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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传侠录》第一回 天涯思君不可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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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红叶,洛阳郊外,四孔桥边。

红彤彤的叶树围绕桥边,六个人,四个站在桥上,剩下的两个站在桥下。

四个人显然是一伙,他们手里都拿着兵器。

一个拿刀,一个拿剑,一个持杵,一个佩鞭。

但刀断刃,剑断头,杵断柄,鞭断钩。

四个人显然受了重伤。

刀客吐血,剑客歪脖,杵人扶桥,鞭侠坐地。

桥下两人是一对夫妇,男的是武当八大护法之一钱燕青,女的是他的妻子宋明珠。

武当派两大高手齐聚洛阳四孔桥,面对的是四个残暴的江南四魔:大魔莫不方,江南刀客。二魔陈醒英,毒剑出名。三魔莫不邪,擅使铁杵。四魔陈观英,铁鞭无敌。

三魔莫不邪咬牙切齿地:“钱燕青,你今天要是杀不了我们!”

话音未落,一位白衣少侠从一棵树上跳下来。

白衣少侠轻蔑地:“江南四魔,怎么你们都想死吗?”

话音之中,早有枫叶震落地上,厚厚的红红的一片。

白衣少侠内功相当了得,六个人都被震得站立不稳。

大魔莫不方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洞庭二公子萧一贺!”

萧一贺爽朗大笑道:“晚辈正是,但大名鼎鼎谈不上。”

四魔恨恨地:“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萧一贺:“笑话不愿看,我是来救你们命的恩人!”

大魔:“我们从来没有恩人,你也不是。”

萧一贺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做你们的恩人,只不过我是在帮朋友。”

大魔怔道:“帮朋友,谁是你的朋友?我们可不想做你的朋友!”

萧一贺:“你们?我可不想。只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帮助人,当然我说的是他们。”说着,手指桥下。

大魔:“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帮他们杀我们。”

萧一贺:“你错了,我是帮助你们免遭厄运!”

大魔:“说吧,有什么条件?”

萧一贺快人快语:“痛快,不愧是江南四魔。”转而,“我的条件很简单。”

大魔:“怎么个简单法?说来听听。”

萧一贺:“我的条件就是他们的条件。”

大魔:“你的意思是他们可以代替你?”

萧一贺:“不是代替,因为他们和我条件一致。”

大魔恨恨地:“我们不能听他们的,我们可以听你的条件。”

萧一贺:“我说过,我再说一遍,我的条件就是他们的条件。”

大魔犹豫半晌,稍后只好说:“说吧,什么条件?”

萧一贺冲桥下问道:“说吧,钱少侠。”

钱燕青说道:“我的条件是,从今往后你们决不能再踏进四孔桥半步!”

说话间,早有一方白帕随风飘在四魔眼前。

大魔抓过白帕,正要仔细看上面。

萧一贺:“看不看都要签。”

大魔:“这是什么?”

萧一贺:“我们的约定!”

大魔惊问:“什么约定?”

萧一贺:“当然是原来的约定。”

大魔:“不许踏进四孔桥半步?”

萧一贺:“正是!”

大魔咬牙道:“你的意思,我们要是不签,命就没了!”

萧一贺:“没有约定,只有服从。”

大魔:“签了我们就能活命,你能保证吗?”

萧一贺朗声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洞庭二公子的做派?”

大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我们成交。”

夜晚,漆黑一片,月色全无。

洛阳城内,好运来酒馆。

一楼已经爆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二楼临窗有个房间,灯火阑珊。

屋内八仙桌旁坐着三个人,除萧一贺外其他两人自然就是武当二侠。

萧一贺:“钱少侠忠诚约定,在下先敬此杯!”说完,杯酒干尽。

钱燕青抱拳道:“二公子客气了。”说话功夫,杯酒早已落肚。

萧一贺问道:“少侠,你们夫妇二人常年守卫四孔桥,就是因为那个约定?”

钱燕青:“正是,当年因为家师的承诺,我们夫妇责无旁贷。”

萧一贺感慨道:“洪师傅当年大仁大义,英雄相惜,是真正的君子!”

钱燕青:“师傅以情为重,避免同门杀戮,也算得真义所为了。”

萧一贺:“冷大侠怎么样?”

钱燕青:“当年因为剑谱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一直不开心。”

萧一贺:“你们没劝过他老人家?”

宋明珠接话道:“没用的,多少人进洞劝过,谁又说服得了?”

萧一贺叹息道:“是啊,关键是自己要走出怪圈。”

看着面前街道人流,萧一贺感叹地:“身处世间,如同流水,流水亦长,人却短暂。”

钱燕青:“二公子下步打算去哪?”

未落话音,有个声音突地从外面袭来:“我看今晚你们的酒也喝的够苦!”

言语虽短,字字珠玑。余音缠斗,横梁萦绕。

话音未落,早有两个黑衣人挑帘进来。

当首的黑衣人头戴斗笠,腰间佩把长剑。尾随者也是黑衣打扮,手拿钢鞭。

萧一贺没有动,武当二侠自然也不会动。

萧一贺干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冷冷地:“我们今天喝的是高兴的酒,不想见到不高兴的人!”转而,“如果我没猜错,二位应当是冷血宫的人!”

为首黑衣人怒道:“既然知道,还不就擒!”

萧一贺冷笑道:“真是怪了,我洞庭二公子有我的行事风格,偏偏要听别人吗?”

为首黑衣人:“你最好听我们的,我们才会保证你安全。”

萧一贺:“谁都知道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听话两个字!”

为首黑衣人:“你可以,但我们必须听宫主的!”

萧一贺:“你们来是找我,先请这两位离开可以吧?”

为首黑衣人:“可以!”

萧一贺眼珠瞪着武当二侠:“都听见了,冷血宫的人让你们离开,别在这碍手碍脚!”

钱燕青:“二公子,你……”

萧一贺怒道:“不要啰嗦了,别耽误我们!快走吧!”

钱燕青夫妇默默地退出门外。

屋外,两人悄声细语。

宋明珠担忧地:“我们不帮他,他……”

钱燕青:“放心,二公子有护身法宝,量冷血宫的人也奈何不了!”

宋明珠:“那就好,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罪过大了?”

钱燕青:“不会,我看情势,冷血宫的人不是来杀人的。”

宋明珠:“原来你早看出来。”

屋内,还是灯火通明。

萧一贺:“两位请坐!”

为首黑衣人:“坐倒不必,我们宫主请二公子去一趟。”

萧一贺:“有什么事当面讲吧。”

为首黑衣人:“二公子,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的好。”

萧一贺从桌上拿起剑:“你的意思,我今晚必须得跟你们走?”

为首黑衣人:“宫主说不去,二公子可是亏大了!”

萧一贺:“这就奇怪了,我从来没听说走还比留更好。”

为首黑衣人:“宫主说,这次一定是这样!”

萧一贺:“你这样说我更感兴趣了,说来听听。”

为首黑衣人:“宫主说这是一桩大买卖,她必须当面跟你讲。”

萧一贺:“也好,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买卖。”

萧一贺:“我跟你们走。”

夜深人静,犀鸟高飞,人入阑珊。

冷血宫外,侍卫森严。

萧一贺随着两名高手进入冷血宫大堂。

侍女四名,站在大堂之上。

为首黑衣人:“二公子,你且稍等。”随后,人影早飘无踪迹。

四名侍女中靠近堂桌的:“二公子,请稍坐。”

另一名侍女早端上香茶:“二公子,请!”

萧一贺抬眼望着厅堂,他可是第一次来到冷血宫。原来常听人说,冷血宫做尽坏事,看这情形,断非如此。

萧一贺静静地坐在八仙桌旁。他没有喝茶,陌生之地,他也不想去触碰。

好长时间,都没人理会。

萧一贺抬步要走出厅堂。

四名侍女飞身阻挡。

这时,那名老者不知什么时候走入厅堂。

“二公子,请跟我来。”老者沙哑的声音沉在厅堂内,让人浑身颤栗。

萧一贺:“老伯,不是宫主请我吗?”

“跟我来吧,二公子。”还是那种沙哑,还是那种颤栗。

萧一贺不好再说什么。

冷血宫地形复杂,宫墙林立。

他们转过好几个宫墙和弯墙后,在一所大院前停住。

老者轻叩院门,门内有人答应:“二公子到了?”

老者轻咳一声,应道:“是。”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仪容俏丽的女子出现面前。

“二公子请进。”女子让在一旁。

“二公子,你自个进去吧,我就走了。”老者又是沙哑的声音,夜空中仿佛乌鸦在叫。

“好的,老伯。”萧一贺递过话,就走进门内。

大门同时关闭。

侍女径直把他引进内室门前,悄声说:“二公子,你自己进去吧,宫主就在里面。”

说完,也不等萧一贺回答径直走去。

萧一贺心里很惶恐,这么深的夜晚,这么奇妙的邀请。

他瞧瞧四周,夜露更深,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内堂灯火通明,他也只能往前走。

萧一贺轻轻推开内室朱漆大门,里面灯淌恍惚。

内堂布置很讲究,都是古代应侍物品。还有一张床,摆在屏风后面看不大清。

萧一贺慢慢看慢慢走,绕过屏风,看向内床。

内床灯光柔和,给人欣喜和充满幻象的美,尤其让人血脉喷张的是,内床上竟然有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女人。

最要命的是女人半睡半裸,肌肤白皙细腻,再加灯光荡漾,给人无尽遐想。

“二公子,你过来呀。”床上少妇软玉轻声。

萧一贺正色道:“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必如此!”

床上少妇半倚床榻:“二公子,你不过来我怎么说呢?”

