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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瞎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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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二能住到药馆,全是托了“陈师教医”之名,虽然只是个借口,苏小二仍没有勤着玩乐,借着机会向陈医和求学。奶奶虽然传给了她施针之法,却没有真正地让她研习医药,所以苏小二对医理一道还不甚了解。

每日照旧早起,先背陈师给选定的医书,然后到前堂辨识药草、默背药性,再跟着陈医和接诊病人,也曾给小娘子施针艾灸缓解妇人疾。此外,还得省着时间到侧厢探看季云童,督促他的每日用药。

季云童的每天也安排得充实。每日两碗汤剂,午后一次针灸,三日一次药浴,除此之外,苏小二还给他备了一柄盲杖,让他自己尝试着下床行走——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驱散毒性可不是几日就能见效的,可不能因为失明教他一直被困在床榻上。

说来也奇怪,寻常人光是接受自己失明就要花不少时日,能用盲杖引导着行走更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这季云童却很快就学习了使用盲杖的法子,初时也踢翻了板凳、摔了跤,可很快就能在房内自由行走,乃至到后来在院子里散步。

只是持续一些时日之后,季云童仍然看不见半点儿光亮,也没能回想起更多的事情,他不觉有些气闷。盲杖也不想拿,房门也不愿出,整个人都恹恹的,就连针灸摆姿势,也有些不太配合。

他的情绪,苏小二自然发现了。转头询问陈医和,需不需要加一些疏肝解郁的药物,陈医和却摇了摇头。

“他虽郁结于心,使以药石却不是上策。小月儿,你想想,他本是一行商,翻山越岭、四处行走,现在却因为目盲被拘在小小的院落里,若是你,你会怎样想?”

苏小二略一思量:“那我怕不是要疯!”

苏小二立时明白过来,救人不光医病,还得宽心,于是向陈师父和自家哥哥告了假,硬拖着季云童出了门。

这日天气正好,风和日丽,石头小径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河滩野花渐次开放芬芳怡人,青绿河水中几只鸭子正在浮游,水边有妇人一边闲聊一边洗着衣裳,岸上几个娃娃正追逐打闹,一派闲适景象。

季云童扶着一根盲杖,独自往前走着。一旁的苏小二顾及着他的自尊心,仅跟随看顾着他,唯在他步行不稳、需要转弯时才上手扶一把。

目盲之后到外面行走,季云童还是第一次。微风轻拂面颊,鸟语、流水、嬉闹等等声音传入耳朵,种类繁多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甚至让季云童生出几分惊喜。似乎连呼吸也轻快了许多。

苏小二有意助他训练听力,拿了一枚铜子捏在手中,有时会抛到前面地上,让季云童尝试着走到铜子旁边。

说起来季云童也是真厉害,几番下来就能较为准确地找到方向与距离,甚至能分辨出铜子落到石板路与泥土地面的轻重差异,有一次还直接踩在了铜子上。这样迅速的辨音能力让苏小二惊叹不已,就像是季云童知道自己会失明,早早地练习过一般。

正走着,季云童突然驻步在一颗树下,微仰头嗅着从头顶上降落下的花香:“这是什么花香?好清新的味道。”

苏小二抬眼一看,笑道:“是棠梨花,这花都快谢了挂果了,难为你还闻得到花香。”

“棠梨花?”季云童试探着抚了抚树干,喃喃道,“奇怪,这香味好生熟悉。”

苏小二说到花,想起了一事:“说起来,我们玉荷镇也算是江南水乡,枕着玉水河,靠着云岚山,一年四季都不缺芳花。当然还是春天的花最为繁盛。”她伸手扯了扯季云童的衣角,“再过半月就是我们玉荷镇一年一度的食花节了,到时周边村镇的人都会过来游玩呢,可热闹了!可不比外边的花灯节、火花节来得简陋哦!”

