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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瞎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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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这一端拉断丝线的人,自然就是苏小二。

芷瑶因着变故瞪大了眼睛,圆圆眼衬着圆圆脸,显出几分受惊小动物的模样,呆呆地看着这两姐妹较劲儿。

前边儿的苏令雪刹时变了脸色,却又不想失了仪姿强撑着笑道:“苏、令、月,你这是要干什么?”殊不知自己嘴角笑容扭曲,说出的话也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味道。

旁边儿的苏小二浑不在意地丢了手中的半截丝线,应道:“我不瞒你,这线是我劈的,你若是想用,得让我高兴,叫我名字肯定是不行了,叫声姑奶奶可能还成。”末了也不再理会她,翘着脚继续绣她那只小王八。

苏令雪气得眯了眯眼,也不装了,甩出一声冷笑,说:“姐姐绣的这花样倒是别致,跟姐姐真真生得一般模样。”

“唉!”苏小二闻言摇了摇头,像是叹息苏令雪的愚蠢,“三妹妹你这话说得怕是没过脑子吧?你骂我是王八,可也把爹爹还有你自己一并都骂了进去呀。”

她放下手绷子,托腮看着苏令雪,眼里带着嘲弄之色,轻声说:“我要是大王八,你就是个小、王、八!”

“你!”苏令雪一向知道苏小二不按套路行事,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个为了杀敌一千、不惜自损八百的猛人,不惜自己做王八,一时间无法回击,一口气卡在脖子里只觉得憋屈。

她气急败坏,一双眼恼火地瞪向苏小二,却看着她翘起晃动的脚心生一计,在她晃腿之时,抓住绣架一角就准备向外掀,想做出个苏小二仪态不佳、踢翻绣架的假象。

苏小二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打算,只待苏令雪伸出手来时,立刻提针扎向她的虎口,让她虎口麻痛、收回了手。

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苏令雪干脆掀翻了自己的绣架,同时绊倒木凳再顺势摔到地上,“哎哟”痛呼。绣架翻倒,手绷子、绣针、丝线团撒了一地,哐哐叮叮,引来了满屋人的注意。

而苏令雪故技重施,在近处的钱嬷嬷走上前来时嘤嘤哭泣:“我好好刺绣,也不知怎么惹着姐姐了,竟让姐姐气得踢翻我的凳子……”

闻言,苏小二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翘起的脚,又比了比自己与苏令雪的距离,心道:竟不知,自己的腿在妹妹心中有这般长?

苏家两姐妹到这静女堂也有几日了,钱嬷嬷早就看不上行为不端的苏小二,这便让屋角的丫头来搀扶苏三小姐,自己则板着脸站在苏小二面前,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东西?给我把脚放下来!”

苏小二挑挑眉,从善如流地放下了脚,继续绣她的绿王八。

可苏小二如此听话,钱嬷嬷反而气不顺,连声责问:“你一个姐姐做得可真不成样子!都说手足情深,你倒好,专搞窝里横,欺负你妹妹!怕不是生了烂心肠!”她瞧见绣面上的王八纹样,只觉得那是有意嘲讽,劈手夺过扔在地上,一脚将它踢飞,“瞧瞧你绣的是些什么东西!生为一个女儿家,女红不好也就罢了,仪态也不得体,心肠还歹毒,你这座位怕是留给一只猴子也比让你坐着强!”

芷瑶看了全程,又见嬷嬷这般生气,有心给苏小二作证,又着急又结巴地说:“嬷、嬷嬷嬷,苏、苏三姑娘是自己、自己……”摔的。

苏小二面对着这暴风咆哮却是安坐在原位,不急也不恼。

她斜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又拍了拍芷瑶止住她慌乱的言语,一双杏眼含着笑,仰头看向钱嬷嬷,丝毫不惧:“常言道,为人师表、以身作则。但是嬷嬷,你刚刚抢夺手绷的姿态也是不雅,是为失仪;你不问前因后果,用恶毒言语指责我,是为失徳。学生若有错,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苏小二一席话振振有词,气得钱嬷嬷七窍生烟,拎着她的后颈就把她提了起来,赶到了房间边角:“给我站这儿!”

又赶忙去到讲台处,取了戒尺,恭敬地对主讲女红的徐嬷嬷说:“这苏令月入学以来一向不成规矩,不罚怕是不行。”

徐嬷嬷正弯腰指导一个绣大绷子的女孩如何双手配合避免刺伤自己,闻言只瞭了钱嬷嬷一眼,说:“既然要罚,那就打十下手心吧。”

“哎!”