萧一贺:“请把衣服穿上。”

床上少妇:“无论怎样,我今晚都是你的人。”

萧一贺怔怔地:“夫人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逼婚!”

床上少妇:“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

萧一贺显然不愿意跟她纠缠下去。

萧一贺:“夫人请自重,萧某虽然尚未婚配但也不至于被人逼婚!”

床上少妇呵呵冷笑道:“二公子,你这话就有点意思了,今晚你我同处一室,你又看到我的身子,还不想成婚?”

萧一贺:“对不起夫人,不过,这的确不是我的错,我并不知道你躺在这里。”

床上少妇:“你既然不知道我躺在这里,难不成还不知道我是谁?”

萧一贺:“那倒不是。”床上少妇也是一阵冷笑。

冷笑过后,床上少妇问:“你难道不知道冷血宫的规矩?”

萧一贺:“当然知道,不过,我也有我的规矩!”

床上少妇狠狠地:“冷血宫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作为客人,既然来之,必须服从!”

萧一贺:“我是身在冷血宫,但我不是冷血宫的人!”

冷血宫主:“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你必须和我成婚!”

萧一贺笑道:“笑话,我和谁结婚还要你同意?”

冷血公主漫不经心地:“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想你不会不考虑冷云峰的死活吧!”

萧一贺惊道:“你们把冷大侠怎么样了?”

冷血公主:“我们不想怎么样,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萧一贺:“还是跟你结婚?”

冷血宫主哈哈大笑,笑毕,认真地说:“只有这个办法,你没得选择!”

萧一贺:“原来我不信,现在相信了。”

冷血宫主:“你说什么?”

萧一贺:“冷血宫的人真的不干好事。”

冷血宫主:“你怎么想随你,不过今晚成亲确是没得选!”

萧一贺沉心片刻,语气缓和道:“成亲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冷大侠安全。”

冷血宫主:“那是自然。不过今晚成亲以后,你就可以把他带走。”

萧一贺:“你说的是离开冷血宫?”

冷血宫主:“绝不骗你!”

萧一贺:“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找到我?”

冷血宫主:“因为只有你能对付雪山八雕。”

萧一贺身子一阵发冷:“什么意思,我又和雪山八雕结了梁子?”

冷血宫主:“不是我,是他们。”

萧一贺:“他们远在昆仑,怎么会来到洛阳?”

冷血宫主:“我也不清楚,七天前他们来到冷血宫,指名点姓要我们的镇宫之宝。”

萧一贺:“你说的是八音魔扇?”

冷血宫主:“正是,不过,他们只限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来冷血宫取宝。”

萧一贺:“然后你就在万般无奈之下想到我?”

冷血宫主:“是的,当时我也想过许多人,但没有哪个能和他们过招。江湖上只有你洞庭二公子名气最大。”

萧一贺:“山外有山,又有谁知道武林至尊究竟是谁!”

冷血宫主:“好了,既然你同意,我就安排今晚入洞房吧!”

萧一贺无奈地:“什么都在你掌控中,我还能如何呢?”

冷血宫主站起身,露着酮体呵呵笑道:“难道娶了我这么个美人,你还亏了?”

萧一贺未见动作,却已将一团绣衣披在宫主身上:“你先去安排吧。”

冷血宫主召来管家,吩咐道:“今晚我要和二公子成婚,你去安排婚宴现场,至于参加婚宴人员,就不必请其他人了。”

管家答应后,匆匆离开。

月色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彩中露出笑脸,照在灯火通明的冷血宫。

喜婆和澜女都被从修炼场叫回来,负责婚宴过程和接待新人。

冷血宫的守护侍卫也被要求加强戒备,并由宫内大厨房安排特殊的晚宴。

冷血宫今晚比过年还热闹,大家都想看看宫主的夫婿是谁,有多能干。

至于二公子,冷血宫主不让他离开内宫半步,害怕他出尔反尔。

萧一贺真想结婚?

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此时,他正整理装束,打算乘着人们忙碌之际,看看冷大侠究竟被绑在哪。

他哪里知道,有个人正悄悄地盯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谁,这么好的月色,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树影里,观察着萧一贺的行动。

前厅已经摆上酒碗,今晚因为日子特殊,大厨房特意拿出珍藏多年的竹叶青,并把镶金大海碗也齐活端出来。

喜宴已被老管家安排在冷血宫前厅,厅内正中央挂上硕大的“囍”字,两旁也摆放上红烛,每张桌子都用全新红布包裹,显得热烈豪气。

主婚人请来了洛阳城有名的三好先生,他可是洛阳知府的小舅子。

当年洛阳知府还是一个落魄少年时就是被冷血公主的慕云嫣引荐给原来的洛阳知府程步青的,后来程步青请他来教育公主,最终被公主看重,选为驸马,后来程步青支持他上京赶考,如愿混得名次。后来又经过程步青上下打点,如愿成为继任。

所以,今天冷血宫主也就是原来的冷血公主结婚,他焉能不派小舅子支持一下。

只是身为朝廷命官,他不能亲自前来,也是为冷血宫考虑。

再说萧一贺看四下无人,于是一个人悄悄穿上夜行衣,打算从窗户出去。

因为他知道,外面到处都是看守,还有警卫和执夜,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小觑。

但是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盯着他。那人就是宫内副统管羽裳小荷,她可是内宫全领代。

此时,羽裳小荷正趴在萧一贺居所屋顶,头朝下,拨弄开一扇窗棂,往内望去。

她不希望萧一贺有任何行动,毕竟宫主只安排她监视。

但她又知道,萧一贺马上要成为他们的主人,谁愿意得罪主子!

于是,她只是偷看动静,却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当她感觉萧一贺要出走时,她才感觉麻烦来啦。

她下意识地抽出小火炮,那是冷血宫出现逃跑或犯人出逃的信号。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发出马上就会有大批人马赶过来追索。

那样,萧一贺想跑也无法跑掉。

她同时又扪心自问:“萧一贺跑不跑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个感觉一上来,突然又觉得好笑。

你是什么人,竟然挑战宫主?

她在心里这样想。

这时,她突然发现萧一贺穿上夜行衣了。不好,这小子真想跑!

她又感觉无所谓。

从宫主身边到宫内副统管,羽裳小荷是经历了好多的。她要强,但又不好强。她认命,但又不屈从命。

两种命运的结合体在她身上得到完美诠释,因此从命运角度看,她更矛盾。

自从萧一贺到来,她就没消停过。她从骨子里认为,萧一贺应该属于她,但是从地位学上讲,他又不该属于她。

她喜欢萧一贺,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她就认为,萧一贺就是她理想中的男人。

人都说男人的占有欲强,其实对比女人还差得远。

羽裳小荷就属于这种,她是不怕事但怕情的,她是重情重义之人。

这种人既不能说好,又谈不到坏。

萧一贺拉开门闩的瞬间,羽裳小荷嗓子眼都几乎跳出来,她强压抑着,差点没喊出声。

她匍匐在房檐上看着萧一贺慢慢地穿上夜行衣。

她知道萧一贺要做什么,但又不想就这么阻止他。

她甚至不想让宫主与萧一贺成亲,所以她很期待萧一贺能逃出冷血宫。

但是,毕竟她身上还担负着监视的使命。

只是监视而已,宫主又没说要杀他。

她立起身,准备跟着萧一贺,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萧一贺的手刚碰到门闩,立刻缩回去。

他心里想:不对,我不能走!我走后,冷大侠怎么办?

萧一贺重新躺上床,双手压在脑袋下。夜色更浓,灯光更亮,窗外笑声不断,仿佛笑的海洋。

正堂正在布置中,被邀请的客人们也才刚刚到席。

冷血宫规矩真多,就连婚宴都要大操大办。

管家在前厅招待客人,管事的在喜宴上安排布置。

宫主今晚是新娘子,所以自然呆在自己的闺房内,几个喜婆正在给她梳妆打扮。

红色的新娘服耀眼无限,金银首饰自然披挂全身。

慕云嫣今晚特意打扮一番。

自从做了冷血宫主,慕云嫣就不辞辛苦地经营冷血宫,防范江湖洗劫。

她真的累了,一个女人,经营这么大的山庄,确实不容易。

疲倦了江湖的她,急迫地找到自己的继承人。

今晚,萧一贺就是那个人。

喜厅的灯不知被谁打破了,老管家很恼火,急令杂役重新换过。

老管家刚跺出屋子,迎面正碰上羽裳小荷。

老管家惊讶地:“宫主不是让你去监视萧一贺吗?”

羽裳小荷无精打采地:“是啊,我是在监视他。”

老管家:“那你这是?”

羽裳小荷气嘟嘟地:“还说吗,人家都快气死了,那个萧一贺就是个猴精!”

老管家:“怎么回事,快点说!”

羽裳小荷:“他骗我要离开冷血宫,可是我一下来,他才告诉我回话。”说着,眼眶里竟然泛动泪花。

老管家:“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听糊涂了。”

羽裳小荷:“他让我告诉宫主,这辈子就是嫁给他也得不到他的心!”

老管家:“就这点事?”

羽裳小荷跺着脚:“这话要是让宫主听到,还不宰了他!”

老管家:“你先别说,我来想想。”

羽裳小荷:“那我现在?”

言外之意,她现在应该干什么?

老管家见她迟迟不动,忙催道:“还愣着,还不快去看着?”

羽裳小荷打个激灵,忙道:“那我这就去。”

老管家:“快去,别惹出什么事来!”

