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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旅店》第五章怀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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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你们拉客人,能拿多少提成?”

我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就是想知道,黑车司机的心到底有多黑。

“提成?”叫黑丫的女孩一脸懵懂。

“他帮你拉一个客人,挣多少钱?”我摆明了说。

这村姑真够单纯的。要么就是少见多怪,连有提成这回事都不知道。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还提什么成?俺们这里不时兴城里那套。”黑丫一脸不屑。

还真是一个直肠子的丫头。不过,这样的人,不藏着掖着,往往好说话,也没什么心计,好相处。

我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

“姐,你就住这间。”黑丫嘴甜人勤快。

她殷勤地帮我拎着湿漉漉的背包,指着从东边数第一个房间。

这个荒僻的袖珍旅店,仅有五个房间,其中四间是客房。

从右至左,每间房门外的门楣上,都钉着个粗制滥造的小白铁牌。

白铁牌上用油漆标注了醒目的红色数字,从一到五。

我住的是一号房间。

“一到四是客房。五号房间,是俺庆子哥自己住的。他是店主,也是俺的老板。按村里族辈论,俺叫他哥。”黑丫的乡音,让人有种怪异感,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庆子哥屋里有电视和电话。电视随便看,打电话收费。”黑丫娴熟地介绍店里情况。

“小妹妹,这儿有wifi吗?”我问。

“没有!”黑丫抱歉地摇头。

她说很多客人抱怨过没有网络,但是老板不落实这事,自己做不了主。

我想上厕所。

黑丫指了指院墙西南角、亭子间一样的低矮建筑。

“茅子没门。男女分开,男左女右。千万别上错了。”

“茅子?”

“就是厕所。”黑丫嘿嘿一笑。

我急匆匆进了那个茅子。唉,我不想描述了!往事不堪回首!

我是憋着气逃出厕所的。

黑丫很有耐心,一直站在院里等着我。

我忽然想起住店的惯例,就循规蹈矩地问:“住宿登记吗?”

大半天了,黑丫都没提出,要我的身份证查看一下。

黑丫用看天外客的目光瞅了我一眼。大概我是第一次主动要求出示证件的人,“来这里住的,大都是常来常往的大车司机。日子长了,慢慢都认识了,脸熟了,从来不登记。他们图稀俺们旅店便宜,睡一觉就走人。他们不讲究,好伺候;难伺候的,是你们这样的人。姐,你放心,俺们这儿床铺干净,住宿安全,从来没发生过乱七八糟的事。你别看俺们这店小,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俺们可是正经店。再说,庆哥啥事都不操心,我也懒得登记————不过,你非要俺给你登记,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置可否。登记这事,就算是马虎过去了。

刚听到黑丫说,这里住店的常客是大车司机,我心里略微一颤。

住店的大都是男人,我姑娘家家的,孤身一人,住在这荒僻之地,会不会有危险?据说,那些跑长途的司机,个个都很野蛮粗鲁的。

“姐呀,你别怕,有俺和庆子哥呢。”概是见得人多了,黑丫一眼看透了我的心思。

“一天多少钱?”我问黑丫。

“不贵,二十块。方圆几里你打听打听,还有比俺们这里便宜的地儿吗?”黑丫说。

一天才二十!还真是实惠!出乎我意料!

经过黑丫一番游说,我真的放下心来了。他们的确不像黑店,是真正的良心店家!

放下心里的负担,我才腾出心思,照顾到自己的狼狈相。

湿衣服黏嗒嗒粘在身上,像是沾了油污的抹布,让我浑身难受。

迫切需要换身干爽的衣服。

“姐,快进屋歇歇。”黑丫粗犷地一脚踢开门。

一进房间,我就不受自己大脑控制地捂严实了鼻子。

屋子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臭脚丫子加霉变的气味。比刚才茅子里的气味好不到哪里去!我真想夺命而逃!

可是,理智控制着我。山穷水尽,没有其他选择。除了认命还是认命。

这一路,从公交到庆子的黑车,无不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唉,我鼻子的福利来了!

黑丫见我掩鼻,歉意一笑,“是有点味儿,开窗散散就没了。”她说着就推开了南窗。

房子的屋脊很高,房间就略显空旷。说话时,还有点拢音。让人感觉置身旷野上,没有踏实感。

房间南墙的大玻璃窗,下半部,挂着半截遮挡视线的花布帘子。

下半截布帘子,挡住了外面窥视的目光。

上部裸窗让光线漫射进来。屋里的光线还是很明亮的。

窗户外面箍着拇指粗的铁棍子。我试着掰了掰,铁棍子很牢固,应该能起到安全防御作用。

房间北墙正中,嵌有一个高高的,半米见方的小玻璃窗。光线不慌不忙漫进来,不疾不徐,不温不火。

因为窗太高了,想要透过小窗往外看,几乎不可能。

我这种刚超过一米六的身材,得踩着桌子,再加一个凳子,才能看到窗外的景致!

或许是因为常人身高难以企及此种高度,所以后窗没有挂窗帘。

我却感觉北窗开得有些多余。总觉得那不是一扇窗,而是一只窥视屋内人的邪恶眼睛。

唉,这或许是一路惊心的后遗症作祟。让丁凌凌那通电话闹得,我变成了惊弓之鸟,太敏感了!

两张旧旧的木板床,一左一右,双胞胎似的,挨北墙摆放,就在小窗下方。

床单花色很有地方特色,大红大绿,俗气但喜兴。这是我进屋后,发现的唯一一件带有人气的东西,也还算干净。

紧挨着南窗,一张四四方方的旧桌子,两把寻常木质旧椅子。一桌两椅,像是陈年旧事,立在那里,经过了荒年岁月。

其中一把椅子上,放了一个旧的台式风扇。这是屋内唯一一件电器。

桌正中摆放着掉了漆的旧木茶盘,里面放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杯子,供客人喝水用。

这塑料杯子,是这屋里现代快节奏生活的佐证,色彩纷呈但是没有生命力。

这里的一切,都和这种廉价的塑料杯子格格不入。感觉是老旧的铜制喇叭,加入了口琴的孱弱声响。

门背后竖着个木质的盆架,上面放一个搪瓷脸盆。盆底,一只金鱼正欢畅游弋。

现在,这种脸盆很少见了。我妈妈结婚时,外婆给她的陪嫁,就有这么个搪瓷脸盆。如今都斑驳得不能用了,我妈还留着。

房间的陈设和布局,极其简易简陋。这个房间,好像和过去连接着,仿佛穿越它,能回到过去一样。

旅店房屋建筑,外面看,与时俱进;里面看,历史倒退。里面和外面大相径庭。根本就不在一个时间线上。

进入其中的人,恍然穿越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

乡村旅店这种漠不经心的陈设,给人以店主人疏于管理的印象,感觉店主是放弃了自己,放弃了生财。

这和我以前住宿过的任何一家旅店,都不能比。

不知道是店主独具匠心的设计,还是店主仍然生活在过去中。

偏僻的旅店,一天二十块钱,能奢望什么好的条件呢?外出不比在家,将就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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