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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久耋之沧海流觞》第五章 说天命金丹铸铜尸 寻故人阳晋访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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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年幼,最喜此类奇闻怪谈,托着腮正听得起劲儿,已全把眼前烦恼抛至九霄。二仙姑不以为然,问道:“区区一具尸体就价值连城,有这种事?”。花先生颔首道:“仙姑不知,此尸体非比寻常,号称金甲铜尸,单是身披挂的循隐铠,就是件绝世的好宝贝,更何况...”。

二仙姑凝神听花先生讲述此间原委,哪知偏偏到了症结之处花先生却停下不说了,轻轻缕着胡须,声音不高,却传出很远:“夜风大,高处凉,上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房顶。良久,方闻屋顶有人沉声说道:“诸位,江十三就打扰了”,言罢已然飞身而下,身形刚然落地,立刻深深一揖。二仙姑虽时才已闻花先生道破,但乍见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吴老爷这般身手,此刻还是不由得一怔。

江十三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靠,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透着敏捷利索,哪似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富家老爷。众人还礼,江十三单刀直入道:“诸位,事已至此,我江十三没什么好隐瞒的,如老先生所言,早年间江某确实干过那土里刨食、损阴丧德的买卖,可咱拍着良心说,打我金盆洗手以后,连件亏心事儿都没做过,平日里修桥补路,不敢说是日行一善,可也算是冬舍棉、夏舍单,就连寻龙堂重金诱我出山,我也婉拒了。为的就是给子孙后代积点阴德”。江十三说道此处,长叹一声,颓然道:“如今有此报应,也是因果轮回”。二仙姑面色阴沉:“吴老爷,不对,应该是江老爷,别的我且不问,只是你三更半夜的趴在我家房顶是何道理,难不成我这里也埋着宝贝呢?”。江十三连连摆手:“仙姑,我已隐退多年,别说您这没宝贝,就是有,似我这把年纪也劳不起那个神儿,操不起那份心了”。二仙姑狐疑道:“哦?那江老爷这是......?”。

“实不相瞒,原本我不是奔您这儿来,本来想趁着天黑去七叔府上探些实情,路经宝地,见有火光这才......”。江十三说到此处神色黯然地笑了笑,“哎,实是凑巧,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趴在房顶一听反倒明白了”。

巧儿仍沉浸在花先生所讲的金甲铜尸之中,盯视着花先生徐徐问道:“先生,您刚才话只说了一半,那金甲铜尸究竟为何价值连城?”。巧儿一言引得众人目光一齐扫向花先生,院内静的出奇,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花先生起身踱着,凝神答道:“据说金甲铜尸乃是前朝大将李俊,当年李俊坐镇山东,骁勇善战,颇有谋略,后太祖起事,围城月余,巧计破城,李俊率部突围未果,身死乱军之中。李俊战死后,元顺帝为鼓舞军心,重金将尸体赎回,并下旨运回京师面圣,择宝地厚葬。尸体由偏将林守德护送,但时值三伏,路途遥远,没走一半,尸体就腐败了。林守德当时就急了,沿途买冰,以求减缓尸身腐败。饶是如此,将至大都之时,李将军的尸体还是腐地血肉模糊。眼看大都将至,这等情形只怕不但面不了君,那时惊了圣驾,皇帝怪罪下来,不单是自己,就连一行护棺的兵卒也免不了在刑场挨上一剐。林守德苦无良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是夜,人马原地安营,林守德独坐帐中,思绪翻滚,哪里还睡得着呢。时至子时,忽而眼前烟雾升腾,林守德大惊,刚然抽出佩剑,却不由得怔住了,只见李将军从烟雾中缓步而出,手握三枚金光灿灿的丹丸,和颜道:“守德休慌,吾乃李俊是也”。林守德弃剑,单膝跪地,连日伤心悲痛更兼抑郁惆怅,此刻竟再也忍耐不住,登时泪如雨下,李俊慰道:“守德随我军中效力已逾十载,劳苦功高,情同手足,知你今有劫数,现有金丹三粒予你,每隔三日将此物置于我肉身口中一枚,自可保尔等相安无事。切记!切记!”。说罢转身就去,守德难舍,伸手挽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忽念将军已死,不由一惊,斗然而醒,竟是南柯一梦。抬手拭泪,只觉手中沉甸甸,似有事物,摊手凝目观瞧,掌中竟当真握着三枚金丹。那林守德回忆梦中所历,满腹狐疑,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敢声张,只将此事说于两名亲信,依照李将军梦中所嘱,照法实行,复又上路。第四日,开馆安放金丹之时,竟见原本烂血肉模糊的尸体竟重新生出肉芽,惊愕之余,不由窃喜。书不繁叙,第五日日头刚一偏西,人马就进了大都,林守德囊中尚余金丹一枚。

次日,顺帝前往祭拜,开棺瞻仰,只见李俊安卧棺中,竟一如生前,端的是威风凛凛,英姿勃勃,唯独肤色异样,宛若古铜。顺帝赐宝铠循隐陪葬,选陵直隶,旌忠励节,誓败乱军,重整山河。

