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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族徽》第九章 苹果和陈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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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眩晕,陈染月嗅到了干燥的土地气息,身上的原木像千斤顶一样,压着她步履维艰,更别说是用爬的了,每一次换脚倒手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还得注意不要让膝盖碰到土地,撑起自己本来就够困难的,别提身上还压着一根巨型圆木,要努力保持它的平衡。帕瑞斯跟着她的步调,她知道,以他的身体本来可以爬得更快的,但这是两个人的游戏。前一百米中,靠着帕瑞斯的小声鼓励,她还可以勉强的支撑,在返回的时候,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胸口火辣辣的疼,每一口呼吸的空气都在切割着她的肺,胳膊和腿像灌了铅一样,酸痛酸痛,她艰难的将手和脚拔起来,又沉重地落回地上,她好希望自己能躺在这片土地上沉沉的睡去。泪水混着汗水流过她惨白的脸颊,她终于撑不住了,膝盖着了地,用微弱的声音对帕瑞斯说:“帕瑞斯……我,大概是快不行了。”“胡……胡说什么呢。”帕瑞斯的声音听起来不比她好多少,他的同样是上气不接下气,“陈染月,再坚持一会儿,快到了。”“我们……才刚走完四分之一,帕瑞斯,我太累了。”“我也累,但再坚持一会儿。”

事后陈染月才知道,这个训练并不是毫无漏洞,比如帕瑞斯,就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爬行时,往往身子撑得越高,用力越少,而身子低的那个人用力则多,两个人的身子一高一低时,原木倾斜,压在低的那个人身上的重量也会变重。帕瑞斯刻意的让自己的身子比陈染月低,分担了更多的重量,只不过陈染月自身难保,更无暇去观察这些。两个人继续向前爬去,艰难的一步一步的爬去。黎安和银玖算是较为“轻松”的一组,毕竟是两个男孩子,重量分担均匀,两个人又都是沉默寡言的羞涩男生,只咬着牙,默默地爬,已经走到了一百八十米的位置。蒙特和罗潞潞是最惨的,陈染月是不出声的流泪,而罗潞潞则是放声大哭,“我也不行了……啊啊啊……”蒙特脸憋得通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省省力气!”

他们才刚走到一百米出头。

西博在一边看着,此时开口了,“能哭就能走,能跪下就能爬起来!这种训练的目的,是让你们想哭都哭不出来!你们差的太远了,连两个女孩子都能完成的任务,你们完成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安妮罗杰家族的人?”陈染月此刻已经进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她知道西博在说话,但她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他的声音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的心脏狂跳着,四肢似乎失去了知觉,麻木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爬行,再爬行,像她曾经看到过的蜈蚣。蜈蚣至少还有那么多条腿,分担着身体的重量,她在眩晕中想着,我也有那么多条腿就好了……

西博还在大声地说着,“你们知道银血龙骑立誓的时候,第一条誓言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们:当你快要倒下时,问问自己,你是否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如果没有,起来继续战斗!……”年轻女人站在他的身旁,一脸担忧,“西博,这么小的孩子,直接上“死亡爬行”?会不会太过分了。”“不会”西博浓密的眉毛下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对他们的能力都有清晰的认识和判断,我给他们定的目标,全部都是超额的,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何况,不严厉,怎么培养出我们的接班人?”

