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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上西楼去》清风拂得杨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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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客栈。

正午客栈由来已久,就凄凄凉凉的开在这通往长安城的古道旁。四周空无一物,说是客栈,其实也不过是三四间泥房,加上一个并不宽敞的后院;后院边上尘土飞扬的空地里栽上木桩,就成了天然的马场。

正午客栈的主要作用实非驻扎,只是让你在路途奔波中可以暂停脚步,喝水休息,尤其是在炎炎夏日,太阳正盛的时候。

果然,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万物皆静,只听得客栈旁的柳树上一只孤独的蝉儿在孤独的鸣叫,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叫声如此聒噪,令人厌恶至极。

“这树上的知了真真是厌恶,吱吱的叫唤个不停。大哥,你先下马招呼店家,看我去把这小东西给打下来。”客栈门口,一位身着短衫的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另一位同样穿着汗袖的汉子下得马来,一把拉住正欲往柳树而去的男子,笑着说道“二弟住手,且不说万物有灵,你去了须得伤它性命,再说你我是在此歇脚,不做久留,它聒噪些许,却是无妨。此事要紧。”那男子听了,闷声不语,脚步却调转过来,随着同伴一起往客栈中走去。

“店家可在?快来一壶凉茶,再上两盘小菜。渴死个人了,这该死的天。”粗人到底是粗人,还未等落座就开始叫嚷。先前劝解的汉子似乎也习惯了自家兄弟的说话,轻轻一笑,环顾四周,终于见到倚在柜台旁的店家——老板娘。他抱拳作礼,说道,:“店家莫怪,我这兄弟在外常是如此,粗鄙惯了,还望见谅。可否有粗茶凉饮,给我二人食用?赶了几条路,十分疲惫。”说着,在随身的包裹里一阵摸索,好一会才摸出几个铜板,递向老板娘,又说:“抱歉,我二人钱财许多,就这几个铜板,请老板娘海涵。”

老板娘终于有了动静,慵懒地坐起身来,扑哧地笑出了声来,织扇轻摇,掩面笑言:“未曾想到,你兄弟二人长的是一般粗旷模样,谁知一个人如其形,另一个嘛,倒知书达理。”说着从那汉子手中接过几枚铜钱,放进了腰间的兜里。又转过身来说:“这些钱只有一壶清茶,半两花生,客官难用。”回头对着后堂的门一招手,后堂里传来一阵脚步。

男人脸上竟然有一丝不好意思,又抱拳作揖,才转身坐在了桌旁。他的同伴似乎是对老板娘的调侃有所不满,又因为是女人不好动粗,满脸憋的通红,一言不发,只盯着老板娘的身形不放。男子见状,拍拍同伴的肩膀,好言劝道:大榜兄弟息怒,老板娘也是真性情,才说出这话来,我俩快快饮水,此地距长安已不远,要早日赶到啊。”叫大榜的男子这才将眼神收了回来,沉声说:“吴桥大哥,这小娘子说话实在气人,若你不出声,我就拆了这破店。她凭何瞧不起人?”吴桥又是轻笑:“大榜,切莫冲动,店家也是无心之言,并与轻视之心。”大榜的心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点了下头,又看了眼老板娘,悄声问吴桥:“吴大哥,你说我们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去,究竟是所谓何事?”吴桥闻言变色,也看了老板娘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我师门商议的事情,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师父临走时只是让我去长安寻人,说是请此人回山门,才能解决此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只是听得师父对大师兄说过,似乎是西边又有了什么动静。”

大榜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说话也忘了分寸,张嘴就问:“难道是那地火……”所幸吴桥反应快,连忙挡住了大榜的嘴,眼神也忽然变的犀利起来。大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悻悻地低下头去,不在言语。

这时,后堂传来了动静,原来是二人的凉茶与花生做好了。忽然,吴桥猛的抬头,眼盯着送茶而来的小二。

这小二也着实奇怪了些,酷热的夏天竟然给自己包裹了一身的黑袍,捂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暴起的吴桥,有掩饰不住的慌张。吴桥一跃而起,奔向小二,手成爪状抓向慌乱倒地小二的黑袍;大榜也虎目圆睁,直立起身,做出了最好的防御姿态。

