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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魂魔界之花》第二章等待大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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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和煦,漫山遍野尽是红花野草,蝴蝶风下翩跶,鸟儿梢头啼鸣宛转。橘右京与圭殿在河流旁垂钓,玻璃瓶安放在草丛里,里面装着蚯蚓。满妍举着一根竹竿,屁颠屁颠地追打空中的蜻蜓,竹竿破风而来,密集的蜻蜓贴着竹竿避开,又立马重合,竹竿飞舞着,蜻蜓绕开又闭合,镂出一笔笔一道道的空白。所以满妍宛如拿着竹竿在写字,天空是白纸,蜻蜓是墨汁,很美妙。但当时的满妍可不会这么想,她挥舞竹竿老半天,满身大汗,却连一只蜻蜓也没有打下来,非常着急,双脚深浅狂奔,竹竿乱舞一通。后来累了,就支着竹竿立在草地上,嘟着小嘴瞪着大眼睛。此时一只蜻蜓停在竹尖上,与她对视。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蜻蜓,发现它也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呢。翅膀是半透明的,湿湿的,一振动起来就消失不见,多么的好看。仓促间,满妍实施了突袭,她高举右手一啪,却只抓到竹尖,蜻蜓在她头顶兜了一圈,就径直飞远了。满妍不放弃,举着竹竿继续追赶,草地在风里舒展,举着竹竿的小姑娘踏着梦的步伐追逐蜻蜓的旅程。最后,蜻蜓停在一朵小红花上,小红花的下面是沃土,沃土的下面是一颗半圆形的石壳。石壳在离家不远的小山坡凹陷处,石壳的圆点着地,直径朝天。从蜻蜓的大眼睛里,满妍看见自己急红的小脸蛋,她奋力一扑,全身都趴在了石壳上,小花被震得高高弹起,竟落在她的头顶上,蜻蜓躲过满妍的猛扑,绕了一圈,又立在小花上。这回满妍看不见蜻蜓,连小红花也不见了。诧异间,石壳的洞里伸出了一只手,又在对称边伸出另外一只手,继而是双脚,手脚齐打直,像在伸懒腰。满妍惊呆了,赶紧退后与石壳保持距离,在石壳的最后一处大洞里,缓缓地探出一颗圆头,圆头扭了扭脖子,然后看着满妍。此时的满妍头顶一枝花,花上立着蜻蜓,十分可爱。“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圆头由衷地赞赏道。话音刚落,一把竹竿便打在圆头的上面,满妍握着竹竿问道:“你是谁?”圆头霍地挨了一竹竿,目瞪口呆,嗫嚅道:“我是一只老乌龟呀。”又是一竹竿打在圆头上,圆头呆住了,问:“怎么又打我——”还没说完,又是一竹竿打下来,圆头傻眼了,急着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一竹竿,又是一竹竿,又是一竹竿......