钱嬷嬷领了命,撸起袖子就要去揍苏小二;座位上的苏令雪见着苏小二要遭殃也正是高兴。两人往苏小二站着的角落一望,却愣住了——苏小二站的地方靠着门,此刻,她早已脚底抹油,溜出门外去了。

钱嬷嬷简直不敢置信,她这一辈子遇见过不讲规矩的,但真没有遇见过这么不讲规矩的,当下气得举起戒尺就朝苏小二追了过去,大喊着:“给我站住!”

这情节变化,又热闹、又紧凑,惊呆了一室女孩,继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前朝时候设立的秀女堂面积很大,现在割了一半改成书院,剩下的静女堂面积也还不小。为了限制女孩们的出行,堂里修建了不少月门、小院,四处都种着树木花草,经年已久,花木成荫,倒是方便了苏小二躲藏。

钱嬷嬷追出不久,就失去了苏小二的踪迹,她左右找了找都没有找见人,气得直跳脚,举着戒尺吼了一句:“别让我见着你!”这才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满脑子思量着换种什么法子惩罚她。

可惜待到今日课了,苏小二也没有返回课堂。

芷瑶惴惴地绣完了柳叶,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先是回到房间没有看见苏小二,又忆起刚入堂的苏小二惯爱上树玩,就偷偷溜到花园里,一边往树上张望,一边低声呼喊:“苏、苏二小姐……”

还果真在一棵树上找见了她。

那是棵细叶榕树,树身粗壮,树枝横生,正好容一人坐卧。苏小二靠着树身晃着脚,哼着不知名的山间小调,光华透过新生嫩叶晕染她的衣襟,衬得她无比灵动惬意,和谐得如同人是树上生长出来的。

——若是世上真有树精灵,恐怕就是生得她这般模样吧。

芷瑶暗暗想着。

苏小二听得芷瑶的声音,睁开眼看着她笑了笑,拍着身下的树枝问:“你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

芷瑶哪敢上树,连忙摇手:“不、不了、不了。”担心拒绝让她不愉,又解释着,“我、我不会、爬、爬树。”

“那就我下来吧!”苏小二说着就从树杈上往下跳,正好落在芷瑶面前。

芷瑶吓了一跳,捂着嘴闷叫了一声。

“你呀!”苏小二捏着她的手腕,轻轻移开她的手,“如果想叫呢,就要敞开叫出来。惊叫是为了让旁人知晓自己遇了险,好让旁人来帮忙的。你都捂住了,别人怎能听得见呢?”

这样一番道理,芷瑶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一向被教导要谨言慎行,加上有结巴的毛病,便是连说话声音大了些都不敢,跟别说放声惊叫了。此时只当听了天方夜谭,睁圆了双眼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瑶姐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芷瑶才想起紧要事:“钱、钱嬷嬷、说,罚、罚你不不许、吃饭,她在、在饭堂候、候候着你,你、你要去,打打手心翻、翻倍。”她忧心忡忡,不知道苏小二选不吃饭好一些,还是选吃饭但挨打好一些。

苏小二摆摆头,长叹一口气:“唉……怎么大家的招数都差不多?”

她瞧见芷瑶的一脸忧心,笑了笑,宽慰她道:“别担心,我有法子应对,大不了,去翻厨房找吃的!”

这直接推翻选项自己创造办法的思路倒是让芷瑶心中一宽:对呀,左右选着都是受罚,怎么就非得要选一个呢?她深感自己愚笨,伸手敲了敲脑袋,羞涩地笑了。

“你、你跟她们说、说的都不不一样。”

苏小二自然知道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闲话,只怕自家妹妹还提供了不少话头,但她十分好奇,在芷瑶的眼中,是怎么个不一样,这便问道:“说说看,哪里不一样了?”

“她、她们说、说你是沐沐冠、猴子,没、没规矩,没、见识,脾气还还不好,粗、粗鄙丫头,不能登、登大雅之、之堂。”芷瑶低声说出这段话,很有些不好意思。

“嗯……”苏小二掏掏耳朵,没能听见什么新鲜词汇,有些失望,“那……你又觉得我是怎样的?”

芷瑶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视着苏小二真诚地说:“你你是个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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