羽裳小荷点头答应一声,就消失在暗夜里。

老管家回头看她背影,嘀咕道:“这个女孩,有点怪。”

然后,就径直去花厅了。

花厅是今晚宫主和萧一贺成婚的正厅,婚礼也将如期在这里举行。

除洛阳知府小舅子醉花殷外,今晚将没有其它闲杂人等参加,也包括洛阳城内名门望族。当然慕云嫣不让他们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不想冷血宫过多的参与江湖恩怨。这样与世无争,她和她的武林才可以逍遥江湖,甚至霸占江湖。

慕云嫣这样想法,除了自保,当然还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接手冷血宫时,老宫主令见霜就跟她讲过,除非逼不得已,否则镇宫之宝绝不可轻而现身。

昨天,雪山八雕居然夜闯冷血宫,除留下一杯残酒外,还有一句话,更要命的话。

慕云嫣不了解雪山八雕,当然也不便与他结仇。

但八音魔扇乃冷血宫历代宫主的镇宫之宝,怎么能在她手里被夺走?

她就是豁出身家性命也绝不会退步。

但她又必须保存实力,保住镇宫之宝。

还能有什么更好办法?

羽裳小荷也真是怪,她从前厅过来没有直接去监视萧一贺。

她甚至都没想过要看看萧一贺的情况。

随着夜色,她直接来到后院。

在推开后院一栋小门后,露出半掩着的小柴门。

原来这里是冷血宫的柴房。

这么晚的夜,这么僻静的地方。

羽裳小荷轻手轻脚地走进小角门,进到院子里,用手捂住嘴巴,压着嗓子问道:“羽红,你在里面吗?”

柴门轻轻打开,里边露出一个面庞,青瘦瘦的。

“我在里面,你进来吧。”

羽裳小荷眉飞色舞,慌忙向前跨过门槛。

一把利剑早横在她的颈项上。

“别喊,否则宰了你!”

慕云嫣坐在梳妆台前,正梳理头发。

两个小丫鬟陪在身边,一边给她拾掇一边赞美。

慕云嫣本来就长的漂亮,云鬓高绾,美丹秀目,双瞳黑亮带情,鹅月朗朗。

今晚打扮脱俗,本来就不是为婚礼。慕云嫣每天晚上都要打扮,而且要打扮得漂亮。

这是冷血宫宫主的规矩,不寻常的规矩。

这个规矩坚持了二百年,独独慕云嫣能凭借一己之力废掉?

今晚还有不同,就是她第一次穿上新妝,为她朝思暮想的人穿上当然更有意义。

她从来就不惧怕江湖,也从来不惧怕新妝,但当她穿上那一刻,她真的为自己的计划和行动陶醉了。

也为自己的美貌所倾覆。

自己这么个美人胚子,今晚就要如愿以偿。

每每想到这一刻,她都乐的合不拢嘴。

太英明了,这个计划太完美。当然,她真的还要感谢雪山八雕,是他们不要脸来到冷血宫索要镇宫之宝,才引出自己的计划。

她这个计划由来已久,但总不得实施。

因为缺少借口,雪山八雕正是这个借口。

现在她不但可以完成师祖的遗嘱,还能叶落归根。

天儿下的好事让她几乎一夜都占尽了,她这样想着就美、就笑。

人都说物极必反。

她不知道,正厅的大门外走来三个人,对付她的人。

羽裳小荷被两个人押着走在前面。

她的嘴里已经塞满杂物,恶心的杂物。

她被强烈地压抑着,丝毫透不出气力。

她想自杀,但没可能,因为双手已被反绑。

身边的黑衣人怎么可能给她机会,他们要的并不是她的命,而是她的话。

他们轻而易举地从她口中知道慕云嫣今晚结婚,并且跟谁结婚。

他们现在一行四人,羽裳小荷走在中间。

夜已经开始沈起来。

灯光都显得很亮,树影也很斑驳,天空开始灰黑。

几点星光跟在月牙周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几个人都开始疾走起来,因为已经通过角落来到拱门通道附近。

这里人影全无,就连护卫都进屋吃饭去了。

领头的黑衣人低声问:“在这里?”

羽裳小荷狠狠地点着头。

领头的黑衣人:“要是欺骗我们,小心你的小命!”

羽裳小荷又是一声“嗯”,就再也不出声了。

她的迷魂药已经起作用了。

她的身子在往下滑,瘫软在地。

“大哥,怎么办?”

一个黑衣人问。

领头黑衣人诘问道:“还能怎么办?”

“杀了怪可惜!”一个人说。

领头黑衣人:“不杀怎么行?”

“大哥,交给我吧,我动作快。”其中一黑衣人说。

“好,记住,干完赶紧回来!”

“没问题,大哥!”

那个黑衣人说完,扛起羽裳小荷走向树丛后。

他们继续向前,早有一双眼睛钉在黑夜中。

萧一贺做梦也没想到能在此地碰到羽裳小荷,而且是被人扛着走。

他紧紧地跟在黑衣人后面,一声不吭,只有目光,闪电般射向前面。

那黑衣人扛着羽裳小荷走进树林后,累得气喘吁吁。

来到一处平整处,他忽地扔下。

咚――

羽裳小荷还是没醒。

这头猪,居然要被那个还不知道。

羽裳小荷没醒,萧一贺明白了。

他这是要先奸后杀。

萧一贺抬起头,月牙还挂在天上,冷冷地。

他抽出剑,压低身形,慢慢靠近。

这座树丛有点怪。

高低错落,没有规则。

萧一贺靠近树丛低的地方,看他们很清晰。

黑衣人已经脱下外套,眼看就浮在羽裳小荷身上。

黑衣人得意地:“小妞,别怪我,谁让你长得这么好,你死后别找我。”

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

“还不知道谁先死!”

黑衣人刚要动,萧一贺的寒冰剑早横在他的脖颈上。

萧一贺冷冷地:“快说,他们在哪?”

慕云嫣做梦也想不到,身边的侍女慢慢悠悠地就躺下了。

屋外的黑衣人早把迷魂烟雾吹进屋内。

就那么一支竹管,细长长的,穿窗而过。

“你们这是――”慕云嫣“是”还没说完,也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俩黑衣人轻开门闩,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大哥,怎么办?”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领头黑衣人呵呵一笑:“先带回去再说!”

“好!”

俩人把慕云嫣绑上,卷起来,由一人扛着走出室外。

这边昏睡的侍女还没有醒。

冷血宫深邃的小径,躲藏在花树的后面,再进就是流亭和小溪。

月色依然冷冷,星点依旧恍惚。

从前院里传出喝酒的声惊,偶尔伴有蛙声两点。

夜已经很深了,大门外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死一般的静,吓人的静杀。

萧一贺刚才已经救下羽裳小荷,暂时把她安置在柴房里。

他现在就躺在这辆马车的顶棚上,不急不躁,他在等待。

风从面上掠过,丝丝凉意,毕竟时令接近深秋。

现在,他突地清醒过来,因为他已经听到小角门被人打开。

里面出来两个人,两个黑衣人。

应该是三个,怎么两个?

当然另一个被萧一贺捆在冷血宫柴房内树上,嘴巴被堵的结实着。

另两个黑衣人没办法,只能扛着慕云嫣先来到车上候着。

一个人掀开車帘,另一个把慕云嫣摔进去。

慕云嫣还没有醒。

“妈的,这个小娘们真沉!”扛着的人抱怨道。

领头黑衣人斥责他:“雕主还看着呢,你还有时间抱怨?”

那人道:“小帅,咱们这趟差使可不轻快,雕主没说给多少?”

领头黑衣人不屑地:“你这个人就想着钱,你就不好好想想只要我们办好,还仅仅是钱吗!”

那人刚说出“是”字,登时垂下头去。

萧一贺的点穴手法精准奇快。

另一个也在秒杀间没了动静。

车上又见沉静。

萧一贺从车上解开慕云嫣身上捆着的绳索,扶着她下车。

然后扒开她的前襟,露出腓排,前胸柔滑白净,细腻温暖。

他闭上双眼,试探地掀开抹胸。

位置大约差不多,他运功动气。

只盏茶时辰,慕云嫣就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醒过来时,萧一贺正好一甩马鞭,“啪”地一声,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慕云嫣感觉浑身燥热,似乎身处火炉

她睁开眼皮时,发现自己正被萧一贺抱在怀里。

“你――”

少女的羞涩还是让她浑身一颤。

尽管她内心是安详和快活的。

被心上人抱着就是幸福,超越幸福。尤其是怀春少女,那么温柔的情态。

萧一贺感觉到了,但是他还不能松手。

他知道慕云嫣身中剧毒,雪山八雕的柳叶快活散。

一种让人欲醉欲仙的毒药,这种毒药只有华山北峰的阴阳草才能解去。

但华山派焉能轻易送药?

萧一贺知道,只有冷云峰的师弟衡山西丑能要来还魂草。

但衡山西丑又在哪里?

目前,还不清楚,也不容清楚。

现在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冷云峰再说。

他抱起慕云嫣,走向冷血宫。

慕云嫣在他怀里,不能稍动。

她真害羞呀!

少女的情怀,朴素的情怀,真挚的情怀。

一种无限的依恋,无限的柔情,洒在她的心间。

要是一直这样,一直能让他抱着,多好!

她这样想着,脸上晕满红云,低头,看也不敢,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止。

萧一贺也只是抱着她,虽然两具体温交汇融合,升腾出诸多遐想。

他毕竟是大侠,江湖名侠,他不会做出格的事,尤其是慕云嫣。

他知道江湖上都称慕云嫣为“冷血公主”,那种凄凉的美、纯粹的美,不一样的美。

他就是这样抱一辈子,也不会想那样龌蹉。

他就是他,一个不一样的江湖侠客,一个纯粹的江湖侠客。

萧一贺已经走进厅堂。

他刚把慕云嫣放到宫主软榻上,并安排老管家照顾。

他走进厅堂内时,屋里人群都散了。

毕竟午夜已过。

他叫起侍卫,安排好冷血宫事务,就来到宫主内厅。

老管家正在这里看护宫主慕云嫣。

此时慕云嫣已经完全清醒,但身体活动还不大灵便。

老管家正同她交谈。

萧一贺走进来。

慕云嫣赶紧起身,萧一贺道:“宫主不必。”

慕云嫣脸上更有红云,低着头,轻声说道:“二公子辛苦了!”

