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枝吃完一碗饭，又继续去装饭，夹着猪脚吃。苏棉心说，不用急着吃，经常来，我经常煮。苏棉枝说，“我又不是陈家村的人，经常来做什么。”

时光匆匆如流水，回头去看，总是觉得快。

到了冬天时候，苏棉枝又来过几次，有一次带着一只断奶没多久的小狗来。苏棉心外出不在家，三个小孩自己在家里玩，给小舅舅开了门。他们把小狗放在桌子上，小狗怯生生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小青峰好奇地摸摸它，倒了些茶水在桌面，小狗看了看，舔了起来。小青峰轻轻摸摸小狗的身体，毛茸茸又带着体温，轻轻推推看它会不会站起来走。

三个小孩围着小狗转，小狗慢慢地熟悉了，小声地叫着。苏棉枝看了看时钟，差不多十一点了，说道，不等棉心回来了，我要回去煮饭。然后三个小孩一起跟着小舅舅走出门外，再回来时候，发现小狗在地上了，还呜呜地叫着。于是陈青萍又重新把它抱上桌子，围着它看着。

十一点半左右，苏棉心回来，看到小狗，也觉得挺好，问孩子们有没有给钱，因为按照习俗，狗是不能直接送，最少也要给个一毛钱，再之前一些时候，一分钱也可以。小孩们并不懂，也都答没有。苏棉心说那过几天如果小舅舅有来就拿给他，或者拿回娘家给他。

每天用稀饭喂着小狗，也有吃，不过一开始还能走动，过了几天逐渐萎靡不振，直到奄奄一息，怕是养不活了。苏棉心叫小孩们不要再碰小狗，放到杂物房角落，过了半天，小狗没气了。于是苏棉心自己拎起小狗，叫小孩们不要跟着，大概去问了有识之人，确认没办法了，再去河边丢掉了。苏棉心回来的时候，三个小孩都没看到小狗了。

苏棉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们说，只说可能刚断奶还不够营养或者本来有残疾。陈青莹则说，是被弟弟推下桌子的，小青峰正沉浸在失去小狗的痛苦中，也没有说话，陈青莹则坚持自己的说法。而陈青萍表示，小青峰一开始是推着玩，后来看小舅舅出门回来就发现小狗掉地上了。

后来陈青峰回忆，自己有推小狗让它动的记忆，也有眼看着小狗掉下地的记忆，不过始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推的，到底是自己推了之后紧张恐惧而失去短暂记忆，还是内心的辩解抹除自己动手的记忆，还是事实是小狗自己掉下的，都无从追忆，但是自己有推过的这个动作，多年以后还在自责，也就默认自己是伤害小狗的凶手，既然二姐一直认为，就承认了或许能让二姐没那么痛苦。

指责他人的同时，能让自己减少痛苦悲伤的感觉。

小时候陈青峰没想那么多，过了几年甚至十来年，大家都忘却了这件事，陈青峰却还在记忆中闪念的时候自责，家里也没有养过狗，十八岁的陈青峰接触了心理学，也有自己逐渐多的想法，心想自责代替掉二姐的悲伤，只能负面情绪一人承担，大概也是一种获得。

待到小狗事件过去近二十年，家里又开始**，在电话中陈青峰得知，然后过了几个月，一只狗发展成一群，五六七只成群结队，在家里院子门口田里，到处追鸭辇鸡，还成群冲往陈青峰二叔的摩托，而二叔则是非常喜欢狗也经常**的人，乐此不疲。其他的开摩托来陈桂家的，则有的吓得不敢停车却又得停车而不下车。

再到后来，电话里说，有人投诉狗群去骚扰了别人家的鸡，也踩坏他们的菜，其实苏棉心知道，这是那些人故作借口，虽然没有时时看着，主人还是在房顶阳台时不时看着，自己的狗并没有去别人的田和门口，自家的鸡也只是被狗玩耍式地赶。然而为了避免事端，而且六七只狗声势浩大，经常有小朋友来陈桂家院子玩，苏棉心就把狗送人，只留一只最听话的黑狗。

这一年的十一放假，只有四天假期的陈青峰匆匆赶路，披星戴月回家，早上五点多到镇上，阿爸陈桂接他回去，到家门口看到狗，乌黑亮丽的皮毛，乌黑亮丽的眼睛，抬头看了看陈青峰，摇摇尾巴。继续补眠后，八点多起来吃早餐，黑狗围绕着饭桌转圈。陈青峰夹着菜丢地上喂着。这时候的黑狗，在苏棉心的绳牵和呵斥管教下，已经不进客厅不出院子，每次陈青峰离开餐厅去往客厅，黑狗就出后门绕行再到客厅门口趴着，即使林岚峰去拖拽它都不起身。再后来陈青峰的女友来家里，也觉得黑狗可爱聪明，还帮陈青峰和黑狗拍照发上朋友圈，配文，欺负狗狗的人，因为图片里陈青峰正用脚在给仰卧的黑狗**肚子和大腿，而从照片看却像是在踩狗。