季云童回想了一下,对花灯节倒是勉强有些印象,却不知道这“食花节”是什么,很有些好奇。

“春食花,夏食叶,秋食果,冬食根。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养生之道呢。玉荷镇上的人,可是把这养生之道运用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食花这一块!所以镇上就组了一个食花节专以交流食花之道呢!到时候我再陪你出来玩呀。”

季云童到底是少年心性,听她讲得高兴,不觉也有些心动,垂首微笑着应道:“好呀。”

这个少年人,终于不复沉郁之色,恢复了独属他这个年龄的活力,映着树叶儿间漏下的光亮,看着着实让人舒心。

苏小二抬眼瞧着他,不禁也更高兴了一些。

“我还当真以为,姐姐到药馆去是为了向陈师父求学呢,不想却在镇外遇见了姐姐,还跟着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瞎子?”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苏小二近些时日过得实在是太舒心了一些,便故意在今日安排了一些不舒心的人来。

苏小二一听那娇娇柔柔的嗓音便在心中暗骂:怎么运气这般好,遇上了这个冤家。

她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位正是自己扶风弱柳的妹妹,苏令雪。

苏令雪并不是独自来到镇外河边的,她的身边伴着几个年龄相仿的伙伴,几个的手中提着食盒,另外几个的手中捏着风筝,应当是领了爹娘的准许到镇外旷地上踏青玩耍的。

若是往常,苏小二也就闭了耳朵,安静避过了,哪管她说些什么,可今日苏令雪是对着自己医治的病人出言不逊,那苏小二就不依了。

季云童在听见对面那人说到“瞎子”二字时,脸色便冷了两分,虽然顾及着在外边憋着没有发作,握着盲杖的右手却缓缓收紧到手指泛白。

苏小二瞧在眼中,心中更是生气,忽地扯着嘴角一笑,扬脸朝着来人道:“我还以为说话的人是谁呢,没曾想竟是我家小妹呀。我听闻我那妹妹是父亲手把手调|教的,学的是诗书琴画,习的是礼义廉耻。今日一看,我妹妹怕是智力有损,学了那么久却连人话都不会说!”

平日在家中,多是苏令雪找苏小二麻烦,苏小二少有反击,当面锣对面鼓地干架总归是少数,以至于苏令雪一时没找到她的路数。

苏令雪起初听她夸奖自己,还道是苏小二找不到话说,只得讲些好话来讨饶,面上不觉有些小骄傲。何曾想末尾一个转折,却是直截了当骂了她,让她在伙伴面前失了颜面!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当下指着苏小二骂道:“乡野丫头,你说谁呢!”

“谁应我说谁呗。”苏小二摇着头晃着丫髻,十分得意这丫头自己就往坑里踩。

“你!”苏令雪忍了忍,有意找回场面,转而冷笑着说,“一个野丫头,一个死瞎子,惺惺相惜倒是绝配!我们走,留得你在这里私会野男人!”

可惜苏小二却不打算放过她,看着他们要走,就稍微扬了声音断章取义地应道:“哎呀呀,我这耳朵是出问题了吗?竟然听到我妹妹说要私会野男人!妹妹你尚在闺中竟然这么不知廉耻!爹爹教给你的圣贤书是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苏令月!你胡说八道!”听得声名被污,苏令雪实在不能再忍,转身冲向苏小二就要扇她耳光。

苏小二防的就是她这一手,向后让出半步避过扇来的手掌,又抬手抓住苏令雪的前臂顺势一扭,直接将手臂扣在了她背后,向下一压,制住了她。

别看苏小二生得小巧,力量却不小,苏令雪来回挣扎没能挣开,又急又气,冲伙伴叫道:“看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呀!”

与苏令雪一同出游玩耍的本就是她关系亲近的朋友,先前瞧着是“家务事”就没有言语动作,现下苏令雪发了声,他们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了,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赶上前拉偏架。

两个女孩朝苏小二去了,旁的两个男孩不好与女孩拉扯,转而去攀扯目不能视的季云童。

苏小二见着上来帮忙的,仍然不显慌张之色,她抬腿就是一脚踢在苏令雪的屁股上,直接踹得她朝前飞扑出去,接着两手一拉一挡扯得扑来的两个女孩撞在了一堆,她顺势转到两人背后,以手为刀左右劈向肩井穴,两个女孩直觉半边身体发麻,相互搀扶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苏小二解决了自己这边的人,立马转向季云童那边,虽然心知这帮少年碍着面子应当不会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还是担心季云童会吃亏。

然而,另一边的情况却完全出乎苏小二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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