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妃这段日子已经半疯癫了，有时候是正常，有时候胡话一大堆。请了太医有看不出什么，都是“娘娘不要悲愤过度”，皇后看她可怜就随意打发来告状的人。有时候清醒的时候，会紧紧地握着琪儿的双手。

“琪儿，带封信回家告诉父亲。”

“娘娘，您说什么，老爷已经去了好长时间了。”

万妃惊愕了一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

“叫太医来，不要来过的，那群庸医。”万妃又暴躁起来，在房中走来走去。

“是，奴婢现在就去，福子进来。”琪儿跑了出去。

“娘娘”福子靠近了点，扶着万妃。

“不定是病。”福子连忙宽慰瑟瑟发抖的万妃。

“对，本宫像管不了自己一样。”万妃靠在福子身上，像是力气被抽尽了。

“鬼压身？”福子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想，万妃听了福子的话一怔。

“对，清醒得很却起不来。你上次说的小尼姑……”

“兆伽，是城外明月庵的法师。”

“没听过这号人？”

“是一个不出世的神道，阿弥托福。”边说便虔诚地拜拜。

万妃听了那声“阿弥托福”，觉得一股佛香涌入鼻尖，顿觉身心和畅。身子也不颤抖了。

“平时信佛？”

“是。”

“朔日那天请来，让琪儿带进来，本宫也瞧瞧。”

“是。”

万妃发病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琪儿带着太医到来的时候，已平静了许多。太医问了诊，隔着帕子把了脉。竟恭喜万妃身体大好，万妃气得叫人把他扔出去。

这日，福子将一个尼姑带进华阳宫，琪儿在门口候着了人就领进去。

万妃坐在妆奁前，手上把玩着一个累丝嵌宝的凤簪，看见人来乜?了一眼。起身，示意不必跪拜，反合了一个十字礼。

“娘娘千岁。”

“不拘这个，开始吧。”

兆伽点了香，就讲起了经。万妃和琪儿坐在蒲团上听兆伽讲经，都是一些关于佛家的奇遇奇谈。琪儿听着直打晃，万妃却觉周身畅快，如温风拂过。

“我佛和娘娘是有际遇的。”

“本宫也觉得讲经让人畅快了许多。”也没有计较琪儿在一旁快要倒了，回头说。

“下去端点茶点”，将琪儿遣出去。

“有为婴儿祈福的东西吗？”万妃踟蹰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

“自然是有的，娘娘想为小皇子祈福，贫尼愿尽绵薄之力。”

“建章宫里的自然不缺人护着，我只想为我的小皇子祈福。”

“姑姑并没有说这件事，手上现没有预备。”尼姑也是个精明的人，宫中现在大喜，做这样的事犯忌讳。

“哎，算了。常来讲经，我身上多集点福德，就不会这样命薄了。”万妃边说边起身，唤琪儿进来。

兆伽尼姑被万妃的话讲得举足无措，僵在一旁。

琪儿看万妃听完讲经后，面色和泛了很多，送兆伽出去的时候，态度比来时礼貌多了。

华阳宫这边渐渐消停，这时候也没人拿眼再寻她们的过错。毕竟，与其去踩落魄的万妃，更要紧的当然是与小皇子搭上关系。

内廷外朝都想尽点子，希望借此机获得姚帝的青眼相待。朝局也开始变动，原本朝中元阳王一家独大，只差要直呼万岁了。姚帝本不在意，自己多年无所出，压下元阳王，皇室后继无人了。更何况，北齐朝堂上，需要元阳王这样的势力来压制蠢蠢欲动的氏族。可是，现在局势变了。原本被死死压制的氏族，心也开始活泛起来了。

此刻朝堂上更是丑态皆出。你一言，我一语。姚帝看似不在意坐在龙椅上，眼角却忍不住笑意。这样拙劣的逢迎，姚帝平时是看不上眼的，今天却频频点头。

“陛下，小皇子降生实乃天佑我北齐，不若乘这个机会封禅泰山。”一直不吭声的工部员外郎王才济一语惊人。

这句话下去，朝堂都噤了言。朝臣大多在嘴上说说，找点稀奇古怪、寓意吉祥的东西来逢迎皇帝。王员外郎这句话要成却是实打实的银子和谁去这个问题。是拍马好上道？还是其心可诛？

“王工部，泰山多年没有封禅，各种用具陈旧不堪，怎么能……”户部尚书忍不住反驳。这事要成，不得把户部今年的底裤都扒掉。因此，李尚书直接上阵。

“王员外郎的提议臣附议，小皇子何等金贵，封禅泰山正可以彰显。”国子监祭酒石再本立刻走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都以为钱是他们用嘴说出来的吗？李尚书刚想挤兑一下石再本。

“朕觉得甚好，正正北齐的气脉。”看着低头不语的群臣，姚帝直接拍板，把年纪一大把的户部尚书急得跳脚，“不过，封禅是大事，不急今年，先让人去打理打理。”听到下一句话，户部尚书的那口气才算喘过来。朝臣还没有从刚才的决策中反应过来，姚帝又放了大招。

“元阳王，你侄儿的事你去朕才放心。”

“是，臣定不辱使命。”元阳王笑着拜下。

“等你侄儿满月过了，你再出发，吃吃喜酒，沾点喜气。”

说完这话，姚帝半眯着眼。群臣也就知道姚帝要歇着了，一个个有序地退出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