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和拥有电视，区别还是挺大的。看别人的电视，就是一群人一起看相同的内容，性质上和看电影差不多，而看自家电视，虽然电视台不多，但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打开来看，看什么台都行。两家人喝着茶，吃着茶点，聊着天。陆续有邻居过来拜年，也加入其中。

一起聊了快一个小时，陈汉东看了看手表，“我们该出发去陈东安那里了，不然等下去晚了又要留我们吃午饭。”相约着互相去家里喝茶，陈桂和苏棉心送到门口。

回到厅里，苏棉心问，“初九回去吗，到时候带回去？”陈桂把另外一台电视插上电，打开来调试着，“可以啊，你家那边，我再买一台，你看是正月里送过去还是你弟结婚的时候送？”

刚才送陈汉东一家出去的时候，陈桂给陈汉东塞了五百让他帮忙再买一台，陈汉东说现在一台出厂就三百，那两台是他送的。不过陈桂执意下，陈汉东就收了。两人之间礼尚往来不少，不过这时候两台电视着实挺贵重，够普通人家吃用一年。

“再看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着急几个月，”苏棉心收拾着桌子，“去年那辆自行车，我阿爸倒是不怎么舍得骑，都是两个弟弟骑着，我就这样说说，你也别再买，再买我阿爸也还是不会骑。”

“好，就按你说的，你家那边你安排就是，”陈桂走到房间，又拿了些茶叶出来，“今年这些茶挺好喝的，今天泡得挺多。”

“今年是没那么冷，又出太阳的，口渴。”苏棉心笑着说。

初一过了是初二，各地都有回娘家的习俗，不过都要视娘家远近而定，如果太远超过一天的路程，需要初一出发初二到，或者初二出发初三到，这些都失去传统意义。一般以半天路程的为上限，早上出发，中午在娘家吃饭，吃完后休息一下就回家。

苏棉心娘家离陈桂家很近，没有回乡下过年，也就没有回娘家。初二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后，就出门了。因为这天大部分人都在回娘家的路上，也就很少有互相**拜年的。不过街上倒是热闹，做生意的在节假日里反而更忙碌。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衣服鞋袜，粮油米面，水果饼糖，茶烟酒，玩具饰品，除了正常开的店铺，也有一些摆摊的，兜售的，还有卖糖油柑的，爆米通的。糖油柑也是闽南的一大特色，在北方糖葫芦里一般是山楂，到了闽南，则用本地土生土长的油柑代替了山楂。除了做买卖生意，还有杂耍的，表演民间艺术的，舞龙舞狮，弹琵琶唱南音，人民大会堂里还放着电影，店铺里有电视的也都开着。

喜气洋洋，热热闹闹，比起乡下村里，更有过年气息。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县城过年了，之前刚生陈青萍的那一年，大年初七生的，也是在县城过的年。不过那时候大着肚子不太方便，没怎么体会到县城过年的气氛。

苏棉心背着陈青莹，牵着陈青萍，陈桂抱着小青峰，在街上逛着，看着店铺贩卖的商品，也给陈青萍两姐妹买着新鲜玩具，小青峰还小，还不懂玩，虽然这样说，不过最后还是买了个小飞机，用绳子挂起来后，上了发条，会来回晃的。

逛着逛着遇到陈东安夫妻俩，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陈东安的爸妈早上过来了，这回正在家看小孩，也在看着电视。陈东安跟陈桂说，有空就去他家拿电视，过年前他自己托人买了一台熊猫的，然后昨天陈汉东送了电视过去后，陈东安说有电视了不用了，陈汉东说那刚好陈桂还要买一台就先放在陈东安家，再通知陈桂过去拿就行，反正也不着急。

既然街上遇到了，陈东安就和陈桂相约，下午**拜年，顺带把电视也拿上，陈桂说，那好，把爸妈也叫上，带着小孩，中午来我家喝一桌。约好后，陈桂一家就不继续逛街了，到市场买了菜和肉，又到供销社旁边的菜馆叫了几个菜，酒不用买，家里床底还有一些。陈桂家的床底一般不放东西，除了酒。

中午时分，陈东安一家过来了。知道陈桂一家小孩多又都小，估摸着开始洗菜的时间，陈东安一家就过来了，陈东安老婆张云晶到厨房帮忙，因为自家要做的菜不多，陈桂得空招呼客人。两家人聊着最近的形势，还有过年过节又喝了什么好酒。