萧一贺笑道:“只要宫主没事就好。”转而,“那些人好像并不是要来杀你?”

慕云嫣冰雪聪明:“你说他们是雪山八雕派来的?”

“不错,我正好听到,在冷血宫外马车上。”萧一贺也不便隐瞒。

慕云嫣眼睛瞪的老大:“你的意思,我被他们劫持了?”

萧一贺:“可能是。”

慕云嫣:“那我的冷血宫恐怕――”

萧一贺:“你们或者离开,或者对抗。”

慕云嫣:“必须选择吗?”

萧一贺:“只有这样。”

慕云嫣:“我不想走,这是冷血派二百年的心血,总不能毁在我手里!”

萧一贺:“不走?就彻底毁了。”

慕云嫣:“走?到哪去。”

萧一贺:“我还没想好,不过,要是不走,你就要断了他们的念想。”

慕云嫣:“让他们彻底死心,你有什么好办法?”

萧一贺:“有,但你不能答应!”

慕云嫣咬牙切齿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萧一贺:“目前只有这种办法。”

慕云嫣撒娇般狂吼:“如果你,请闭嘴!”

萧一贺平静地:“我这是为你好,为整个冷血宫好。”

慕云嫣嘲弄地:“我就知道堂堂的洞庭二少爷没有也不会出什么好点子!”

萧一贺:“让我出好点子,恐怕还不是时候。”

慕云嫣:“你是说我不配,还是冷血宫不配?”

萧一贺:“都不是。”

显然,萧一贺的话不能让慕云嫣满意。鬼话,谁都可以信,谁都可以不信。

好长时间,慕云嫣都不说话。

她好像在想问题,简单的问题。

最后,慕云嫣毫无生气地问:“你说吧,如果我把八音魔扇交给雪山八雕,我们就能平安?”

萧一贺吃惊地:“谁说要把八音魔扇交给他们?”

慕云嫣惊异地看着他:“不是你说的断了念想?”

萧一贺苦笑道:“我怎么会想出这么愚蠢的办法!”

慕云嫣:“难道你还有更美妙的主意?”

雪山八雕给冷血宫主下达指令后,并没有离开洛阳城。

他们先后拜会了洛阳三鬼和登封刺史,都谈着江湖交易的事。

他们拜会登封刺史是为了雪山堡主的环霞宝珠,他们拜会洛阳三鬼是为了武林会盟。

让他们意外的是,洛阳三鬼居然对冷血宫觊觎已久,也对冷血宫的八音魔扇情有所钟。

现在,他们的矛盾都集中在冷血宫,这让雪山八雕很不爽。

原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吞并江北武林的宏愿,但遇到洛阳三鬼,雪山八雕就不那么幸运了。

从旅途上讲他们不占优势,从武功上说,他们更没有底气。

虽然他们有武林第一奇毒――柳叶快活散,但人家洛阳三鬼还有绝世阴功“毒笑功”,也是杀人于无形的传世奇功。

任何人小看别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雪山八雕琢磨来琢磨去,决定留下来观察。

恰好有天北河老祖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北河老祖正好从洛阳城经过,就前来拜访老朋友洛阳三鬼。

北河老祖给他们带来武林贴会,也就是武林会盟的邀请函。

但是北河老祖还告诉他们,这次武林会盟由崆硐派主长,会盟强要选出会盟盟主。

盟主必须又绝世武功,尤其要有叫得响的“江湖令牌”,这种令牌就是独一无二的江湖功夫。

洛阳三鬼虽然有毒笑功,但这种功夫被北海神尼破解过,所以并不能主力于江湖。

更何况武林会盟乃天下大事,岂能小儿功夫可以滥竽充数。

于是洛阳三鬼就想到冷血宫和它的八音魔扇。

这可是江湖独一无二的宝贝,也是武林至尊的梦寐以求。

雪山八雕得到这个信息后,一直忐忑不已。

他们翻来覆去,坐卧不宁。

最后决定,不等三天,夜闯冷血宫。

于是他们就派出门下最强的弟子雪莫愁带着几个高手,趁着夜色闯进冷血宫实施刚才的一幕。

他们则在洛阳城内逍遥茶馆慢悠悠地喝茶。

今夜好冷,月晕无光。

逍遥楼听云阁,八个背影,楼外八盏寒灯。

雪山八雕老雕血清术不厌其烦的喝着面前的普洱茶,一壶接一壶,壶壶斟满。

其他几个雕巴子也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聊天着。

八雕噎口茶,调笑着说:“大哥的普洱是雪前子老前辈赠赐的,宝剑也是雪前子随身的。”

六雕流着口水说:“要是早知道,这些可都不是大哥的!”

八雕调侃道:“就凭你吗,雪前子武功可早在你之上。”

六雕:“八弟真会笑话,我也不是吃素的吧,实在不行,咱还不有梅花梭吗!”

八雕:“独独大哥才有的智谋,要不然谁能既得到普洱又能要了雪前子那老东西的命!”

六雕:“大哥伸手是不错,话说回来,我们八雕哪个又差?????”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

笑声没停,就有个声音传入耳内。

“你们八雕真幸福啊,只可惜徒弟们再也回不来了!”

紫笛流在灯光中,彩幻而出。

老雕嘎地停住手中正倒茶的碗,茶水洒了一身。

其他雕巴子也都冷在空气中,半晌没人说话。

紫笛人脚步轻盈,一点声音也没有。

行云流水,这种步伐只有他有!他是谁?

江南少侠紫笛山人云清风。

云家首位内功新秀、紫衣传人,却只有二十有三。他还有个妹妹,紫笛仙魅的云雪敏的便是。

云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历任云爷都是江南省巡按大人,正一品奉钦点顶戴花铃。

历任云爷都教子有方,只是到了这位云清风,就不同了。

云清风酷爱武术,不习书香,云爷怕他失去权势,硬是给他安排个县丞小吏,只是这位云大侠少时就厌倦了。

于是便上演了辞官拜师的好戏,还惹得云爷懊恼良久。

只不过这位云清风大官人习武颇有想法和要义,不久就跟随云门子远游去了。

八年光景,云清风练得一身高强武艺,回到江南省,回到云爷身边。

这次,他又怎么来到洛阳呢?

老雕恶狠狠地:“云少侠,别来无恙。”

云清风:“我早就知道我不受欢迎,但我就喜欢不受欢迎地来不受欢迎地去。”

老雕:“就算我们不欢迎,你不也是来啦!”

云清风:“对也不对。”

老雕:“我想知道,我的徒弟都死了还是都活着?”

云清风:“这个很容易,就看看它到底值多少。”

老雕慢慢站起身,用只手按在桌上:“死了就要不到钱,只有活人才能花钱。”

云清风淡淡一笑:“你错了,死人花阴钱,活人花阳钱。”

老雕:“少侠真会拿我们开怪,我们这些老朽都不中用了。”

云清风摆摆手:“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老人有老人的好处,少年有少年的福分。”

老雕:“少侠开个价,我们只认活钱。”

云清风掸掸灰尘道:“活钱肯定是有,但如果你们不守信用,我就不知道究竟是活还是死!”

老雕:“少侠这样讲话,恐怕就是逼人了!”

云清风:“这可不是我的错误,是你们要我说的。”

老雕:“我们要的是消息,不是逼人。说说吧,你的条件。”

云清风呵呵一笑道:“死口肯定没有,活口要俩仟两银子。给的起,就可以。”

老雕:“成交。”

云清风:“什么时候?”

老雕:“现在。”

云清风吃惊地:“你的银票早准备好了?”

老雕:“这些东西,本来就带在身上。”

云清风:“佩服,到底是雪山八雕!”

老雕:“别那么俗气,快告诉我们情状。”

云清风:“你还是急了点。”

老雕明白他想要什么,从怀里抽出一张,箭射过去。

云清风看也不看,递上一张宣纸,上面字迹清晰可辩。

老雕看时,瞪大眼睛,众雕巴子赶紧上前。

老雕狂叫:“冷血宫,我与你势不两立!”

云清风抓起桌上杯酒:“来,我们干一杯。”

萧一贺在收拾完冷血宫的残局后,与慕云嫣重归于好。

月圆之夜,二人终于成婚。

简单的婚礼,简单的布置。

冷血宫就像过年一般。

冷血宫所有出入口都被安排护卫,进出主要路口也设置了岗哨。

应萧一贺的要求,慕云嫣还将冷血宫密道启用,安排专门高手加以看护。

静悄悄的夜晚来临时,婚宴在冷血影壁阁举行。

洛阳城外,还特意安排了秘史飞报。

冷血宫秘密婚礼很完美。

月初之时,萧一贺与慕云嫣已经进入洞房。

今夜吉时,今夜喜庆。

慕云嫣满身红妆出现在婚礼现场,萧一贺则一身白衣,肃静而典雅。

当红妆娘把交杯酒送到两人手中时,大厅内一片掌声。

众人都欣喜地看着他们,这对即将永不分离的情侣。

当二人手牵手端起交杯酒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嘶喊:二公子,你不要我了!

众人都愣愣地向门口望去。

只见羽裳小荷披头散发地闯进来,直扑到厅堂前。

羽裳小荷今晚这是怎么啦?