中午已经过去,大家都没有吃饭。银血哨口内的饭店很多,食物的香气萦绕在他们的鼻尖。银血到了一天之中最晒的时刻——午后一点。训练场上流淌着汗水,西博的估计没有错,在三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黎安和银玖同时倒下了,两个人的体力相差不多,此刻也是同时耗尽,银玖在倒下时抱着黎安,沉重的木头压在他的身上。蒙特和罗潞潞走得更少一些,罗潞潞吐了血,鲜红的血像小花一样在地上一朵一朵的绽放,蒙特请求了放弃。而陈染月,她是几个人之中最早昏过去的,毫无征兆的眼前一黑,而现在,只有帕瑞斯一个人,背着那根巨大的原木,爬行着他最后一百米的距离,手掌上大片的伤痕愈合又裂开,鲜血淋漓洒在他爬过的道路上,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二十米,十米,一米。当他右手指尖触到那根线时,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朦朦胧胧中,他听见西博在他的耳边说,少主,你是真龙,你是天生的领袖,我们需要你,家族需要你,只有你才能保护家族,度过寒冷的严冬。

再醒来时,帕瑞斯发现自己泡在灼热的红色岩浆中,岩浆滚烫,他忍住没叫出声来,但这灼热的岩浆,却让他有一种涤荡身心的感觉,身体中所有的污垢仿佛都被灼散了。他活动活动筋骨,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塑了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自己曾经苦练那么多年都突破不了的身体瓶颈,好像也过去了,他拾起池子边的衣服穿上,推门出去,蒙特,罗潞潞,银玖和黎安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唯独不见陈染月。四个人见他来了,都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大,来吃点呗。”蒙特喊他。

他坐下,拿了一只鸡腿,“陈染月呢?”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点燃了气氛,罗潞潞大喊着拿钱拿钱,把一只小白手伸到了银玖身前,黎安把她的手推开,“罗潞潞,“陈染月”和“陈染月呢?”可是两个词,这算我们赢。”“黎安你真是强词夺理!”罗潞潞拾起身边的靠枕就要往黎安头上砸。“怎么了?”帕瑞斯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赌什么了?”

蒙特给银玖使了个眼色,银玖邪邪一笑,“当然是赌你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是不是陈染月。老大,你说这算谁赢?”“别闹了,”帕瑞斯笑着喝住他们两个,“你们都算赢,陈染月呢?”“不知道,她应该还没出来。”黎安冲身后一道白色的小门努努嘴,“真是奇怪,她是第一个进去的……”

帕瑞斯推开小门,一股滔天的热气扑面而来,同样是那红色的岩浆池,不时有火泡冒出,咕嘟一下,然后破裂开来。陈染月斜斜的靠在池子的边缘,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那个样子,很像一只苹果。帕瑞斯走近前去,待他看清烟雾缭绕中的陈染月时,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嗯,她没穿衣服。她露在岩浆外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红色血丝,脸上是很痛苦的表情,双眼紧阖着,两瓣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梦话。帕瑞斯急忙过去,伸出双手要把陈染月往出抱,当他触到她肌肤的一刹那,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的肌肤滚烫,像是炭火一般,他凑近她嘴唇的那一刻,才听到了她喃喃的话,

帕瑞斯……好热,帕瑞斯,救救我……帕瑞斯……

帕瑞斯慌忙抱起陈染月,离开岩浆池,她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但仍然紧皱着眉头,昏迷着。帕瑞斯双手燃起金色的火焰,将她包裹在其中,渐渐地,陈染月的眉头舒缓开来,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帕瑞斯就这样以一个尴尬的姿势抱着陈染月,他的脖子被陈染月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勒死时,她的身体战栗了一下,眼睛缓缓地睁开,碧绿的眸子对上漆黑的双瞳,她楞了一下,看看帕瑞斯,确定了这不是梦,然后,她大叫起来“帕瑞斯你个大流氓!”狠狠的一巴掌敲在帕瑞斯的头上,帕瑞斯一下放开了她,脾气也上来了,“我好心好意把你从那里面捞出来,你竟然打我!不是看你快煮熟了,我才懒得管你呢!”陈染月又羞又气,急忙护住自己的身体,“那……你可以把罗潞潞叫进来呀!”帕瑞斯拿起衣服,推开她的手,披到她身上,“快穿上吧,刚煮了半天,别着凉了。”

“你,背过身去。”陈染月看着帕瑞斯。

“用不着你说,”帕瑞斯站起身,“我正打算出去呢。”