圆头被打痛了,终于不想说话了,把头缩回洞里了,然后偷偷地,手脚也缩回去了。满妍举着竹竿,端详着龟壳,敲了敲说:“嗯,真的是一只乌龟,被打了会缩头。”橘右京的园池里养有乌龟,但满妍对它们印象并不好,因为它们总是缩着头,不让满妍用树枝戳它们,一枚枚龟壳趴在地上,十分无趣。于是对年小的满妍来说,只有被打而缩着头的才是乌龟。眼前的这只乌龟得到了承认,很开心,在壳里发出声音:“小姑娘,能帮我把龟壳翻过来吗?”小姑娘问:“你自己不会翻身吗?”乌龟答:“乌龟是不会翻身的。”小姑娘问:“不会翻身,那你怎么躺着呀?”乌龟答:“十年前,我刚做乌龟没经验,与一只老乌龟打架,它打赢了,把我掀翻在地,摇着尾巴就走了,留我四脚朝天躺了十年呢!”小姑娘的嘴缩成圆型:“喔——”然后若有所思,接着恍然大悟道:“你是一只乌龟,怎么会说话呀?还有,”小姑娘指着龟屁股,说:“你没有尾巴!”乌龟被问住了,半天不响,好像被判刑了一样,然后悲伤道:“我是一只不严肃的,失败的乌龟。”满妍批改道:“你不是乌龟。”乌龟辩解道:“我是乌龟,只是不那么严肃而已。”小姑娘问:“严肃是什么意思?”乌龟愣住了,答:“严肃差不多就是认真的意思吧。”说到认真,满妍一下子就懂了,年初圭殿就开始教她读书习字,但满妍的心思总是随着窗外飞来的鸟儿,树上落下的树叶在飘动,为此圭殿常说她不认真,不能聚精会神地学习。满妍回忆妈妈的语调,批评乌龟道:“你就不能认真,聚精会神地做一只乌龟吗!”乌龟很惭愧,道:“我是一只不认真的乌龟,没有尾巴,还要说话,我很失败。”满妍见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安慰道:“那你就好好地做一只乌龟,不要说话,认真地长尾巴。”乌龟顿时觉得小姑娘说得太有道理了,不禁陷入沉思。此时橘右京开始收线拾瓶,竹篓里是跳跃的鱼。圭殿往满妍方向走来,一壁唤:“宝贝,快过来,我们要回家了。”满妍看见妈妈,立即拾起竹竿,跟着向乌龟道别,就举着竹竿屁颠屁颠往回跑,乌龟要道再见,但想到自己要认真,便真不开口了。圭殿远远地就看见满妍跟石壳在说话,故意问:“宝贝跟谁在说话呢。”满妍答:“跟一只老乌龟说话,她没有尾巴,还不认真生出来。”圭殿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当成是小孩子的精灵古怪,又看见她头顶着一枝花,花上的蜻蜓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不禁扑哧笑了出来。入夜时,圭殿打水给满妍洗澡,问她:“宝贝,你头上的小红花可以摘下来了吗?”满妍就想起了老乌龟,继而想到自己忘记给他翻身了,虽然凭窗远眺就能看见乌龟的小山坡,但此时已经天黑,即使妈妈肯放行,自己也断不敢走夜路。她惦记着草地上的乌龟,当夜就做了乌龟的梦:星空下,她自己变成了一只小乌龟,背着壳,肚子贴在草地上,匍匐前行,小草触痒她的脖子,土里是白天阳光的热气。她回头看,发现自己有小尾巴,很灵活的小尾巴。然后她就看见那只没有尾巴的老乌龟躺在凹陷处,耸拉着头,十分可怜。小乌龟鼓励老乌龟道:“你要认真,认真就能长出尾巴来。”突然间,老乌龟抬起头来,目光如电,道:“哈,你说话了,你不认真,你不是一只认真的乌龟。”然后星云如大海,夜空如鸟林,是花,是鱼。天空转啊转,放出五彩斑斓的光束,接着她就醒了,小身躯正躺在床上,在妈妈的胳肢窝里,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很大很圆,像金黄色的气球,她注视着,很快就又眯着了,沉沉睡去。隔天醒来,她想妈妈要了小木盆,扣在自己的背上,穿上绳子在胸前打结,又让妈妈编了个草尾巴垂在后面,在草地上匍匐,一声不吭地爬了整个早上。圭殿看着忍俊不禁,倒也不作干涉随她野。到了下午,她又要妈妈编条粗点的草尾巴,然后便攥着草尾巴跑到乌龟那里。此时乌龟正四脚朝天在晒太阳,乌龟的眼睛直视光芒万丈的烈日,瞳孔在慢慢地缩小,漆黑如豆。