她同样穿着一身红衣,同样的发饰晃在大家面前。

她脸上全是泪,胭脂也抹在柔嫩的脸庞,厚厚地盖住她原本纯洁的光亮的额头。

羽裳小荷眼睛里全是愤怒,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愤怒。

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立在大堂内,就站在萧一贺和慕云嫣结婚典礼的正中。

她疯啦?或许她另有企图。

羽裳小荷面容憔悴,整个人好像散架一般,伫立在厅堂之上。

没人看她,但没人不在乎她。

萧一贺刚端起酒杯,还没来得及饮酒。

慕云嫣的杯子刚好接近嘴唇,她明显眼睛里满是怒火。

你羽裳小荷有什么资格捣乱我的婚礼。

老管家走上前来,刚要说话,慕云嫣阻止了他。

“小荷,你喝酒了?”慕云嫣显然是在给她找借口,她也不想当众让她出丑。

羽裳小荷红着脸,悲戚戚后笑嘻嘻地:“我喝酒,对,是我喝的酒,不过你的萧郎也喝的酒。”

慕云嫣面色縕怒,但仍平静地说:“小荷,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去找你。”

羽裳小荷哈哈大笑:“宫主,我现在不需要回去,我要知道我来干什么!”

慕云嫣:“我看你也喝多了,我就先回去吧这样我让晓彤、羽珊送你。”

随即,她开始照顾两名侍女。两名侍女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三人面前。

“我不回去,今晚是你们的好事,也是我的好事!”羽裳小荷语出惊人。

慕云嫣贴在她耳边说:“小荷,你真的醉了?”

羽裳小荷:“我没醉,你们才醉了呢!”

她脚步踉跄,徘徊在婚礼堂中,大笑不已。

“看看吧,今晚张灯结彩,有多可笑要多可笑!”她疯了,彻底疯了。

堂中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但有一个人除外。

他高高地伏在厅堂的梁柱上,一眼不眨地望着内厅。

他是谁?

此人身材矮小,面容枯瘦,扇风大耳。

江北毒公子姐不风的便是。

姐不风今晚怎么到冷血宫来?他有什么目标和目的?

就在羽裳小荷大闹婚礼现场时,雪山八雕正飞快地向冷血宫纵马疾驰而来。

就在几匹快马从洛阳城西门口经过时,早有秘史飞报撒开信鸽。

信鸽一路击飞,顺利抵达冷血宫,趴到慕云嫣肩头。

和平常一样,慕云嫣从信鸽腿部拿下信使,低头细看。

她面色凝重地把信使交给萧一贺。

没想到羽裳小荷突然疯似滴抢过来,哈哈大笑后撕个粉碎,扬手抛向天空。

纸片像雪花般慢悠悠地飘将下来,落满红地。

慕云嫣眼中要喷出火来。

她冷不防抱住羽裳小荷,在她耳边低语:“我的好妹妹,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羽裳小荷强烈地推开她,呵斥道:“你现在说这些,你是我师傅,还是主人,还是姐姐?你都不是,你是跟我抢老公的人!”

她话音未落,头上声音传来。

“你说的对极,萧一贺现在不应该是她老公而是你老公!”

话音未落,一席白衣已经飘落下来。

正是梁上的姐不风。

慕云嫣:“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萧一贺:“毒公子不在黄峡安稳度日,怎么有闲情到洛阳叙旧?”

姐不风:“二公子的好事,也不跟在下打声招呼,我也正好讨杯喜酒!”

萧一贺:“毒公子太客气,要谈起酒,谁又能比得了您的碧玺艟?”

姐不风:“二公子真健忘,我的碧玺艟也只有竹叶青和女儿红,比起这洋洋中原的杜康来,不知差了多少。”

萧一贺:“也好,我这里刚好从汝州带来的杜康,我们不醉不归。”

姐不风:“那倒不必,我今晚是来看热闹的。”

慕云嫣冷笑道:“不知道这热闹与毒公子还有关心?”

姐不风:“关系倒没有,但本人一向喜欢凑热闹,冷血宫正是热闹的地方。”

萧一贺:“毒公子是来看热闹的,不知道还是来参与热闹的?”

姐不风:“我只看绝不参与!”

萧一贺:“希望毒公子信守承诺!”

姐不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萧一贺:“好,看座。”

羽裳小荷并没有停止她的歇斯底里,她依然疯狗般狂叫不已。

她真的想大闹一场,或许她还有自己的苦衷?

慕云嫣不想这样折腾下去,她立刻安排人强行拖离。

慕云嫣虽然大叫不肯离去,但终拗不过人多势众。

这里,萧一贺坐在厅堂上,什么也没说。

慕云嫣看着他,轻声说:“婚礼暂停吧!”

萧一贺奇怪地问:“为什么?”

慕云嫣:“因为我没心情,还因为――”

萧一贺:“你把我当什么人,是不想跟我,还是――”

慕云嫣惨然一笑:“都不是,今晚有贵客来了。”

萧一贺:“什么人,什么时候?”

经幢楼是冷血宫最外围的一幢关楼,是从洛阳拜访冷血宫必经之路。

慕云嫣早早地带着萧一贺来到经幢楼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白日里甚至看到洛阳城外八里桥。

八里桥已经传来警报,雪山八雕已经临近枫树湾。

枫树湾是冷血宫堡第一个暗哨布置点,也是战斗的前讯。

慕云嫣轻声地:“从这里我们看到的第一个红灯处,就是枫树湾,最近的一个,距冷血宫堡有三十里。”

萧一贺:“是,看得模糊,但也不远。”

转而他又问:“你的意思,我们必须在这里消灭他们?”

慕云嫣:“起码不能在冷血宫内城,那对我们很不利!”

萧一贺似乎也变得聪明起来:“你说的意思,内城很复杂,巷战对我们很不利吗?”

慕云嫣点点头:“是,他们人少,我们人多。”

萧一贺:“那我们为什么不在枫树湾干掉他们?”

慕云嫣:“那里视野不开阔,更适合短兵相接。”

萧一贺:“我明白了,经幢楼地势开阔,他们无法隐藏。”

慕云嫣调皮地:“看来这几天,你没跟我白学。”

很快,雪山八雕就冲过枫树湾、大柳庄和莺歌河,来到冷血宫前沿宫城经幢楼。

经幢楼楼高隧深,无法逾越。

雪山八雕下马瞧瞧地形,便从地势高的魔尊岭突破。

他们的意思是偷偷地运用雪山派雪山飞毯绝技,冲上经幢楼,试图突破冷血宫堡外围。

魔尊岭是经幢楼的绝境要塞,也是窥视洛阳城外动向的必经。从这里向远处看,地势平坦错落,纵横人烟,尽收眼底。

冷血宫在魔尊岭布置了三面怪兽。

三面怪神兽是鞑靼可汗送给济阳王的宝兽,分别为马面、牛面和猪面。

马面喷火,牛面喷水,猪面喷毒气。

每个面可以随意旋转角度,常给人造成错觉。

雪山八雕刚来到经幢楼前,闻到异味的三面神兽就冲上来施法,雪山八雕赶快败下阵来。

他们知道,这样下去

不可能进入冷血宫了。

他们静静地坐在魔尊岭下的草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萧一贺从城楼上仔细望望下面,突然他的目光一亮。

萧一贺低伏在慕云嫣耳边,不知道说句什么,慕云嫣眼光也放大开来。

慕云嫣马上吩咐下属,让他们注意魔尊岭下面的倒流河。

慕云嫣还悄悄安排死士和土墫子偷偷潜出魔尊岭,伏在魔尊岭下倒流河这岸伏击。

最后,她还安排人把照妖镜放在经幢楼上照妖台,必备使用。

照妖镜乃冷血宫奇宝,能发出五色光芒,光芒所到之处,人体化为灰烬。

当然这些雪山八雕并不知道。

雪山八雕坐在草地半天,动静全无。

冷血宫人等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他们并不知道,雪山八雕正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经幢楼是冷血派抵御外敌的最大武器,这里不仅机关众多,而且绝招和宝贝也多,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经幢楼再往里走就是冷血宫藏经阁和快议殿。是冷血宫日常讲经和议事场所。

