被上的晨光,陈佑凡道,“我这是昏迷了一夜吗?小怡,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啊!”叶小怡装作不满的轻轻哼了一声。

“呵呵。”陈佑凡看出叶小怡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笑了笑道,“小怡,你懂我的,不这样说,我心里会更加过意不去的。对了,我……”

然而,没听他把话说完,叶小怡就“哎呀”一声,轻轻拍了下脑袋,然后急匆匆地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陈佑凡顿时不知所以。

喂,什么事这么急啊,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我还想问问家里那两位的情况呢!

叶小怡走得仓促,连门都忘了带上,以至于陈佑凡能够隐约听到她是去走廊里和谁说了几句,之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到这里,想到某种可能的陈佑凡眼眶顿时有些泛红。

他莫名的开始发起愣来!

片刻后,一对中年男女跟叶小怡一同走进了病房。

男子虽然只是中等身材,但身形却很挺直,面容硬朗,整个人给人以一种刚直之感。进来后,他面无表情,只是眼含担忧,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陈佑凡。

而身边的那名女子就没他那么平静了,头发有些凌乱的她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既像是忧虑重重,又像是欣喜若狂。

两人正是陈佑凡的父母。

昨晚,陈佑凡久久没有回家,他们只当是和之前情况类似,因为一些琐事而耽搁了,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在家安然等待,却不料,最后等来的是叶小怡的电话。

得知儿子昏迷进院的消息,两人连忙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儿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问题不大,无需多久便会自己主动苏醒,但醒来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充满了不确定性,于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两人就留在病房,跟叶小怡等人一同等候着自家儿子的醒来。

然而,两个小时过后,陈佑凡却仍旧毫无醒转的迹象,两人便做好彻夜等候的准备,但无奈病房空间太小,容纳不下几人,而十二月份的夜间又寒气袭人,陈国梁就回家拿了套被褥,与邬兰在走廊里打起了地铺。

曹毅与林芸在他们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松口答应离去,而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去的叶小怡,只好被两人安排在儿子的病房里,让她一有动静就出来通知他们。

一开始,和衣躺下的两人根本就毫无睡意,心中满是对儿子状况的担忧,就这样忧来忧去不知过了多久,心神疲惫不堪的两人终是在困意如水的席卷下进入了梦乡,但这一觉睡的也极不安稳,方才一听到叶小怡的脚步声,两人便立马惊醒,而听到叶小怡口中的好消息后,他们当即就掀起被子奔了进来。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见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邬兰强行忍住心中的不安,问道,“还记得我们吗?”

其实,刚才听到那阵声音后,陈佑凡便确定了父母的存在,以他对两人性情的了解,在知道自己的状况后,不可能会泰然自若到只让叶小怡独自一人待在他的身边,而注意到单人病房空间的狭小以及叶小怡跑出去的匆忙,他知道,父母两人必然是在走廊里打了地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醒来的自己。

一想到夜晚走廊里的寒冷,心中愧意更深的他顿时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让他有一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一时之间,沉浸在感伤之中的他开始发起愣来。

结果,母亲一进来就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琢磨不透母亲想法的他顿时一脸茫然。

感伤的心境也由此而被打破。

“完了,完了,真的不记得咱们了,国梁,你说这可怎么办啊?”看见陈佑凡满脸茫然,整个人毫无反应,以为心中所想成真的邬兰,说话时的语气都带上了哭腔。

昨晚,忧心忡忡的她和陈国梁担忧了很多,脑部受伤,昏迷不醒,很担心儿子醒来后会有后遗症落下,其中失忆便是她的担忧之一。

陈国梁当下也是心急如焚,可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自乱阵脚,于是缓声安慰道:“阿兰,你别哭,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就算佑凡失忆了,凭现在的医疗条件,也不一定没有办法治好。”

说实话,有没有治好失忆的办法,连陈国梁自己都不知道,可为了安慰妻子,他只能这么说。

“不对呀,佑凡哥刚刚还跟我说话的呢!他还记得我,根本就没失忆!”这个时候,叶小怡也有些被陈佑凡父母两人的反应搞愣住了。

默默听着的陈佑凡终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澄清的话,误会只会更大,于是连忙道:“爸,妈,你们想哪儿去了啊!我还不至于就这样失忆吧!我很好,如果硬是要说点什么的话,也就头上的伤处还有点疼而已。”

没想到忧虑来的快去的也快,邬兰听到儿子的话后顿时转悲为喜,安心的拍了拍胸口,然后又略带责怪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既然没事,那你干嘛不早点说话,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陈佑凡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陈国梁开口打断,“哼,和人打架被打进医院,你小子真是出息啊!以前看在你学习还行的份上,随你怎么闹,只要人没什么大事,我都不怎么管你,本以为你自己能够掌握好分寸,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小子反而是越来越不让我省心了。这次是昏迷入院,人还好,没多大的事,那下次呢,你能保证下次运气还能这么好吗?”

眼见儿子没有料想中的失忆,陈国梁心底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但为了维持一个父亲教育儿子时的威严,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佑凡,你爸说的对,和人打架可不是好事。”这次,经常为儿子解围的邬兰,难得和陈国梁的想法保持了一致。

见儿子不吱声,陈国梁上前几步,想再训斥几句,一旁的叶小怡见形势不妙,赶紧上前拉住陈国梁的手腕,“陈叔,你不要再说佑凡哥了,这事不能怪他,是对面那群人故意找事。”

虽然先前叶小怡已经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但由于她当时的惊慌和焦急,有些细节忘了说出。

“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迎着陈佑凡父母两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叶小怡把当时对面故意挑事时的详细情况一一说出,两人听完后表情有所缓和,对陈佑凡说话时的语气,也少了点责怪的意味,“既然对方故意找事,而且人多势众,那你就不能机灵点开溜啊?”

