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太阳都已经快下山了，沈炼还没有出来，估计是跟谢老爷扯了很久的皮，谢老爷很难下定决心的缘故。

沈炼终于出来了，但太阳也已经下山了，谢家大院点起了油灯，古代没有电，就更别说照明工具之类的了，这对我来说不是个好事情，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检验尸体，实在是有点困难。

谢老爷支开了灵堂里的所有人，沈炼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跟他一起进入灵堂。

灵堂其实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香烛元宝焚烧的烟雾一直呛着我的鼻腔，谢家小姐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弄堂正中央。

“我待会验尸，你拿纸笔帮我记录一下。”我心跳得很厉害，但表面依然很镇定。

沈炼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了纸和笔准备着。

现代的法医都有一个习惯，验尸前先默哀，以示对死者的尊重，我自然也不例外。

好了，要开始了。

我才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我没有手套啊，古代也不生产手套，就算生产了，也是针织的，没有橡胶的，这让我很为难，难道我真的要徒手验尸么？

沈炼怔怔地看着我，仿佛在催促我赶紧动手。

我深叹了一口气，唉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油灯的昏黄的灯光一摇一曳的，还好我的视力是5.0，不然还真不好弄。

好吧，开始，首先从那一步开始呢？对了，从那一步开始呢？我有点不知所措。

沈炼故意咳嗽了一下，示意我快点。

对，尸冷，尸僵跟尸斑，先检查这三样，尸冷因为没有温度计，是不好检查的，那就先从尸僵开始吧。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慢慢地伸手向谢家小姐苍白的手掌摸去，每进一寸，我的心就多跳快一分，当我碰触到谢家小姐的手指时，她的手指好像突然动了一下，吓得我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嘴里还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沈炼关切地问道。

我向谢家小姐的脸瞧去，我仿佛看到了她正盯着我看，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我赶紧晃了晃头脑，拼命地深呼吸，心跳还是难以平复。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沈炼再一次问道。

“没事。”我依然大口大口地呼吸，冷静冷静，别紧张。

过了一会，我终于冷静了下来，但还是不敢往谢家小姐的脸上看去。

我这次学精明了，不再慢慢地向她的手摸去，而是快速地，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奇怪了。”她手掌关节的尸僵已经开始解除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怎么了？”沈炼化身复读机。

我没有说话，尸僵是人死后的一段时间后形成的，又会在一段时间后慢慢消除，至于尸僵的形成，目前法医界还没有一个确凿的定论，比较广泛的认同是一种酶的失效，导致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的分离停止，形成僵直的复合体。

谢小姐是早上七点到中午11点之间死亡的，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左右，也就是说她死亡距今最长是过去了十三个小时，这时候应该是尸僵发展到最顶峰的时候，但为什么她的小手指关节已经开始缓解了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要向谢家小姐的脸上摸去。

“你干嘛？”沈炼制止了我的动作，“你要轻薄尸首吗？”

我本来还是全神贯注的，被他这一打乱，有点生气，白了他一眼。古代女性都比较保守，摸手掌都算轻薄，更别说脸了。

“别妨碍我，我又不是变态。”我推开了沈炼的手。

谢家小姐确实长得很漂亮，可惜红颜薄命。

我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她的嘴巴就微微张开了。

“嘿，适可而止。”沈炼又说道，在他的认知中，这动作就太过分了。

我没好气的看着他，说道：“帮我记录一下，下颌关节与肌肉尸僵已缓解。”

然后我又检查了她一些比较大的肌群，尸僵还在，尸僵的缓解是在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后，一般先从下颌开始，然后是小肌肉，最后是大肌群，直到完全缓解。