“别出去……”陈染月在背后羞涩地叫住他,“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怪害怕的。”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流岩湖的岩浆,对于家族的人来说,这是滋补元气的最好方式。你竟然觉得烫?”帕瑞斯果然留了下来,背对着陈染月。

“我也不知道,”陈染月穿着衣服,“身体就是莫名的抗拒,不想在里面呆着……挺奇怪的,可能还是不习惯的缘故。”

陈染月穿好衣服,两个人走出了房间,一出房间,三双眼睛聚焦在他们的身上,罗潞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了?”陈染月不好意思地往帕瑞斯身后避了避。

“那一声流氓喊的,真是中气十足。”蒙特啧啧感叹。然后,嗯,然后帕瑞斯捂住了陈染月的眼睛,在男生面前把他的衣服烧了个精光。

第二天早上,他们站在西蒙的面前。西蒙和西博是孪生兄妹,西博负责身体素质的改造,而西蒙会负责法术的精进。西蒙走到帕瑞斯的身前,一脸严肃,“你的天赋我不说,很强大,独一无二,很多的赞美词都被用来修饰你的黄金龙焰。但是,它有很大的不足,致命的缺陷。你的火焰,它缺乏凝聚力,是一面,而不是一点。所以,它也缺少突破性,精准性。我希望你做到的,是把面上布满点,让它既有广度,又有穿透性。”训练了一天,试了远距离火线打靶(命中十环),试了近距离专注度的训练,帕瑞斯始终无法做到让火焰集中在一点。夜晚,银血哨口的繁星密布,西蒙把刚吃过晚饭的陈染月和帕瑞斯叫到她的身前。

西蒙拉过来陈染月,在她的头上放了一只苹果,“我想逼你一下,有时候有了危机感才能做的更好。我为你想出的训练,就是苹果和陈染月,我要你把这个苹果从外到里一层一层化为灰烬,还不能伤害陈染月。因为吸纳的缘故,你要带上这只手套,这样一来,你的火焰经过过滤反转,一不小心可是会伤到她的呦!”

那是一只银丝手套,薄薄的一层,银光流转,帕瑞斯套上手套,看着一米开外的陈染月,金色的火焰在指尖燃起,却迟迟没有掷出,陈染月第一次在帕瑞斯的眸子中看到了犹疑的神色,“帕瑞斯,快呀。”西蒙催促着。

帕瑞斯抬着手,像是在比划角度,预判火焰的走势。“帕瑞斯,不到火焰真正掷出去的那一刻,再多的预判也没用!”西蒙在旁边指点着,“把火焰化成细丝,一点点来。”

陈染月害怕极了,但她仍强装镇定,绿色的眸子凝望着帕瑞斯,对帕瑞斯说,“没关系,放心来,我相信你。”

帕瑞斯点点头,闭上双眼,下定决心似的呼吸了一下,双眼猛的睁开,漆黑的瞳子中有淡淡的金光流过,火线从他的指间喷出,连到了陈染月头上的苹果,陈染月此刻才感受到这火焰的威力,高温几乎快要将她融化,她忍着,没让自己挪动分毫,她不希望帕瑞斯因为怕伤着她就放弃练习,苹果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越到下面,越接近陈染月的头,汗水顺着帕瑞斯的脸颊流下,他眸子中的金色越来越浓郁。一边上,西蒙的眼睛闪闪发亮,“黄金瞳……”到了最下面的部位,帕瑞斯的右臂微微抖动着,整个人几乎都僵硬了,火线在他的控制下变细,就像一根头发那般,精密地沿着陈染月的发线,温柔的拂过她的棕色长发,苹果的最后一点灰飞烟灭,两个被汗水浸透的人同时倒在地上,疲惫却骄傲的看着对方。

帕瑞斯爬过去,在繁星密布的苍穹下,将陈染月紧紧地揉进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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