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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恩仇录》第二章 身为奴,杀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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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少泽,你这个畜生!”熊倜双眼喷着怒火,仿佛要将那所谓的二公子一口吞了。

“本少是畜生又如何?你能奈我何?”邱少泽一脸轻佻地笑道,“更何况,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邱少泽伸手,一旁的光头大汉随即谄媚地将一支沾满盐水的皮鞭递了过去。

就当邱少泽一脸狞笑欲动手之际,凌伯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紧随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胖男子。

“二公子,老奴有要事禀告!”

“凌伯,你不会要为这小子求情吧?”邱少泽皱眉,一脸不悦地甩着鞭子,周遭的空气猎猎作响。

“八号多次违反庄规,受此责罚理所当然。”凌伯眼皮丝毫未抬,双手依旧拢于袖内。

“哦?”邱少泽眉头轻挑,“那凌伯此来所为何事?”

“这是王员外府上的管家。”凌伯稍稍侧身,让出身后那人来,那中年胖男子微微福了福,“小人王贵,见过二公子。”

“近日来王员外府上矿山因落石塌矿死了不少奴役,故来向庄主讨些人手。老庄主因事务繁忙,就将此事交予老奴处置。”

“那您老自去安排就是,何故来刑讯房?”

“不巧的是,最近庄内也缺人手,寻来遍去尚差一人。老奴便想到了八号,既然他想出庄,那便满足了。毕竟也是老奴亲手调教出来的,卖了为奴也挺好。”

“喔,您老这是找我要人来了啊。”

“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也罢,大小不过奴才罢了,随你吧。”邱少泽随手扔掉皮鞭,咕哝着向外走去:“真是扫兴!”

熊倜被缓缓放下,除去了枷锁。临被王贵带走前,他看了一眼依旧死死盯着这边的白岚,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岚,不要怕,等我回来!”

又是八号!熊倜一行十三人,他又被分到了八号!

八,是个好数字,却屡次与我这样的人有缘,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呢?熊倜这般想到。

走在前往王府矿山的路上,熊倜与其他十二个同样被买来的奴隶手脚上都戴着镣铐,他用手抓着手镣,这样手镣就不会晃来晃去,手腕皮肤的磨损也就轻了一点。

手上还好,脚上就惨了,每走一步,沉重的脚镣几乎是被拖着前行。他们走了十五天,脚踝早已磨损流血结痂,痂又被磨破又结痂……

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府矿山,熊倜躺在简单铺好的草席上,脑中尽是回想着那个胖管家临去前对他说的话:“小子,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凌伯如此看重,你可别以为他是在害你,他是在救你!”

救我?可能么?

熊倜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个令人纠结的问题。他翻了个身,却又想起了白岚。三年来,他觉得最欢乐的时光就和白岚呆在一起,尽管他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策划逃跑路线,然后被抓,被关,再逃跑,再被抓,再被关……

即使熊倜至今仍然不清楚白岚为何非要逃跑,但他从未后悔帮她,因为他觉得值得!

看着月光,眼前不由浮现出白岚的身影,熊倜呢喃着,缓缓进入了梦乡。

令熊倜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三天,他也在矿山搬了三天的石头,就又见到了送他们来此地的王府胖管家。

王贵将十三人聚集在一处,宣布道:“过几日便是老爷的寿辰,如今府上正缺顺手的杂役,便调你们过去,干得好即可留在府中。”

就这般,熊倜又进了王府做杂役,也终于见到了那位比王贵还要胖一圈的王员外。

王员外很有钱,富甲一方。寿辰当天,摆下了百桌流水宴席,宴请每一个来贺寿的人,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就在这样一个喜气洋洋地氛围里,守在王员外一旁的护卫却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回头刹那瞥见门口站着一个腰悬铃铛的白衣男子。

“老爷,小心!”护卫大喝一声,紧接着随手抖出数颗霹雳子,一种产自朝廷火药局的火器。

激烈的爆炸掀起滚滚浓烟。

铃铛响起,那白衣男子从几乎不可见人的浓烟中走进来,走进大家眼中,也走进了王府主人王员外的眼中。

而王员外的瞳孔忽然间收缩起来,因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手里拎着的不是贺礼,而是一把剑,一把剑尖在滴血的剑。

作为一个杀手,逍遥子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仅是因为快四十岁的逍遥子还长着一副儒雅秀气的脸,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就曾有采花贼欲对逍遥子下药,结果可想而知。

逍遥子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更是因为,他是一个叛徒,一个背叛了杀手集团的叛徒。

你听说过一个杀手背叛了杀手集团之后的命运吗?

