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水生，你猜猜，猜猜我晚上看见啥了？我跟你说，那可是相当地伤风败俗。”

下了自习回到宿舍，李水生屁股都没挨着床，就被林凡拽到一旁，听他挤眉弄眼地卖着关子。

“去去去，小爷正烦着呢，一边待着去。”李水生赶苍蝇似地撵了撵他。

“我跟你说，你肯定想知道的，就秦望荣，秦望荣那小子晚上居然和咱们佳美人坐一块吃饭，两人挨可紧了。我还看到佳美人递了满满一盒肉给他，隔老远我都闻见那香了，真tm香啊！”

“别跟我提那对奸夫氵?妇，我算是瞎了眼了，之前居然能看上廖佳儿那小女表子！先前还装着那一幅烈女的贞/操样，可算老天有眼让她现原形了，不然我老李家的门楣都要给她弄脏了！”

李水生用力地踹了一脚床架，眼里泛着恶恨恨的光。

秦望荣班上大部分都是镇上读上来的学生，不说人人都这样吧，有那么几个人对着农村读上来的学生总有说不出的优越感。

这其中尤以李水生为最。

时下有句话：“卖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李水生家就是第一批靠“卖茶叶蛋”富起来的。

李水生的妈妈王红英有一门做卷煎饼的好手艺，调米浆、炒酱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味道格外鲜香，吃过的人人都说好。

早些年什么都“计划”了，没有王红英手艺的用武之地，后来环境刚有松动，她想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拿着家里那点微薄的存款就和李水生他爸进宁泽县城摆摊去了。

手打的推车装上祖传的鏊子和煤炉，一个流动摊就搭起来了。他们眼光准，在县城最大的纺织厂门口风雨无阻、起早贪黑地摆了几年饼摊，打出了李家卷饼的口碑和名气，攒下了不少钱，后来在县城还专门盘下了个“李记卷饼”的店面。

看着这门生意红火，李家几个亲戚便求上门，递好东西、好话地学了王红英的这门手艺，火速在宁泽县几个大镇开起了“李记卷饼”分号。

现在在安阳镇卖卷饼的是李水生的二姐。李水生两个姐姐都嫁了人，大姐嫁到了外地，二姐在本地成的家，自她丈夫下了岗，婆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后来李二姐从娘家学了这门米饼手艺，便和丈夫两个人一起支起了个饼摊。

安阳镇不大，有限的几大“产业”和政府办公楼、学校的都聚在三条街上。李二姐便守着一个三街交叉口的宝地，每天早上三点就准备开了，勤快和丈夫一起出摊，一日三餐时间都供应。她婆婆七十多岁的人了，也天天不落地跟着儿子儿媳帮忙。

李家的卷饼，里面能加蛋加裹馅，素馅有芋头丝、萝卜丝、咸菜丝，逢春冬时令还能卷个笋丝，荤馅有让人回味无穷的卤肉丝。最便宜的8分一个，最贵的“全家福”要1块5。

那时候镇里普通工人工资也就一百块钱不到，大人轻易是不舍得给孩子买的，只有谈对象的小年轻们舍得花钱。

李水生向来不跟自家姐姐客气，他不住校，和他爷奶一块住镇上。每天早上去学校的路上，他都要特意绕到二姐的摊子前报到，回回都要拿最贵的“全家福”带走，吃个心满意足地去上学。

他这也是照顾自家姐姐的生意嘛，钱当然是不给的，怎么说也是从他妈那里学的手艺，他妈不也没跟他姐要钱吗？

她姐姐倒是从没说什么，要什么给什么。只是她婆婆气不过，没少在家里面指桑骂槐地说有些小崽子不学好，成天来打亲戚的秋风。

日子久了，李水生天天来报到，有出没进的，他二姐在家里又总为这事受婆婆的数落，心里也有点怨气，有一回回娘家的时候就和她妈妈嘀咕了几句。

王红英一听就生气了，自己的弟弟不疼谁来疼？给弟弟吃个饼还要计较，劈头盖脸地骂了女儿一个多小时。李家二姐回家就病了。

李水生自觉和自己没屁大点关系，他姐不在摊上，就找他姐夫要饼吃。

为了讨好佳人，李水生好不容易从自个牙缝里省出了每天早上的肉卷饼，捧着笑脸给廖佳儿送了一个星期，回回都吃她一个大冷脸，一句好话没落着。

他憋足了一肚子火，又想着廖佳儿平素在班里也几乎不和别的男同学说话，心里又琢磨开了，只当是淑女文静，只等着打动佳人心，到时候好好让她伺候得自己舒舒服服的。之前他都没发现，廖佳儿长得这么水灵，据说家里还发了大财，那每天不重样的衣裳都是好货色，有一件昵子的大衣他在省城看他小姑买过，要足足两百块呢。

想着这些，他的心又热了，继续给廖佳儿送足了一个月的早饭，廖佳儿还是对他无动于衷，他一肚子火直冲天灵盖，就快要憋不住了。

结果，过年的时候就让他知道了廖佳儿这个女表子的真面孔。

初三，李水生嫁到乡下的大姑回娘家，一坐下就不停夸家里新买的电视、沙发、收音机，又是摸又是拍的，那热络劲简直恨不得立马把东西抱回家。

王红英看大姑子这土匪样，赶紧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瓜子果子地堵上她的嘴。

李水生从房间里出来倒水，无意中听到他姑姑说起去廖家看春晚的事情。

他大姑挤了挤眉毛，一说起春晚的事火气立马上来了，一对斗鸡眼瞪得老大，跟马上要爆炸了的蛤蟆似的。

这位李家大姑就是赵淑兰的好姐妹，被秦家人“抢”走前排vip座的那位。

“英姐，你说说，秦家那臭泥坑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就为了在村里出风头抢个前排位子，连老秦家的脸都能塞****下。他家那老小秦望荣，人长得小白脸似的，一看就是天生吃娘们饭的，说不定啊……”后面是一大段乡野黄腔，两个中年女人说得两眼冒精光。

“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廖大山那婆娘，这么多年占着茅坑不拉屎，生个赔钱货还当宝贝，听说他家以后都要留给他闺女的。给一个赔钱货取名叫什么‘佳儿’，风骚人配风骚名，那天当着全村人的面，那小/骚/货就和秦家小子眉来眼去，我大老远就望着面了，看着这两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热乎劲儿了，树林子说不定都没少钻，种估摸着都种下了。也不知道老廖家怎么教出来这么个丢脸皮子的小浪蹄子。老秦家，马上就要发了，也亏他们厚得下脸皮全家围着婆娘吃饭……”

后面的话李水生没再听，就这些就够他爆炸的了。

秦望荣，你有种，我让你后悔活到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