眼见小二的黑袍就要被扯去,忽然一阵香风飘过,吴桥连人带手就被拉到了一旁。吴桥一阵诧异,再眼一看,原来是刚刚还笑吟吟的老板娘,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正打算再次出手时,老板娘说话了:“客官不要动手,我正要与你说明。”吴桥心中奇怪,也压下性子来示意老板娘继续。老板娘见吴桥放下双手,转身扶起地上的小二,又帮他将黑袍捂好,让小二回去重做几个好菜加好酒,看着小二进了后堂,这才又回头招呼吴桥:“这位大哥好身手。”吴桥还未说话,大榜放开嗓子大叫:“你这店原来是个黑店!怪不得这青天白日没有一个人进来,看我不拆了这破厮!”吴桥也应声:“在下武艺平平,却不想今日见到了高人。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老板娘也不恼火,轻轻作礼,说道:“小女子不敢。这位吴大哥出手似乎是江西鹰潭飞鹰洞的手法,与我本家有些渊源,而这事中又是误会,这才出手,救他一命。”

吴桥一怔,抬头问:“姑娘莫非是张夫人门下?”老板娘点点头,对吴桥说道:“小女子正是张夫人门下海棠花付蓉月。”吴桥大喜,这下放下了戒心,对着付蓉月抱拳道歉。付蓉月连忙推辞,对吴桥说:“小女子奉家师之命,五年前在这通往长安的必经路上开了客栈,打探天下消息。未曾想今日却无自家人动手了。”吴桥哈哈大笑,连说惭愧,又拉着一旁还愣着的大榜,对付蓉月介绍:“这位大榜兄弟是萍乡刘氏庄园的护卫统领,刘大榜,一身横练功夫可是不俗啊。”说着又对刘大榜说:“大榜兄弟,老板娘这可不是黑店,襄樊张夫人的大名想必你也清楚,就不用为兄我多说了。”

刘大榜是个粗人,可也不傻,刚刚付蓉月自报家门就已经听到了,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这里才完全明白,一时间手足无措,憋了半天才说:“张夫人大名自然听过,刚才真是一时情急,一时情急。”那二人闻言大笑,笑的刘大榜更加窘迫,脱口而出:“这不能怪我,你那小二大热天把自己围的像一个粽子,我们又有要事,这不怕出意外嘛。”二人这才停下,吴桥也是一脸奇怪的望着付蓉月。付蓉月又是一笑,才说:“不怪大榜兄弟,这事情确实有些奇怪。且听小女子慢慢道来。世人皆知家师张夫人情报天下第一,可都对情报来源十分好奇。其实家师并无通天本领,只是从天下各地州收养孤儿及身患奇症者,夫人将他们好生养大,又传授武艺,安顿在如我这般的客栈中,在与客官闲聊间将天下事汇总分析,并得出结论而已。此事令师鹰王当是知晓的,因此今日与你二人言。”吴桥二人忙拱手,齐称不敢。

付蓉月又接着说:“二位兄长可知世间奇症失阳症?”刘大榜挠头看向吴桥,吴桥也是满面茫然,又转向付蓉月。付蓉月缓缓开口:“失阳症真是数十年难得一见。得此病者惧怕阳光,不得张望太阳。一旦被阳光暴晒,就会浑身溃烂,用尽药物也阻挡不了溃烂的蔓延,若任由太阳暴晒,最终就会染疮而亡,死状极惨。连当世大内第一神医胡木林,手握黄帝内经,都无法医治。”吴桥和刘大榜听的骇然,吴桥出声:“莫非那小二哥得的就是此症?”

付蓉月点点头,哎了一声,音色低缓地说:“可怜这孩子命苦啊,幼年因此病为父母遗弃荒野,家师救下他时已经奄奄一息。幸而家师见多识广,晓得此症,才用黑布将他包裹,在黑暗中,溃烂的皮肤才得好转。去年时分,家师将他及与他同样身患此病的三人调派到这里来,协助我此间事宜,谁知今日竟让二位大哥受了惊吓。”

吴桥二人连忙作礼,口中边说:“怪我二人心切,误会了这位兄弟,还请付姑娘代我向他赔个不是。”刘大榜也连声称是,还叫嚷着要和小二喝酒,被付蓉月婉拒了。

此时,饭菜做好,那小二小心的过来询问,付蓉月让他不必担心,快上酒菜,吴刘二人也盛邀小二坐下,小二却吓的不轻,慌忙的进后堂去了。

于是误会解开,三人吃着饭菜,喝着清酒,边吃边聊,惬意非常。时至下午,太阳也渐渐的走到了西边山下。吴刘二人酒饱饭足,也不便再多打扰,付蓉月见二人入长安心切,也不多挽留,告诉了长安城的位置,便看着二人出门而去。付蓉月长叹了一口气,悄然看了看后堂的方向,放下帘子,关上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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