除非有宫主令牌和口令,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得擅自闯入。

冷血宫还有另外要求,即便邀请来的尊客也要服从管理,不得擅闯擅入,否则按规定废掉武功或者斩断一肢。

可谓残忍之颠。

雪山八雕为什么擅闯经幢楼,就是因为当初的“酉阳事件”。

二十年前,雪山老雕为救同门重伤师兄夜闯冷血宫藏经阁,盗取冷血花露丸,结果还是被擒。

当年的冷血宫主信云芳并没听取老管家的建议放掉老雕,而是废掉武功,逐出宫门,惹得老雕连续五天在大雪中度过,险些丧命,从此结下恩怨。

老雕后来被八部玄天掌信西风救下,从此发誓与冷血宫势不两立。

信西风是信云芳的表哥,对信云芳情有独钟,无奈信云芳钟意同门师弟骆寻常,导致信西风怀恨在心,最终两人分道扬镳,各属门派。

信西风知道老雕乃冷血宫残害,更加卖力地教授老雕武功,更是把独女信蓝蓝嫁给老雕,成为其乘龙快婿。

老雕不负众望,终于学成“玄天夺魂掌”,也算于江湖中树立了威望。

但老雕虽然生活开心,却始终没忘找冷血宫报仇。

他更是与信西风狼狈,时时处处寻找去冷血宫的理由。

所以,当雪峰雕主邀请他们去抢冷血宫宝贝时,他就欣然同意了。

可是,上天不随人意,好人就要有好报。

雪山八雕怎么费心,也无法轻而易举地拿到冷血宫的“八音魔扇”。

最后他们决定硬闯,彻底摧毁冷血宫,拿到八音魔扇和雪峰雕主的三千两黄金。

今晚,他们就是想真早闯一闯。

云清风从逍遥楼出来,哪也没去,直接躲在暗处,偷看雪山八雕纵马奔向冷血宫。

他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也知道放多少“迷香散”对雪山八雕来说更加合适。

迷香散,江湖传闻的“十香酥筋散”之一,主致晕眩、麻木、不省人世,用过则身轻意摇、信义全无,还可导致神经中毒、武功尽失。

当然,云清风不想害人,只在他们酒杯中放了适量的。

雪山八雕并不知道,他们此时已身中散毒。

但八音魔扇和三千两黄金已经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让他们狂飙不已。

他们纵马前行,穿越村庄,趟过河流,直冲冷血宫经幢楼前。

云清风始终飘在空中,飘在他们就近。

云清风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雪山八雕绝不会轻易退怯。

云清风观察周围动静,发现只有魔尊岭有可乘之机。

于是,他从魔尊岭后山绕过去,驻足魔尊岭天之阁。

从这里向下看,魔尊岭下面一清二楚。

雪山八雕正试图通过倒流河。

倒流河河宽水深,水流漩涡,多有怪坑。

弃坑为最,布设于河流漩涡处,具有强大吸力。

退坑为烂,围堵于河流漩涡交接处,常使人后退到下游。

味坑分为臭味和香味,臭味熏倒一片,香味熏晕多半。

臭味和香味坑分别位于河流左右近岸,并不惹人的河流浅夏处。

倒流河真之为倒流,原来是水从低处流向高处。

既没有瀑布奇观,亦没有深潭怪泛。

云清风身处暗夜,顶着飒飒秋风。

身影就撮在暗夜里,任由飒风随身而动。

他在监视雪山八雕的动作,迷一样的动作。

雪山八雕什么都没干,因为什么都干不成。

魔尊岭就淹在经幢楼外,倒流河出右而行。

倒流河机关重重,岂能轻易踏过?

即便是雪山飞毯凌空躲闪,谁又知道暗器又从哪来!

但已来到倒流河前,不试试怎么能说服别人,何况自己。

雪山八雕不敢怠慢,每个人都躺在河岸左弦,靠近经幢楼的那侧。

他们或卧,或听,或冥,或顿,或记,或试。

每个人都像张弓待射的徒手,又似欲发不可的南蛮。

老雕听了一会,开口道:“没想到,这小小的冷血宫还藏着这等神人!”

三雕:“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只需好好想想。”

四雕:“三哥,你不看看现在的情状,这可不是好混的主!”

老雕:“都别说了,还是我来看看。”

说罢,人也不动,径直走向倒流河近岸。

夜幕下的倒流河,水波湍急,黑虚虚一片。

水波荡漾,声音很大。

河岸两侧,都有高壁上挂,延接着鸽黄般的泥土。

中原沃野,千里不淑。莽莽丛林,露障深邃。

魔尊岭就在前面,经幢楼就在前面,冷血宫也在前面。

可怎么能过去?

萧一贺已经在经幢楼上呆了半天,楼下动静一览无余。

安排的弓弩手、火铳手也各就各位,紧张地盯着敌人的方向。

尤其盯紧魔尊岭方向,因为魔尊岭要高出经幢楼,从魔尊岭突破经幢楼显然是轻而易举。

萧一贺于是又安排火炮,不停歇地对准魔尊岭通透经幢楼的林森小道。

一切停当,他回到经幢楼天罡阁。

萧一贺与慕云嫣面对面,互相看着,饮着茶

这么晚了,还在饮茶,也只有萧一贺与慕云嫣可以。

萧一贺:“如果这次可以侥幸,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慕云嫣莞尔一笑:“和有情人,干无情事!”

萧一贺:“什么有情,什么又无情?”

慕云嫣:“天下云有情,天下雨无情。”

萧一贺:“你不想早点治好你的毒?”

慕云嫣:“毒在表里不是毒,毒在心里才是毒。”

萧一贺:“你说的是人情,我说的是实意。”

慕云嫣:“二公子你怕吗?”

萧一贺不明所以:“你这个怕指的什么?”

慕云嫣:“我怕踏尽江湖,我还怕享尽世俗。”

萧一贺:“你不是身在江湖,你不也身在世俗?”

慕云嫣悠悠地:“所以我怕,我――”

萧一贺脱口道:“你怕失去权力,可权力真的不属于你。你还怕失去亲情,可到头来亲情还是不属于你。”

转而说道:“这世间有谁能明白,人活着到底因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慕云嫣在暗夜中闪着纯粹的明亮的眼睛盯着萧一贺,仿佛不认识他,又仿佛刚刚认识。

萧一贺揽过她的柔臂疼爱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已成夫妻,我会一直爱护你、保护你!”

在瑟瑟秋风中,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姐不风已经坐在冷血宫情不知信安殿很久。

他面前至少有十三个茶杯。

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喝下十二杯茶,面前还有的一杯正在咕咕地冒着茶香。

今晚不睡了,他想真的不能睡了。

萧一贺安排两个丫头伺候他,都是俊美的内视女。

冷血宫有三种人不能得罪:内视女、外侍女和八大护法。

他们的武功奇高,身手敏捷,权力极大。

内视女可以视接待客人的修为判定如何接待,不淑者直接废掉武功扔出冷血宫。

外侍女决定来客坐在什么位置、站在什么位置,何时离开。

八大护法有与宫主直接交流和对话的权力。

姐不风今晚没坐稳,就被内视女斥责了几句。

他不敢争辩,因为争辩没好处。

他也知道冷血宫的规矩:与冷血宫人发生摩擦,就只能认倒霉。

姐不风虽然是江北毒公子,但也算是一位堂堂的正义公子。

在武林中混,必须要有规矩,不成文的规矩。

姐不风的十三碗茶已经喝完,但还是没人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没人告诉就不能离开,这也是冷血宫的规矩。

难道茶还要继续喝,或者换成酒。

姐不风内心诚惶诚恐。

云清风始终站在天一阁,一动不动。

看着脚下的青峰,和青峰处此起彼伏的氤氲。

雪山八雕依旧没有毒倒的意思。

按照他的估算,现在应该有反应了。

难道――

云清风不敢想下去,不敢猜测究竟会怎样。

迷香散可是毒公子的独门,难不成雪山八雕更胜一筹?

自从华山比武大会云清风和姐不风相识,两人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姐不风还把贴身独门迷香散给云清风几瓶,以备需要。

于是在逍遥楼,云清风酒里便使上此药。

现在看来,好像没有效果。

正琢磨时,老雕已经躺在倒流河边,没有动静。

其他几个刚要呼喊,却也都一个个栽倒在地,没有动静。

这边云清风嘴角露出一点笑靥,心里说:二公子,今日我也算报答你了。

五年前,聚丰客栈,云清风独自坐在桌前喝酒。

北方四鬼突然来袭,杀掉客栈一干人等,只剩下云清风时,门外突然来了萧一贺。

萧一贺是到潜阳镇买货经过,打间休息,没想到遇到此等惨事。

萧一贺出手救下云清风,后者便记着他的一个恩情。

当萧一贺来到冷血宫时,云清风正好在洛阳探亲。

于是他便出手相救。

萧一贺并不知道云清风来到冷血宫,也不知道云清风出手。

他和慕云嫣眼看着雪山八雕纷纷倒地不起,惊得目瞪口呆。

按理说,任凭谁也不会不可能轻而易举干倒雪山八雕,他们在江湖上并非鼠辈。

如今江湖能和雪山八雕媲美的,虽然也有,但肯定不多。

能胜过他们的更是凤毛麟角。

谁呢?

慕云嫣催促道:“二公子,你也不用去想,反正有人帮我们,或者老天也看不公!”

萧一贺点点头:“也是,雪山八雕作恶多端,在劫难逃,也算咎由自取吧。”

于是安排侍卫下楼去处理尸体,他们认为的尸体。

十八个侍卫下楼后,直奔雪山八雕尸体。

他们来到近前,并没有按照常规去触碰他们的鼻息,看他们究竟活着还是死去。

侍卫们直接两人一组将尸体抬将起来,向后山走去,打算掩埋。

几个人到后山后,刚拖近要去掩埋,雪山八雕竟然活过来。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痛快地杀掉十八侍卫。

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诈开经幢楼的楼门。

萧一贺并不知道雪山八雕已经悄悄潜入经幢楼内,而且毫无声息。

经幢楼盘桓在他们眼前,虽然壮美,却无心观看。

老雕蹬在前面,后面紧跟其它雕巴子。

在经过层层护卫后(当然他们是不敢轻易伤人的),他们终于来到经幢楼天罡阁。

天罡阁前,已有众多护卫把守。

老雕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就独自一人走上前来。

老雕亮出随身令牌,其中护卫头领问:“一切都解决了?”

老雕答道:“告诉二公子,属下已办理完毕。”

护卫首领:“你们在这候着,我去禀报公子。”

老雕附身道:“是。”

护卫首领明显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径直推门进去。

来到第三道门口,护卫首领轻轻敲下门。

“二公子,办事的人都回来啦。”

萧一贺朗声道:“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传他们。”

护卫首领:“属下知道。”但是他并没有走。

萧一贺什么眼神立马瞧出异样。

萧一贺:“你进来说话。”

护卫首领:“是。”

天罡阁是冷血宫研究重大事件的秘密场所,是必须持有宫主令牌才能出入的。

天罡阁唯一的出入口是凤霞口,说它唯一是因为它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葬身机关。

天罡阁还有一个密道,通往冷血宫外鹙桐谷,是冷血宫唯一的逃生通道。

这个密道还通往冷血宫大堂和内室厅(宫主的住所)。

萧一贺和慕云嫣正是在天罡阁的最底层官厅内,这里可以直接进入密道。

萧一贺看着护卫首领进入官厅内,关切地说:“柏统领,你辛苦了。”

柏貅忱道:“属下不辛苦。”

萧一贺:“柏统领,你好像还有什么话?”