死亡时间，是一个疑问。

带着这个疑问，我即将要进行下一步的检查，尸斑。

“谢老爷答应我能褪去小姐的衣服了吗？”我问沈炼。

“我没跟他说，你褪吧，我当不知道。”沈炼一脸正经的回答我。

我竟然有点语塞，我真想夸他一句“人才”。

我虽然不“善解人衣”，但古代宽松的衣服还是，我把她的腰带解开，扒开衣服，便看见一块浅黄色的丝绸肚兜，上面还绣着一朵莲花。

当我伸手要把她肚兜掀开的时候，沈炼又制止了我，说道：“没有必要吧！”

我又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装做没看见吗？”

沈炼把手松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随你。”

掀开肚兜后，谢家小姐的“胴体”就完全显露在我面前了，一股腐臭味也扑面而来，沈炼转过身去，不愿意看，看来沈炼还是一个正人君子，秉承着儒家学派的“非礼勿视”。

谢小姐的小腹上有尸斑，深沉的紫红色，这符合垂直缢亡人尸斑的状态，血液失去了循环，都汇合在重力的方向，通常自缢的人小腹上，大腿上和小腿上会是尸斑的汇聚处，我又检查了谢小姐的大腿与小腿，符合垂直缢亡的尸斑状态，我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尸斑不褪。

“帮我把她翻转一下。”我要检查谢家小姐背部的尸斑，尸体时很重的，我一个人要把她翻转，还是有点吃力。

沈炼迫不得已转过头来，眼睛还是尽量地避开谢家小姐的关键位置。

两个大男人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把她翻转了过来，谢家小姐的背部便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又吃了一惊，谢小姐的背上没有尸斑！或者说是没有形成片状的，大面积的尸斑。如果她真的是早上七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死亡的，发现她的时候最多的是四个小时，然后她的姿态便是躺卧，按理来说背部应该会有大片的尸斑才对。

我再观察了她的臀部与大腿，小腿处，尸斑基本上汇集在下半身，她的死亡时间不可能是十三个小时，最短也有二十四个小时了，尸斑都已经固定了。

“你确定谢家的三姨太在早上七点，不对，辰时见过活着的她？”我问沈炼。

“她是这样说的。”沈炼看我的神情也变得有点紧张，“你是发现了什么了吗？”

“她的死亡时间最起码超过二十四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我说道。

“那三姨太辰时见到的是谁？你确定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沈炼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又被他问起了，书上是这样说的，但实际情况多变，空气，温度，湿度，身体各人的年龄体质等，都会引起指标的变化，我又没有实际经验，心里根本没底。

“我不确定。”这是我对沈炼饿回答。

沈炼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我承认，杀人不犯法的话，他可能要拔刀砍我了。

“反正我的观点就是，谢小姐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个时辰以上，也就是昨天晚上，并且，有人在隐瞒些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他杀的案子。”我最后还是坚持了我的观点。

“你的意思就是说三姨太可能在说谎？”沈炼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尸体时不会说谎的。”

“你怀疑三姨太时凶手？但以她的体格，估计还抬不动谢小姐的一根胳膊，更别说把她悬挂在白绫上。”沈炼说道。

“就算凶手不是她，她也与凶手有着莫大的关系。”我说道。

沈炼陷入了沉思，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先别打草惊蛇，再从长计议。”

刑侦这一块我不是特别在行，自然都听沈炼的。

我两把尸体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心里还是暗暗地叹息，可惜了一个大美人，才十八九岁。

我与沈炼提着油灯走出了灵堂，谢家人已经焦急地在等待这，特别是谢老爷，更是心急如焚。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谢老爷趋步向我们走来。

我不说话，沈炼点了点头，说道：“有结果了，不是自缢，是他杀。”

谢家几十口人瞬间惊呆了，谢老爷更是一屁股坐倒了地上，痛哭了起来，口中大喊着：“是哪个天杀的害我女儿啊！女儿啊，为父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你伸冤。。。。”

谢老爷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刚从愧疚中走出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一巴掌把女儿送上了绝路，另一方面又想到女儿惨遭毒手，悲愤交加。

而谢家的三姨太感情也是复杂的，一边作伤心状，一边又难以抑制听到“他杀”后内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