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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血》第三章 裂隙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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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雾弥漫,模糊了塔楼上飒飒飘扬的旗帜。草地尚带着露水,沾湿了扫过其间的剑鞘。

“格雷,与其在此空度闲暇,不如我们来切磋切磋。”

坐在石头上的格雷微微皱眉,盯着眼前这个每天来上剑术课之前总要费一番心思打扮自己的公子哥儿,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配重球上的飞燕草浮雕,轻叹了一口气,幸好有个能挡掉这种愚蠢挑战的理由:“卡雷斯,林早就强调过不准私斗。”

卡雷斯·恩米尔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径自扶剑行了一礼,微笑道:“你不愿接受啊,那真是遗憾呢。”他退了回去,继续和其他几位贵族少年谈笑,只是不时会向格雷瞟一眼。十一二岁的孩子,已开始略有生硬地用那些交际礼仪将言语披上一层花团锦簇的外衣。格雷自然是早就习惯了偶尔飘来的几个诸如“玛瑙项链”“酒窖”“青瓷”“壁画”一类的词汇,想想待在此处的都是些什么人,便也一笑置之。

“参见王子殿下。”格雷蓦然发现他们正一齐朝向自己身后,连忙转过身去,略有些尴尬地在乔伊王子已走到身前时方才行礼。“格雷。”乔伊看似不经意地越过他,却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哟,卡雷斯,今天穿得很‘朴素’嘛,我还以为你会戴上蓝宝石耳环才来呢。”

格雷看见卡雷斯脸颊微微抽动,表情却似乎波澜不惊,他身后的几人强忍笑意。有点过了,他轻轻扯了扯乔伊的袖子,乔伊转过身正想说什么,雾中一袭白衣渐近,少年们都收了些散漫姿态,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剑术老师走来。

林秋一如既往,披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飘逸白袍,他们一直疑惑那宽袖长袂为何不会影响他挥剑。他扫视一眼,点头道:“今天都准时到了,很好。你们先自行复习一下流云式,然后我依次检查,动作不合格的要加练。”

语毕,他便走到不远处的树下,闭眼默立,若非不时疾刺而出的剑影,简直会让人以为他在站着睡觉。林秋初来青桓城时,此举还引发了学生们的好奇,如今他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样的修行,不是他们这样浅薄的层次所能理解的。

“流云式……真招人烦。”安洛兹·德罗克利安说道。

“蠢牛。自己练不好怪剑招。”卡雷斯嘲讽道。

安洛兹对卡雷斯一语双关有些不悦——德罗克利安家族的纹章正是公牛图案。“卡雷斯,你说话最好小心点。有本事对着王子撒野去。”

格雷见乔伊有些被这些言语影响,便示意他向右边看看。乔伊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却见不起眼的乌尔·莫兰正一心一意地练习着流云式。他点点头,排除杂念。

时间在剑尖旋舞中流转飞快,不知不觉,林秋便踱着步开始检查他们的动作。

“乌尔,细节把握很到位,只是略失其神。当然,不必急于一时,现在能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乔伊,过于用力了。许多事需掌握适度,力道过劲固然威力大,却容易留出空档。”

“格雷,总体还不错,若再认真些就更好了。”

“哈维,摆脱束缚感,顺势而为。规矩不是死的,要靠自己的感悟。”

“安洛兹……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练流云式,我们真的用得上吗?”

林秋停下脚步,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

“这样轻盈地画圈,如何攻击敌人?恐怕连自卫也很难做到吧。”

林秋凝视着安洛兹,抽出鞘中三尺青锋,淡然道:“你刺我一剑。”

安洛兹面露惊疑,不太确定地举剑,林秋向他点了点头,他便向前刺出一剑,直取心口。

林秋的剑与之相接,向下一压,拨开后转而翻挑,如此绕剑脊两圈后,安洛兹的剑脱手落地,而他的剑横于其颈侧。

半晌无言。

林秋收剑,道:“我知道,这段时间的课程,还未让你们习惯一种完全不同的用剑方式。但我相信,陛下不远千里请我到这里来,绝不是让我像落洲剑师一样教导你们。”

“安洛兹、卡雷斯、笛安,你们继续练习流云式,我会为你们纠错。其他人自行对练。”

剑刃破风的声音。

直到雾霭散去,淡淡血色却染了晨曦。

“父王,我……”

“有什么事,等用完晚餐再说吧。尝尝这些牛肉?可是不错的佐酒料。”

伯纳德拘谨地在食案边坐下,同所有人一样对默立于一旁的凯拉文视而不见,心不在焉地捏着袖子上的流苏,并没有动任何菜。国王克莱门特狼吞虎咽了一阵,见王子微微转过脸去,显然是对牛肉里添加的一大堆香料与蜂蜜的味道略为反感。他叹了口气,在偏爱清淡食物这方面,伯纳德倒是与来自安柏群屿的王后薇拉别无二致。克莱门特于是吩咐仆人撤下菜肴,轻轻啜饮着从乌博迪尔斯运来的茴香酒,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真是一刻也等不及。说吧,见我所为何事?”

“深冬时节,乔伊就满十一岁了。您是如何考虑的?”

在修文瑞尔人、格安普人、艾斯诺人和利昂人中间,“十一”是个神圣的数字。十一为一介,三介为一令,落洲绝大部分地区通用的千时历以之为周期,一个孩子满十一岁,便标志着他走过了人生的第一个轮回,他或她的父母应当举行庆祝仪式——甚至比出生时更隆重——并接受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对寻常家庭而言,这自然不难操办,然而对于王室,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切礼仪照旧,不过是消耗更多物资,按仅次于加冕礼和王室婚典的规模准备。——若我这样说,你是一定会反对的吧?”

“形势不一样了,希望父王慎重考虑。”

“你今日是代表哪方来游说?”克莱门特剥一粒葡萄放入口中,看似随意地问道。

伯纳德并未回答,而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按照事先理顺的思路继续讲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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