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栾走出了很远，终于没忍住回头看了看那风雪中的“闺阁“，方才说了什么呢，她的眼神分明是从狂喜急转入悲切，尽管已经被她“悲切”地看了许多次，还是无法承受那种失望，什么时候起，自己成了一个会让人“失望”的人？

他想起那日救起她时，她睁眼问的第一句话：“长卿呢？”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名震天下的漠北军主将夙盼，叱咤风云，智计无双，仅七年便平定漠北之乱，那是何等荣耀？可她的骄傲呢，为什么如今只剩冷漠？

皇后木家，又是木家……萧栾握了握手中的剑……他的眸中露出恨恨之色。

思绪至此，他又回到那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夙盼可以收复整个漠北，想来文韬武略绝不会弱，又怎会轻易被木家迫害？先帝为她满城栽梅宠冠天下，又怎会由着木家扳倒她？

可传言她被参奏时，她不辩解不伸冤，而先帝只是问了她一句悔不悔……

他曾在几年前回京述职时见过她一面，那时他站在城楼上，随先帝一同送她出征。她骑着一匹雪白战马，一身火红铠甲比之烈日更热烈，战马嘶鸣，浑然天成一股斩龙足嚼龙肉的气魄，她头也不回地出征而去，数万兵士追随在后，扬起飞尘无数。

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她骄傲恣意地模样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总会忍不住想，这样的女子，她生活里该是何等潇洒快意？漠北，那是个连哥哥都无法征服的战场，她一介女流，七年平复，稳居不败之地。

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居然是她无助地睁开双眼，近乎哀求地问他：“长卿呢？”

彼时，先帝已然驾崩，全城缟素。他不明所以，只艰难开口道：“帝薨。”

她似突然被人抽干了精神，愣了很久没有只言片语。

当时他完全无法将那个纵横沙场的铁血女将和眼前这个脆弱到随时会消失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她下一刻就会追随先帝而去，而他本能的想要挽留她，守护她。

没错，是种本能，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牵引，他第一次相信了宿命二字。

好在，从那天后，她再也没有询问过关于先帝的任何消息，只是时常对着窗外那株梅树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和先帝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会倒在那片离他家不远的雪地里？为什么先帝会在壮年突然驾崩？

心念一转，他竟有些庆幸，虽然有点卑鄙，但这个念头还是让他笑起来。很明显，她有一段过往，爱过或是恨过，然后，她受了重伤。

而他萧栾，既然已经确定心意，便该绝口不提过往，珍重当下。

对，珍重当下！

忘不掉的和怀念着的，她想要记着便记着，又有何妨？

爱情若只是为了得到一人，追求到了也不算胜利。爱和强求，原本便是两件事。

冰天雪地中，他回首驻足，凝望她住的地方：“我想守着你，直到有一天，你可以无时无刻像方才那雪中舞动的仙子般，永远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