他们都没有好下场,除了逍遥子。

严格的说,逍遥子其实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在杀手的江湖排行榜中,曾经排行第十位的杀手逍遥子,属于最神秘的杀手集团“暗河”的第一杀手逍遥子,可以轻易找到公开记录中的逍遥子的下场——在刺杀武当掌门时出手失误,受伤逃跑,在某一处小镇客栈里路遇宿仇,火拼之后受伤严重,最终被火神派的硫磺弹引发火灾,烧死在客栈里。

而现在,已经死去的逍遥子好好的出现在王员外的门口,还潇洒的拎着一把剑。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位年轻潇洒的公子居然是已经死了五年的杀手逍遥子!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看上去又年轻又多金又潇洒又有点腼腆的少年公子,居然已经快四十岁了。

“嘿嘿。”逍遥子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出剑了。

逍遥子右手拖着滴血的剑,左手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剑身,仿佛在抚摸心爱的女子。

倏然,他看着默默跪在自己面前的熊倜,那修长的眉毛陡然挑起:“有事?”

“我想拜您为师!”

熊倜随即弯身欲磕头,却被逍遥子递出的剑鞘抵住了额头。

“我不收徒,我只是个杀手。”逍遥子摘下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潇洒转身。

熊倜再次跑到逍遥子面前跪下,倔强地盯着他。

“哎,我不是个好人。”逍遥子绕过熊倜,继续向外走去。

熊倜追上,跪下,抬头道:“你是个好人!”

“哦?”逍遥子突然想笑,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杀手是好人,而且还是当着那人面杀人的杀手。

“你救了我!”

“我没有救你。”

“你杀了王员外,就是救了我!”

“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但你也救了我!”

“唉……”

逍遥子轻抚着额头,有些无力,面对这般死脑筋的熊倜,他也有些头疼。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熊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要报仇!”

“我的剑是杀人的剑,我的剑术是杀人的剑术,可不会帮人报仇。”

“能杀人就行。”

逍遥子笑了,他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熊倜很有意思。

“那行,你且随我来。”逍遥子又灌了口酒,将手中的剑扔给熊倜,转身走进王府。

逍遥子并不嗜杀,反而是个有点仁慈的杀手,他只是杀了王员外及其妻子,王员外的小妾、王府的杂役和贺寿的宾客他一个没动,否则熊倜也不可能活着。

现在,逍遥子将王府余下的杂役通通赶进了王府大厅,然后对熊倜说道:“进去吧。”

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在等,等熊倜的结果!

熊倜低头看着手中亮得映射出脸庞的剑,他自然明白逍遥子的意思,杀了大厅里的人,便收他为徒!

在九道山庄的三年,熊倜自然学过如何杀人,但现在他下不了手,毕竟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熊倜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头,眼神中尽是坚定,他一定要拜逍遥子为师!他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逍遥子背倚着王府门口的石狮,斜首看着王府大厅冒起的冲天火光,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轻抿着薄唇:“有意思。”

熊倜提着依旧洁亮的剑走到逍遥子面前,双手将剑奉还,然后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终是没有亲手杀了他们。”逍遥子拿着剑,颇为玩味地道。

熊倜很平静,仿佛与他无关:“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下不了手。”

逍遥子也不在意,只是说道:“走吧,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夕阳西下,将逍遥子和熊倜的身影拉的很长,平添了些许落寞。

熊倜眺望着远方,从他眼中似乎能看到九道山庄。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熊倜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归来时,必是另一番景象!

渐渐地,师徒俩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夕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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