看到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势落入下风的陈佑凡只能小声回道:“我也想溜啊,可溜也不一定溜得掉呀,还有小怡跟林芸她们呢,没有办法,我和曹毅就只能上了。再说,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我怕溜了以后,那些人以后还会守在学校门口堵我们。”

提起曹毅林芸,陈佑凡还不忘担心地问道:“对了,曹毅林芸他们两个呢?他们没什么事吧?”

“放心吧,他们都没事!”知道这次事件错不在陈佑凡身上,陈国梁也就没了继续责备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没好气的道,“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

邬兰侧头欣慰地看了眼叶小怡,道:“要不是昨晚我和你爸坚持让他们俩先回去,估计也会和我们一起陪到现在吧!反倒是小怡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肯回去。”

“兰姨,这没什么啦,你和陈叔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佑凡哥没事就好。”被邬兰当面夸奖,叶小怡微微低头,难得的害起羞来。

听完这句,陈佑凡父母两人看向她的眼神则更加喜爱了。

叶小怡可以说是他们俩看着长大的,漂亮聪慧的她,让两人打心眼里喜欢,以两人处世多年的老辣眼光,叶小怡对自家儿子抱有的那份好感,他们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而两人青梅竹马,若是真能凑成一对,作为长辈的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小怡啊,虽然你叫我们不要在意,但陈叔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哦,对了,顺便再帮我向你父母问个好,尤其是如海,现在成大忙人了啊,每天都东奔西跑的,他可是好久都没有和我凑一起小饮几杯了。那段日子,怪想念的。”陈国梁语气十分和蔼,与和陈佑凡说话时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陈叶两家做了十多年的邻居,陈国梁和叶如海的关系自然十分融洽,以前叶如海还没搬走的时候,两人隔三差五的便要喝个几杯。

只是,现在两家离的远了,再加上叶如海事务繁忙,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好的,陈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到时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爸的登门吧!”这时,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的叶小怡惊呼一声,“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我今天还要上学呢!待会到了学校,我正好可以把你醒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佑凡哥,你是不知道,昨晚曹毅自责成啥样!”

听完,陈佑凡真的有些担心起曹毅来,曹毅是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出了这事,他肯定会深感愧疚,无法释怀。

陈佑凡决定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劝他一下。

而看着叶小怡有些憔悴的小脸,邬兰心疼道:“小怡,你一晚都没睡好,要不今天还是请假吧!我帮你说去!”

“没事的,阿姨,你不用担心,我精神好着呢,啊……不好,快来不及了……陈叔、兰姨、佑凡哥,我就先走了啊,拜拜。”看了眼挂钟,时间紧迫,心情愉悦的叶小怡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便小跑着推门而出。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一家三口,然而,一时间却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片刻后,还是陈佑凡打破了沉默,“爸,妈,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心了。”

“哼,知道就好。”陈国梁又开始了说教,“本来,如果你今天还不醒的话,我就打算去报警,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过,既然你现在醒了,那就只能算了。你们这档事,在他们警察眼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事后去查,估计也就不了了之。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以后注意点,少惹些事,万一再遇到这种避之不及的事,也给我放机灵点,保护好自己。”

反倒是邬兰如释重负地笑道:“你这孩子,都一家人,说这些干啥?你没什么大碍就好。”

看着父母一个唱着红脸,一个唱着白脸,陈佑凡的眼圈又有些泛起酸来。

这就是父母,做错事时,会训斥你、骂你,但出发点终究是为了你好,他们只是为了引领你走上正确的道路。而在你遇到挫折乃至更为严重的伤病之时,他们又会时时刻刻的陪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只有在得知你安然无事后,他们才会真正安心落意。

之后回过神来的他想问问父母,自己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相信两人应该已经从叶小怡等人的口中获悉了相关情况,但结果却是,他们两人接到叶小怡的电话后,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而在听叶小怡等人说明情况时,心急如焚的他们根本就没怎么听进去。所以,对于他昏迷后的事,他们也只是知道大体的过程,当中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然而,就算这样,母亲的一句话还是引起了陈佑凡的注意,“小怡有和我说过一些情况,她说了很多,听起来有些乱,再加上当时我的心底也是一阵心烦意乱,就没能完全记清。大体意思好像是,你被打昏后,有人挺身而出,然后和曹毅一起赶跑了那群混混。”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竟然会有人见义勇为,陈佑凡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见儿子醒来后,说话流畅,思维清晰,看起来是真的没有落下什么毛病,这一刻,陈国梁和邬兰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才算是真正的安然落下。

“佑凡,看你这样子,是真的没什么大碍。这几天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啥时好了啥时出院,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有你妈在这陪你,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今天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办呢!”说完,也不待陈佑凡回话,陈国梁直接就转身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只是,值得注意的是,他离去时的脚步,和平时的沉稳相比,变得轻快了不少。

“妈,我已经没事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就别开店了。”

“不行,你才醒来,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在这陪着。再说,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心底也不踏实!”

陈佑凡一阵无奈,没再开口,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他们一家三口,父亲陈国梁是典型的上班一族,而母亲邬兰则经营着一家服装店铺。

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其乐融融,尽管日子是有些平淡,但这种恬淡如水的感觉,又格外让人踏实心安。

平平淡淡才是真!

陈佑凡躺在床上,默默地整理着思绪,然后理清现状后,有一个疑问摆在了他的面前。

出手相助的那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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