当他看见小姑娘时,瞳孔又恢复到正常大小。小姑娘在龟壳上找不到系草尾巴的地方,折腾半天毫无头绪。乌龟是只认真的乌龟,不能说话,也动弹不了,索性便安心地晒自己的太阳,好不惬意。可享受着日光浴的乌龟忽然听到命令:“你把腿伸出来。”乌龟遵命,小姑娘急了,随便就将草尾巴系在乌龟的右大腿上。这样一来,尾巴的位置不仅不正,长度还大打折扣,不过只能先将就啦,聊胜于无。系好后,小姑娘摆了摆草尾巴,然后自顾咯咯笑了起来,因为草尾巴耸拉着,无精打采,身为滑稽。小姑娘绕到圆头这边,满意地宣布:“你现在有尾巴了。”乌龟眨了眨眼睛,表示也为自己有尾巴而感到高兴,虽然尾巴不是很理想。老乌龟这么知趣给力,让小姑娘颇为开心,道:“老乌龟,我为你翻身吧。”说完便用力地去推他的头,直要把他的头推进洞里。如此推法,乌龟不禁“嗯嗯嗯”闷声表示抗议。龟壳前后长,左右短,圆顶立在地上,自然是两侧比较容易推翻,前后不仅吃力,还要顶着人家的头推,乌龟当然不乐意啦!老乌龟左努嘴右挤眼,好不容易才成功地将小姑娘引到两侧去。结果小姑娘鼓起全身力气一推,龟壳晃动的

圆周角不到二十度,老乌龟顿时无比绝望。但是小姑娘一松手,龟壳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摆起来,小姑娘觉得好玩,使劲地推个不停。乌龟是一只认真的乌龟,不能说话,更不能抗议,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因摇晃而产生的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小姑娘摇累了,就转到后面拨动草尾巴,然后高兴地坐下,靠在龟壳下,欣赏着秋千一般的尾巴。不久困意袭来,一会儿便睡熟了。乌龟感知到小姑娘睡在他的壳下,轻轻地拨来细草盖在她的身上,便纹丝不动,惟恐压伤她。直到黄昏的阳光正在她的眼帘上流泻,她才睁开睡饱的双眼,那是一双晴空的眼睛,没有一丝忧伤,她望了望不远处的家,可以看见妈妈在田园里灌水,爸爸在劈柴,然后又在土墙上涂水,屋后的炊烟袅袅升起,她睡得太久了,醒来竟忘记此时是早上还是下午,有点恍惚,口干舌燥。但是眨了眨眼睛,秋泓一样的眼眸,便向乌龟道别,又精力充沛地蹦回家了。晚上她又做了乌龟的梦,她梦见老乌龟双手双脚抓着帐篷,大风吹来,帐篷鼓起,大风又吹来,帐篷带着乌龟升空,她坐在龟肚上,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帐篷飞过草地,飞过小溪,飞过树林,飞过黑夜的壁纸,飞过玻璃一样薄薄的早晨,飞过珍珠贝和吞食珍珠贝的海星,在一片湛蓝中,月亮很大很圆,他们的帐篷也很大很圆,在月光下悬浮着,大风起兮云飞扬,他们要向金黄色的月亮飞过去......第二天,她向爸爸要了顶帐篷,半抱半拖着到乌龟那里,把梦讲给乌龟听。乌龟眨了眨眼睛表示很向往,然后小姑娘就将帐篷牢牢地绑在乌龟的双手双脚上。绑好后,彼此靠在一起,看风吹帐篷,等大风来临。在等待大风的日子里,微风拂面,清风徐来,细风柔蜜,小风渐渐,软风款款......在等待大风的日子里,他们在星空下发呆,在花草里沉醉,在清晨的露水里欢笑,在夕阳下酣睡。晴天,帐篷是隐蔽;雨天,帐篷是干暖。四季,帐篷是被太阳烘干的、安全的、小小的可以安放梦想的角落。帐篷是鼓起又垂下的时辰。在等待大风的日子里,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他们轻轻靠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风太大了,风,在屋宇的身后,一片灰砾,染黄了天边的云层。在窗前下写字的满妍扔下笔杆,大跑出门,追着风喊:“风,大风。”圭殿在屋子内侧收拾谷粒,听见风声与小孩子的声音,循声望去,窗前的书页在猎猎翻响,她四下张望,没有看见孩子,慌张起来,跑到前院,远眺孩子正往小山坡跑去,身影在缩小。