陈东安一家一直很有门路，陈东安父亲在县城给部队做饭，油水不少。陈东安祖辈和陈桂家是同村，年少时期经常跨村打群架，两人又是战友，感情深厚。

这时候他们聊到了汽车配件，陈东安侃侃而谈，说只卖配件，营业收入都上交了，只有工资，吃用是够了，但是发不了家，只有敢想敢干才能发家致富，用供销社的柜台，卖自己进的货，先少量卖着，操作得好，一半都是自己的货，卖得好的话，就自己出来做。

陈桂一听，果然见多识广的人比较多门路，以前自己就想着多学些修车技术，靠这个赚钱，然后换下来的旧零件修修能用的便宜卖，不能用的当废品卖，多少能多赚一些。现在一听，相比之下，可以说是天和地啊。

陈东安父亲却开始教训儿子，说人家陈桂这样脚踏实地才好，你这方法说小是小，说大是大，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脚。陈东安不以为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您老人家都挖多少年了，这话没法说，说了估计当场要被揍个半死，陈东安父亲经常跟领导打交道，在领导面前老老实实，但是私下里，俨然也是大领导。

教训完儿子，陈东安父亲语重心长地跟陈桂说，“陈桂啊，脚踏实地好是好，这小子说的这方法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只是要多注意，多留心，不能声张，参与的人，口要严。供销社里的人，瞒是瞒不过，只能是有钱一起赚，怎么赚怎么分你自己想。看人识人，要赚钱就得先花钱。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多请他们吃饭喝酒，但是不用请太好，免得觉得你多赚很多。必要的礼该送就送，我老了没多大作为，你们年轻人去大展拳脚，遇到大点的事，来不及回家问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参谋参谋。”

陈桂道着谢，招呼着大家往桌上坐，准备开始吃饭。喝着汤吃着菜，陈桂多敬了陈东安父亲几杯，陈东安父亲乐呵呵地又开始传授着经验之谈。陈桂和陈东安不时说着自己的见解，也问着一些不懂的事情，一席酒从十二点吃到快两点，汤都热了三回，妇女小孩们早已不在桌上。

送完陈东安一家出门口，目送他们走了一段路后。陈桂回到厅里，苏棉心递过来茶缸给陈桂喝，陈桂坐着，“你真要像他们说的那样做，一定要跟吴良说好，不能让他老婆知道，不然整个县城都知道了。”苏棉心站着说，陈桂抬头看着苏棉心，“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让他不告诉老婆。”

“你还不是也有事没跟我说，你以为你多老实啊。”苏棉心笑着说。

陈桂心想，苏棉心应该没看过那些信啊，跟吴红玉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书信来往更少人几乎是没有人知道，不过陈桂神色不变，说不定这是在套话。

见陈桂没有说话，苏棉心又继续说，“不管你有没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对我都不重要，只要这个家好好的就行。至于你怎么跟吴良说，你自己想，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是吴良他老婆那张嘴，我可是很清楚，没什么事情她不往外说的。”

“行，我知道了。要是不能不说，就不做。我再另外想想门路。”陈桂说着，把茶缸里的水喝完，递回给苏棉心。苏棉心接过茶缸，放在桌上，盖上盖子。桌上红色鲤鱼的桌布开始有点褪色。

陈桂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脱掉外衣，脱掉外面的长裤，到床上躺着。喝酒后的陈桂一般不怎么说话，去外面喝酒回来基本就是洗澡后躺下睡觉，中午在家喝完就是坐着休息一会然后去躺着午睡。

言多语必失，酒后失言，这两个是陈桂的座右铭。在家乡人和苏棉心娘家人眼里，陈桂是一个严肃而又沉默寡言的人，除了逗小孩的时候。然而在陈桂真正的朋友眼里，陈桂健谈风趣而又热心肠。

其实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也正是亲疏远近才赋予了人的特殊性。如果对每个人都一样，如果对你好的人和对你坏的人，你都同等对待，那么对你好的人可能会渐渐失去热心，而对你坏的人大概都会变本加厉，或者说，你就不再值得别人对你好。

除了好坏两端，还有一部分处于中间关系的人，怎样和这些人相处，其实才是性格的真正表现。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