林守德有幸不死,思量此番奇遇,断定是将军显圣,救了弟兄们的性命。后又亲自护棺至直隶,下葬时,将所剩金丹一并陪葬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此异事不胫而走,盛传那三枚金丹乃是长生仙丹,李俊自然也被说成是天将下凡,若能吃上他一块肉,也可延年益寿”。

花先生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此处,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消息一出,自有大批人士苦苦找寻将军陵,欲得长生金丹和金甲铜尸,以求长生之福。几位说说,如此看来,金甲铜尸是不是价值连城?”。

二仙姑面色冷峻,干巴巴道:“无价之宝也分对谁,这世道,对穷苦人来说,多活一天多遭一天罪,可那些享不尽荣华富贵的达官贵人却都想着法儿的多活一刻是一刻”。众人无不点头称是,唯有江十三满面羞愧——二仙姑这话实在是变着法儿的嘲讽自己。仙姑话锋一转,目光灼灼道:“可寻龙堂怎么就寻上我的晦气了,我与此事更无半点关系”。花先生笑道:“这还得从魏道永说起”。众人齐声问道:“谁?”

花先生解释道:“寻龙堂的二堂主魏道永”。江十三道:“先生说的魏道永我却认识的,前几日,就是此人到我家中游说,劝我出山”。花先生点头道:“时才仙姑也见过此人”。二仙姑思忖道:“难不成是那为首的老道?”。花先生道:“不错,此人与号称黄半仙儿的黄道通乃是同门师兄弟。魏道永虽是师兄,但论韬略武功,却样样逊于黄半仙儿。魏道永自然不服,但此人城府颇深,表面上对黄半仙百般顺服,但暗地里却处处给黄半仙儿挖坑、使绊子。数日前,魏道永探到江兄弟隐居于此,便想请他出山,指点迷津寻找铜尸,不想此事竟被黄半仙得了信,所以师兄弟二人先后到了江老弟家中,与魏道永不同,黄半仙用了些苗疆邪术,本想凭此诱江老弟上钩,继而逼其就范,怎料魏道永暗地跟随,趁黄半仙儿做法之际暗暗引来天雷,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黄半仙。黄半仙一死,寻龙堂自是由魏道永接管,现下此人可谓志得意满”。

众人闻言无不惊愕,同门兄弟竟然为了堂主虚名自相残杀,同根而生,相煎何急!花先生叹了口气:“魏道永新掌权,于情于理都得给寻龙堂的人个交代,于是就嫁祸给驱邪的老七,谎称是老七与江十三合谋害死了他家堂主。寻龙堂上下平日里哪个没受过黄半仙的好处,竞相给黄道通报仇雪恨。于是魏道永就引着寻龙堂一帮好手前来寻仇,但路途不熟,只知道老七是做阴阳营生的,偏巧二仙姑的香火铺子就在村头,如此一来就阴差阳错的惹上了仙姑”。

二仙姑至此才知事情的始末,不禁恼怒,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竟稀里糊涂的给七叔顶了包儿。二仙姑越想越是气恼,用手点指七叔家的方向愤愤道:“天煞的陈老七呀,你做风光事,我当冤大头,你蹲完茅坑,让老娘给你铲屎,我呸”,说完狠狠的啐了两口,巧儿一见,立即附和,也学着二仙姑的样子猛啐。

江十三呆呆的看着二仙姑,此事皆因自己而起,不由尴尬万分:“仙姑,您老人家别生气,今日的损失全都算在我头上,且让巧儿好好核算核算,明日我亲自把银子送到柜上”。李阳晋嘘着气道:“钱乃身外之物,不必过于挂怀,江兄弟,此事一出,我看你也再难安身于此,寻龙堂早晚还要来找你的麻烦,到了那时,凭你一己之力恐也难以周全,何不外出暂避一时”。江十三满面谢意,连连点头。

花先生又安慰二仙姑道:“仙姑,且息雷霆之怒,陈老七一半天的死不了,这笔账日后再算不迟。今日我与阳晋不为此事而来,却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计议”。仙姑长叹道:“好,先生请说”。花先生嘿然一笑,低头迟迟不语。江十三会意,拱手道:“诸位,事变突然,江十三还要回家安顿安顿,先行一步,告辞,告辞”。花先生与李阳晋客气几句,遂抱拳相送。江十三飞身上房,正要离去,忽听二仙姑怒道:“有门不走,非要上房,轻功好得很嘛”。江十三一怔,匆匆而去。

待江十三去的远了,花先生才低声道:“仙姑,万圣教教日前探到了龙大侠的踪迹,现已命黄鹰旗旗主西域头陀率众前往,此时黄鹰旗内空虚,何不借此良机奇袭,挫一挫魔教的士气”。二仙姑先是一怔,左右看了看:“好是好,可凭咱们三个好像有些人单势孤......,再者只龙大侠一己之力恐也难以应付黄鹰旗众多好手”。花先生道:“此事无需仙姑劳心,我已约了几个老朋友助阵,龙大侠处自有阳晋前往援手”。二仙姑看着烧的破败不堪的房子,想来再想在此过安稳的日子是不成了,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花先生道:“不急,咱们再等一等陈老七”。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七叔的声音:“不用等,我已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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