萧一贺:“你可以直说。”

柏貅忱:“二公子、宫主,适才我见到办事的人,他们口音好像不是我们冷血宫的。”

慕云嫣:“你的意思,雪山八雕已经进来了?”

萧一贺紧锁眉头:“他们还有什么疑点?”

护卫首领:“他们施礼的动作也太过夸张,因此我怀疑他们不是自己人。”

萧一贺思忖片刻,接话道:“这样告诉兄弟们,不要惊动他们,和往常一样。再有找几个高手监督他们,让他们留在侍卫宫,没有我和宫主令牌,谁也不得离开!”

护卫首领:“是,属下这就去办!”

天色更加暗淡,星星都被乌云遮住,天地间除了灯光,什么都没有。

只有呼啸的北风,夹杂着满天雨水冲洗过来。

夜很深,天很冷,北风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飘落下来。

深秋的午夜,除了更夫,街道上再不会有旅人。

雪山八雕尽管被舒服地安排在黑衣馆内,但这里可是冷血宫唯一的偏僻地方。

黑衣馆位于冷血宫最外围的紫花走廊旁边,几近无人打扰。

除了地势外,这里还被层层包围着。

护卫东西南北宫分列左右,都有围墙与黑衣馆相隔。

最让八雕不能接受的是黑衣馆周围还有夜巡,不间断的夜巡。

这是比更夫更可怕的巡夜者,他们八人一组,负责冷血宫最外围夜间盘查和巡视,还负责重大活动的守护。

他们各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

在冷血宫中,他们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护卫首领往往从这些人中选出。

再加上更夫的更鼓,别说睡得着了。

四雕尤其对声音敏感,此时他只能蒙起头来,尽量少着声响

五雕看师兄受罪,低声嚷嚷:“让我干掉这些家伙!”

老雕生怕惹事,赶忙阻止他们。

老雕:“你们俩抓紧睡觉,明天我们才能行动。”

两人见老雕生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躺下来。

窗外,大雨滂沱,冷风狂吼。

道道闪电照亮夜空,神一样的天气。

一道黑影,抵在黑衣馆墙根处,不停地张望。

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又是来干什么的?

萧一贺在经幢楼内安排了警哨,防止有人偷袭。

这是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后来证明是有效的。

正如慕云嫣所料,雪山八雕不仅仅是自己杀进来,他们还安排了其他的高手隐藏在经幢楼外花墙云梯处。

他们的想法就是趁着冷血宫不注意,来他个里应外合。

这夜后半夜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雨水连着天地,人世间灰蒙蒙一片。

躲在屋内的雪山八雕到没什么,可隐藏在花墙云梯处的黑衣高手境遇就大有不同了。

经幢楼外的水墙是向内倾斜,楼顶泼下来的如注雨水淋在头上,刀子一般。

二十几个高手实在忍受不了。

于是他们就在一块商议,决定提前行动。

当二十几条锚钩扒上朶口之后,二十几人就开始向上攀登。

一道道闪电,把他们的身影照在城墙上,鬼魅一般。

这晚也合该有事。

萧一贺布置在经幢楼内的护卫孔青竹内急,正好在拐角楼内上茅厕。

从茅厕出来,当他刚要踏上台阶时,猛然发现水墙外那二十几条向上攀登的身影。

朦胧中他使劲地揉揉眼睛,发现了敌人。

没容多想,他急忙冲上拐角楼上,敲响那座醒敌锣。

锣声骤响,护卫们纷纷拿起武器,冲出拐角楼。

黑衣人还在拼命地向上爬,最近的已经接近楼顶。

雨点一般的箭头,无情地射向敌人,敌人纷纷中箭,从高楼上坠亡。

不消一刻,那些人都失足经幢楼。

只听得噼噼啪啪的雨声,楼外再无动静。

护卫首领任飞雪:“你们下去看看,把尸体掩埋掉,看看还有没有敌人,彻底清理干净!”

当萧一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闲逸厅与云清风下棋。

云清风一语双关地:“二公子这招棋好厉害,在下实在佩服!”

萧一贺哈哈一笑:“要不是云少侠先手下得好,我还能有这招好棋吗!”

二人同时大笑。

笑毕,云清风问道:“二公子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萧一贺:“得看看再说,这步棋虽然走得好,但未必就能赢得全局呀!”

云清风呵呵一笑:“二公子考虑问题就是周密,云某自愧不如啊。”

萧一贺止住笑容:“云兄太谦虚了!”

云清风露出不易察觉的奸笑。

天刚刚亮,萧一贺正和云清风在后院练功。

慕云嫣突然到来。

她急急地说:“二公子,羽裳小荷和雪山八雕都不见了!”

萧一贺停住手势,惊问:“什么时候?”

慕云嫣:“下人说,今早去送饭,就没看见他们。”

萧一贺:“他们关在一起?”

慕云嫣:“没有。羽裳小荷关在雪山八雕的隔壁,分别看管。”

萧一贺:“快带我去看看!”

黑衣馆果然不同凡响,连大门都涂上黑漆,惊煞闲人。

黑衣馆的大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门闩却没有撬动痕迹,显然并非破门而出。

萧一贺仔细看看屋内外,又回转身看看窗台,一点痕迹都没有。

萧一贺:“昨晚谁当班?”

慕云嫣:“是柏貅忱领着四个护卫。”

萧一贺:“柏貅忱和四个护卫在哪?”

慕云嫣:“四个护卫正在餐舍吃饭,柏统领不知去向。”

萧一贺:“把那四个人叫来。”

当四个护卫整齐地站在萧一贺面前时,萧一贺就断定不是他们。

得到二公子召见,他们有点诚惶诚恐。

萧一贺看看他们,又瞧瞧他们身上的配饰。

萧一贺一个个指点。

“你是柏不東,司职客厅防护。你是柏东栠,司职内厅防护。你是皮锦江,司职城墙防护。你是皮占江,司职回廊防护。我说得对吧?”

萧一贺一席话,听得四人目瞪口呆。

萧一贺又问:“昨晚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其中之一的柏不東说:“后半夜,大约二更天。”

萧一贺:“如果我没猜错,是柏统领让你们走的!”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萧一贺盯着他们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

四个人都点点头。

萧一贺:“有没有人告诉我,柏统领当时让你们干什么走了?”

柏东栠嗫嚅道:“统领,统领――说雨太大,让我们去喝酒,他一个人就够了。”

萧一贺:“好吧今天的问话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也不会追究你们。”

四个人赶紧:“谢谢二公子!”

萧一贺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说:“抓捕柏貅忱!立即行动!”

谁也没有想到,柏貅忱还没抓,就被找到了。

当柏貅忱的尸体抬到萧一贺面前时,大家都惊呼不已。

他的身上好像被鹰爪所抓,惨不忍睹。

身上的血早已流尽,只剩下干瘪的躯体。

萧一贺翻翻他的眼珠,说道:“又是少林派鹰爪功!”转而说,“他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二更到三更之间,而且可能是被突袭的。”

慕云嫣问:“为什么这么说?”

萧一贺:“他的目光惊恐,说明是被突袭。他的脑后留淤青,说明是被钝器所杀。从表面看,是鹰爪功所为,但他很可能是被暗杀所致!”

慕云嫣惊道:“他可是大统领?”

萧一贺:“正是这个职位害死他!”

云清风叹息道:“好一个大统领,可惜了。”

萧一贺:“他这是咎由自取,可惜对他并不合适。”

云清风:“你的意思,他参与了劫狱?”

萧一贺:“在没有确定之前,我也是猜测。”

雪山八雕究竟跑哪去了,是隐藏在冷血宫中,还是逃离此地,这些疑问始终在萧一贺脑海中萦绕。

这天傍晚,萧一贺吃过晚餐就早早来到宫主内厅。

萧一贺坐在檀香倚上边喝茶边说:“我感觉这几天好像很古怪,云嫣你呢,有感觉?”

慕云嫣笑着说道:“二公子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萧一贺:“反正我感觉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很多事很奇怪。”

慕云嫣调皮地:“比方说――”

萧一贺分析道:“雪山八雕的闯入、柏统领的神秘死亡、还有冷血宫内层层谜团,都值得怀疑。”

慕云嫣:“说来听听。”

萧一贺:“雪山八雕怎么会神秘闯入防守那么严密的经幢楼,其二柏统领又是被什么人杀死,还有为什么那么多人围攻冷血宫?”

萧一贺又道:“难道冷血宫此前与江湖结过愁怨?”

慕云嫣:“那怎么可能,你也知道,我们冷血派一向独来独往,奉行不结仇原则的!”

萧一贺纳闷地:“我要想说的也是这点,既然冷血宫从不与外界结仇结怨,为什么那么多江湖武士要来冷血宫捣乱?”

“难道他们看上冷血宫什么宝贝,或者说他们想吞并冷血宫?”

慕云嫣也闷闷不乐地:“按正常道理,我们既不结怨也不生仇,不会有人想害我们。”

萧一贺:“道理如此,但也不排除有人故意生事。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

又道:“你没感觉这些日子冷血宫来的人很多,他们好像并不是来做客,好像另有所图!”