小狗事件过去一段时间，到了冬至。冬至大过年，这时候的陈青峰已经可以自己端着碗到处吃圆子了，他才不管吃一颗长一岁，吃多少颗长多少岁。早上起来一碗稀饭过后，就到处边吃边玩。

正玩着，看着苏棉心去了祖屋拜祖先，又去了村里上下宫点香烛拜神，问道：“有去娘娘庙吗？”苏棉心一听，这小子，转念一想，当年怀小青峰之前也是去娘娘庙拜过的，心想既然冬至拜神祭祖都做了，也就再重新准备一些果品，端上另外准备的一口锅里的圆子，用篮子装着去了娘娘庙。

回来了之后，陈青峰又说，屋后的石敢当也要，于是苏棉心看着不够数量的金纸，就去了村里小店买了些添进去，再乘了一碗圆子，拿了些饼干糖果，在石敢当前面摆着，点燃香烛，一看，已经有别人点完的香。后来苏棉心再跟别人聊天时候说着这些，说不知道对不对，有见识的老年妇女说，这些事情没有错的，只是有心就多做一些，小孩提醒是对的，聪明伶俐。

再后来，冬至有在乡下过的时候，苏棉心总是预备了娘娘庙和石敢当的礼。再后来住了苏棉心房子的陈秋一家，也延续了传统，继续在传统节日给石敢当备着敬礼。当年春节期间新住了苏棉心房子的陈秋老婆抱怨着到夏天，屋后的龙眼树会有很多虫子掉进或者循着灯光飞进家里，而这个担忧并没有成真，因为在春末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龙眼树开始枯萎，到了夏天来的时候，龙眼树已经被砍到移走了。于是陈秋老婆向熟悉的口风严密的人透露着喜悦，七夕节的时候，也给石敢当预备了敬礼。

过了冬至，过了1991元旦，过了尾牙，过年了。陈青峰已经可以跟着大人到处走，初一串门拜年，在伯母家收了大红包，以往是伯母来家里包的；初二大家回娘家，小孩子脚步小，半走版抱半个小时才走三四里路，在苏棉心娘家收了外公外婆，大姨家，大舅大舅妈，小舅的红包，小青峰统统往怀里塞，而衣服塞在裤子里。吃午饭前，苏棉心把小青峰喊到房间，让他取出红包代为保管，不然等下几个小孩玩起来都不知道要掉哪里，小青峰还算配合。

过年的压岁钱，陈桂最终收集，然后再去银行按照各自名字存了存单，回来给小孩们看过之后再保管起来，也不管小孩子不识字，指着不同名字和金额就懂了。这时候一百块一年定期的利息能有十几块。

又到初九，一家人继续扛着旗，跟着队伍巡游着，在神轿接近家门口的时候，苏棉心再提前快走几步，拿起香烛来点燃，祈福，供品在出门前已经准备好放在门口，有邻居帮忙看着。在这之后，有小孩或者大人觉得累或者有其他事，也可以留在家中不继续巡游。陈青萍和陈青莹选择留在家里，苏棉心留下整理和照看，陈青峰跟着扛旗的阿爸陈桂，继续跟着队伍巡游，直到结束后，骑在阿爸肩膀上回来。

过完初九，初十又回了趟娘家吃午饭，十一休息，十二早上一家人坐着陈长安的车，一起到了县城。在过年前陈桂已经把家搬到另外一个地方，离县城中心有两公里，那里已经是县城城区的边界，有一所公立小学名叫城关小学，附带一个彭村幼儿园。彭村是挨着县城边缘的大农村，村民主要姓陈，门上四个大字和陈家村一样，即是同源姓氏。至于为什么叫彭村，说是村里先祖叫陈彭，也有其他传说，没有一个十分确定。

到九月份陈青萍就要上小学，还有半年的时间，陈桂说要让她去继续读这边的幼儿园，苏棉心也同意，陈青萍自己却不愿意，说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于是大人们也没有坚持让她去读幼儿园，不过苏棉心准备了本子和笔督促着陈青萍隔一段时间回忆之前学的写出来，陈桂开始买了些小**书籍，陶冶着学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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