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燕雪抬起手。
“云。”燕雪震惊地呼喊，她一步步爬向地上的欧世云，看到他微扬的唇角，解脱的微笑，泪水混合着欧世云的血液一滴滴染红他白色的衣袍。
“以前总看到你的泪水为别人而流，终于有一次是我了，才知道这样的幸福，死而无憾。”欧世云看着燕雪，幽黑的眸子忧伤成海，仍旧用尽全力抬起手，轻柔地抹掉她的眼泪，像以前般仿佛她是他最珍爱的宝贝。“只有今天，你可以任性，以后你要守好忘川国，恨我吧，这样我会好一点。”
“不要。”燕雪用力捂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她便不会失去他。“不要，你丢下我的话，我就会忘了你，一点痕迹也不留。”
“那……就忘了吧。”他的声音愈来愈稀薄，“未来还想自私一下，要你用这种方式记得我，忘了好……你笑的时候最美了，没进宫前……你是常笑的……”
欧世阳的目光开始涣散，面容变得愈发苍白。
“我现在就笑给你看，好看吗？”燕雪笑得比哭得难看。
欧世云用尽最后的力气拥住她，轻声笑道：“你这个傻丫头，真的……对不起……”
猛地收住笑容，闭上眼睛，仿佛今生所有的幸福，都凝结在这个怀抱里。心里是满满的平静，终于结束了……
窗外飘进来无数洁净胜雪的曼珠沙华花瓣，在寂冷的月光下分外妖娆，长喜亲自流着泪敲起了丧钟。
柒
若能拥有独为君开的笑靥，只为妾露的疼宠，哪怕低价时毁灭天地，世上也无人幸免。
“你娘说的很对，找一份一生一世的疼宠总好过没有结果的纠缠”卫仙儿坐在郡主所离香宫的喜床上，据说忘川国每一位郡主从小便送到这里，待字闺中之后才会离开，又有知那份殊荣的辛酸。她头配金可摇，以大红色织就的嫁衣鲜艳如火。精致的面宠上略带淡淡的忧愁。“其实从小我就很嫉妒你，但无论多么努力，我终究学不会你的睿智和高贵，往后你独自在这幽幽宫围之中要保护好自己。”
燕雪恭敬地替她梳妆打扮，自小如姐妹般的深情啊，浓浓的不舍也只能陷于心底：“大嫂，大哥在门外跪求一面。”
熟悉的气息隐隐传来，卫仙儿的手轻轻地颤抖，闭上眼睛，还是未能忍住泪水的滑落：“可怜闺中月，长在别家营，少妇今春意，哀人昨夜情，恩怨已如过眼云烟，不过是徒增伤感，就不见了吧。”
自己盖上喜帕，卫仙儿在喜娘和灵霜的搀扶下，沿着侧门走过千回百转的道路，外阳打在她的背影上，那单薄娇弱的身躯到底背负了怎样浓郁的悲伤？
“王后，夫人走了，她说各自珍重，她还有话要奴婢带给国舅爷。”
“什么话？”
“即使天各一方，仙儿都会将愿为伏羲的公子记至一生。”
燕雪目光忽然收紧，难道……
“灵霜去传吧！记住去掉愿为伏羲四个字。”
伏羲，女娲，大哥，何其糊涂？
烈酒灼烧欧世阳原本就脆弱的胃，但他仍是坐在藏香阁的龙案上，
一坛又一坛地喝，却始终无法逃避当他踏进冷香宫时或许是母子连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抹绝望和凄楚，他不可能接受宣王那个卑鄙小人，他又恨不了先王那宽厚慈和的目光，恨不了先王那从心底延伸的愧疚，更恨不了燕雪那情难自禁的保护和默默隐忍的倔强。
燕雪一进门便夺过他手中的酒：“你想死吗？你的胃一直不好，即使我偷偷钜了雪莲果也还没全好……
“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出你拼命隐藏的感情，苦肉计？不让我夺回我娘和我的一切吗？”
一时气氛沉寂，燕雪望向欧世阳，却正好对上他那跳动两簇不同火焰的眸子，耀眼得让她心悸：“你要怎么想我都无话可说。因为是我上官燕雪的出生亏欠了你们。”至多不过是辜负好幽幽的妾意，成就宣王的狼子野心。
“怎么想，想到便可做到吗？”欧世阳昂天冷笑，“你忘了是你让我尝到人生最苦的便是倾心而不得求。”
燕雪还是禁不住自乱阵脚：“我愿用一切来换忘川国国泰民安，既是我的宿命，我定要做到。”
终于，他将她吻住：“好，我答应。”
也许，燕雪错在太善良，如果没有，他们会有机会的吧。
清晨，暖阳春风，天色明媚，花娇草绿。
灵霜端着洗脸水入内，王燕雪费力地睁开眼，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于是心里变得空落落。她明明知道他会走，可还是期望他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捌
其实，外表越冷酷坚强的人，心中都有着最柔软的地方，因为一句温情的花，释放给对方所有的温暖。
燕雪坐在静香亭里的石凳上，望着落英缤纷，草木枯败。秋意甚浓，曼珠沙华已过了时节，却仍是红舞枝头，赤红，如血，娇艳。
燕雪淡淡地看着，美景为何驱离不了她的心愁呢？
双手抚上琴弦，纤指撩拨间，飘散在空中的是缠绵清幽的《相思》。
“王后，国舅爷传来消息，宣王趁王上尸骨未寒，私自召见各个地方的大将军，奴才恐怕天下必将大乱……”长喜匆忙行礼后急道。
燕雪闻言着实一惊，手中的琴音先是走调，后又立止。她还未想到应对之策问题便接踵而至。
“宣王在其封地的作为如何”如果万不得已，只能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与他，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她也无愧于当日先王的重负。
长喜沉思一下，决定硬着头皮说实话：“宣王管辖范围内作威作福，弄得民不聊生，许多王爷弹劾他的奏折都被王上压下来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燕雪气愤不已却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怪本后没有好好保护小王子，又……留不住南阳王，其他王族都没什么作为。”
长喜是犹豫的，他不知道王后听到那件事能否接受，现如今已然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为了王上，他必须孤注一掷。
“王后，奴才有件事必须告诉您，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燕雪疑惑地望着异常激动的长喜，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琴弦，已经预感到一定不是什么她想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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