慕云嫣:“我们冷血宫应该没有他们要的东西呀,或许他们本来就是来捣乱的。”

萧一贺:“我想应该没那么简单才是。你想,现在离冷血宫比武大会还有些时日,他们这么早来,应该另有目的才对。”

萧一贺:“但我不明白,他们究竟什么目的?,我们必须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然后才能加以防范。”

萧一贺:“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雪山八雕,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慕云嫣:“可是冷血宫很大,房间就六百多间,这样找下去恐怕要半个月了!”

萧一贺在屋内走来走去后,停下来说:“不用那么费事,我想应该三天就成。”

慕云嫣:“三天!”

她忽然感觉自己声音过大,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萧一贺:“我看过,冷血宫房间是很多但好多地方不许人进去,比如祖先宫和祭祀大殿。”

萧一贺:“还有好多地方虽然能进去,但却没有实际意义。”

慕云嫣:“你的意思,这些地方不用找?”

萧一贺:“你错了,这些地方需要严加搜索。”

慕云嫣撒娇地:“我不明白,没人还用找?”

萧一贺:“正是因为没人,就更有可能藏人!”

慕云嫣:“你越说我越糊涂,这些地方护卫也多,怎么会进去人?”

萧一贺:“你忘了,雪山八雕是怎么轻易进入冷血宫的?防守严密的冷血宫都可以,他们藏起来还不容易?”

慕云嫣:“你的意思,我们要重点查这些地方?”

萧一贺:“你终于开窍了。”

今天早晨,天气晴朗,冷血宫宫主厅内,气氛压抑。

八大护法全部到位,还有姐不风和云清风等外客。

萧一贺对大家讲明天雪山八雕可能藏身之处,然后开始布置任务。

根据他的方案,从五祖殿开始寻找,这样可以轻易完成冷血宫北八面宫俪城的搜索任务。

但众多护法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冷血宫祖宗灵地,外人不可冒犯。何况死人本来就不喜欢打扰,搜索这里也说不过去。

萧一贺见大家意见不统一,就决定下午再议。

哪知中午午饭过后,冷血宫就出现奇怪现象:好多人离奇中毒,既不能动也不能食。

萧一贺知道后,越感到风雨欲来。

知道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安排人封闭了所有出入口,然后命令宫内所有护卫统领在议事厅集合待命。

议事厅内,所有护卫统领全部到齐。

萧一贺和慕云嫣坐在对应两侧,八大护法坐在下面,也是分列两边。

萧一贺看看大家,咳了一声,然后说:“现在情势非常危急,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宫中离奇出现。”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下,并用类似迷惑的眼神望着众人。

大家欲言又止,可面容都流露出无奈和惶恐。

萧一贺明白,每个人都害怕牵连自己,可每个人都想如何逃避。

萧一贺:“如果我们不能在两天之内,不客气地说,应该是一天之内找不到凶手,那么我能在座每个人抖危险了。”

萧一贺:“可能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他故意把“受害者”加重语气,让大家更加重视。

慕云嫣接口道:“今天,我以宫主的身份命令大家,冷血宫所有人从即日起全部听从二公子调遣,不得有误!”

随后,她大声问:“你们都听明白了?”

只听厅内一片喝喊声“听明白了!”

萧一贺:“好既然都明白了,我现在就安排。”

姐不风这几天有点心不在焉,他也不愿意这样待下去。

自从冷血宫遭人侵犯,他就想离开。

但他眼时还不能,因为他还有一桩买卖。

他的父亲江北最大的盐商姐成安让他来冷血宫办一桩买卖,他要和冷血宫联手,共同霸占江北盐业市场。

他之所以找到冷血宫,完全是考虑她们的黑道基础和无可媲美的财气。

他知道,冷血宫在江北是首屈一指的财大气粗,不仅又有钱庄、盐庄、药铺、当铺,还有镖局和火石局。

拿出哪一个,都让人心生嫉妒。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冷血宫还有和官府合作的经历,就更加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姐成安急于开发中原市场,必须要找到靠山,这个靠山无疑非冷血宫莫属。

这次姐老爷带给姐不风的任务是,要与冷血宫签下白银

十五万两的订单,不仅仅是盐巴的护镖,还有成盐的制作和买卖等。

如果这一单做成,对姐成安是大利,对冷血宫更有威信和好处。

但此时冷血宫偏偏出现问题,令姐不风很挠头。

这几天他日思夜想,每一刻都想着拜见慕云嫣。

但慕云嫣整日和萧一贺在一起商议大事,根本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他是这样想的,但慕云嫣却不是这样。

这天傍晚,姐不风愁容满面地推开客室的门,忽然发现门前花丛后站着两个人,她们正在那里嘀嘀咕咕。

姐不风想:这么晚了,谁在哪里呢?

出于好奇,他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的原意是,绕过树丛,站在回廊处倾听。因为这里对方既看不到,又可听得真切。

哪知他刚转过树丛,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就错过脖颈,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冷血宫内又发现尸体,这可让人胆怯。

宫内议论纷纷,大家每天过的诚惶诚恐,生怕哪天坏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每个人都心惊胆颤。

于是,萧一贺决定解散冷血宫。

冷血宫解散大会决定在重阳节后举行。

萧一贺安排人筹划重阳节,发放回帖给江湖人士。

回帖上说冷血宫遭遇变故,重阳节后退出江湖。

回帖还没有发放,就引来更大的杀仇。

青海震一帮帮主苗可用携带本帮弟子二百余人,飞书讨伐冷血宫。

还有崆峒派、衡山派、峨嵋派、三清派等武林正宗,都要讨伐冷血宫。

一时间冷血宫风声鹤唳,大家更是情有不堪。

萧一贺临时决定,重阳节前完成解散,避免江湖纷争。

于是一场解散议事在冷血宫悄悄安排。

艳阳初照,秋风逐深。

蔚蓝的晴空上一排飞雁高高显影,穿梭在朵朵白云之间。

冷血宫新的早晨,确是解散的开端。

早餐照旧在冷血花厅进行,除护卫外几乎所有人全部到齐,他们今天不仅仅是聚餐还要听听萧一贺的离言。

萧一贺坐在最前面,他的身旁是云清风和慕云嫣,其余八大护法都各司位置。

萧一贺看着面前的酒菜,又望望厅内黑压压的人团。

萧一贺动情地抱拳道:“诸位,我萧某不才,承蒙宫主错爱,担当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他的眼睛显然有点湿润,继续说道:“我没有当好这个家,让大家受累受牵连,现在又不得不解散。”

萧一贺:“但是,萧某知道,这一天早晚要到来,大家终究要各奔前程。”

他动情地:“今天我萧某感谢大家这些日子对我的尊重,感谢大家听从指挥。我手中这杯酒,先干为敬!”

说到动情处,他仰脖喝掉杯中酒。

厅内所有人几乎同时举杯,喝尽美酒。

萧一贺:“今天,我们所有人都要尽兴,尽兴之后,每人十根金条,各回各家。来,继续!”

酒在继续,菜也陆续端上,每张桌子都摆满了酒菜。给每个人准备的金条也都拿到桌上,但每个人都没动。

大家不知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菜。

有说的,有笑的,有哭的,有唱的,桌上五陈俱杂,不一而谈。

可是喝着喝着,大家都感觉不对劲。

每个人还都没醉,都还清醒,可是都动不了了。

萧一贺也感觉头晕眼花,他赶紧运功做法,强行振作。

他看了看慕云嫣,她也面色绯红,正在运功。

萧一贺:“怎么回事?”

旁边桌上已经倒下去大部分人,还有能坚持的,却也在强力支撑。

厅内一片狼藉。

萧一贺大喊道:“都别吃了,饭菜里有毒!”

此时只有云清风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二公子,没想到吧,你也能中计!”

萧一贺强压心头火:“云公子,我们跟你有何怨仇,你要如此加害!”

云清风又是哈哈大笑:“二公子,我跟你没有恩怨,但我跟冷血宫不共戴天!”

萧一贺:“为什么?”

云清风咬牙切齿地:“因为我妈妈就是被他们的宫主暗算致死的!”

萧一贺:“不可能!绝不可能!”

慕云嫣也说:“是啊,这怎么可能?”

云清风:“我今天不管你们怎么辩解,我就是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小命!”

说完就拿起青铜剑咕咕咕地砍杀起来,厅内一片惨叫声。

此时厅内人都已中毒,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送死。

萧一贺强忍住毒侵,拔出利剑就要上前。

慕云嫣制止道:“二公子,我们已经中毒如果再运功就会毒邪攻心,死无葬身之地!”

萧一贺:“我们怎么办?”

慕云嫣:“你跟我来!”

说着二人爬进厅内地道。

云清风见时,过来砍杀,已不见人影。

他杀红了眼睛,蒙地抓起一个人,利刃正对脖颈:“你给我说,地道通向哪里?”

那人惊恐道:“后山,通向后山。”

话音刚落,人头落地。

后山地道口,萧一贺与慕云嫣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他们已经歪歪扭扭了。

他们爬上老道牙子,爬上凤霞口,云清风就追过来。

云清风手持利剑,一步步逼近。

云清风狠狠地:“说吧,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乖乖自杀?”

萧一贺看看后面的断崖,断崖依然树立在艳阳之下。

他拉住慕云嫣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宫主,云嫣,我们生不能在一起,就让我们死在一处吧!”

慕云嫣眼含热泪说道:“能跟二公子同死,为妻值了!”

云清风:“你们想死?”

他的“死”字还没说出,二人已纵身跳下断崖。

这正是:天涯思君也念君,却为生死同付君。

有情终得无情愿,无情却为有情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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