在波澜起伏的风草里,在大口呼吸的风草里。圭殿呼唤孩子的名字,却被大风吹了回来,她逆风追赶,不停地呼唤孩子的名字。满妍在小山岗上跑呀跑,风轻吻她的额头,她长发飘飘,她脸颊微微发凉。她一看见乌龟就大喊:“来大风了,来大风了。”此时乌龟的右手脱绳,正拼命地抓住帐篷,风鼓着帐篷,竟开始离地了。乌龟努嘴挤眼,示意她赶紧爬上来。满妍奋力一跃,双手攀在鬼肚子边沿,悬在空中的倒龟像湖面上的小船因失去平衡而左右摇晃。满妍手一滑,落了下去。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揽住她的小身躯,乌龟放掉了右手帐篷的一角,圆鼓的帐篷顿时跑风,乌龟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抱着孩子的手是那样的稳当。他们重整旗鼓,风继续吹,满妍坐在龟肚子上,又开始离地了。他们起飞的并不顺利,在低空悬浮着,不时磕到地面,又被弹起,飞飞磕磕,十分颠仆。风再起时,帐篷大鼓,像卯足了劲,腾地就升空了,他们飞过草地,一片树林便梗在眼前。此时帐篷的高度远还低于大树,他们越飞越快,越飞越近,只要撞上,跌个粉身碎骨。满妍趴在龟肚上,吓得紧闭双眼。遥远而来的风不能再将他们送得更高了。树林剧烈地摇晃,在他们眼前立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相撞是不可避免的了......骤然间,平地起风,帐篷似炸开一般被撑圆,扶摇直上。慌乱间满妍被圆头叼进龟壳里,龟壳斜斜穿过树梢,生猛地碰撞,直撞出火花。一阵巨响后,帐篷引着龟壳升腾而上,欲上九天之外。圆头将孩子叼了出来,两人相视,都哈哈大笑。原来对方的头上均插满嫩枝绿叶。一只小鸟从圆头的脖子里钻出来,一飞到空中,竟打了个激灵。他们飞得太高了,风声唿哨,令小鸟都恐高了。

圭殿望着孩子被龟壳里的巨手逮住,掳往天空,在爆炸的树梢间,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卷进龟肚里,彻底消失。她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呐喊,风将她的绝望吹向四面八方。橘右京正网鱼而回,闻声疾奔赶来,有如火光电石。圭殿指着直入云端的帐篷,泣不成声道:“孩子,孩子在上面,不见了。”橘右京大惊,身形一晃,便消失在草地上,树梢上闪过一身影,又不见了。他飞天遁地,却心乱如麻,不敢去想象若是追不上那天际的帐篷,若是帐篷突然消失......帐篷下的孩子与乌龟舒服极了,他们看晚霞盛开在脚下,他们要去寻找风中的卵石,撷采金黄的棉花,打捞夜晚坠进海里的繁星,他们是如此的欢乐,如此的逍遥......

地上的橘右京风驰电掣,竭力追逐,如云如飞。必须追上它,必须追上它,帐篷下的人儿是自己这辈子最最亲爱的,必须追上它。橘右京的心在燃烧,双眼在燃烧,灵魂在燃烧。而风里的帐篷在梦里,自顾摇着,风更大了,最后离弦而去。橘右京望着天边的帐篷消失在夕阳里,再也看不见了。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跌碎在风中,他的脑海浮现孩子刚出生时的样子,一直笑(所以取名满妍,像全盛的花朵),两颗眼珠子黑亮如星,羊水浸湿的胎毛赭结,身躯那么娇小,那么令人心碎。她在圭殿饱满的奶水里,嚅动小嘴,卷曲小拳,如此安谧,像天地一样。她第一次握你的拇指,第一次笑,第一次吃自己的小拳头,第一次笨拙地翻身,第一次哼哼爬行,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跌倒,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撒娇,第一次迎风奔跑......橘右京彻底崩溃了,像油灯燃尽最后一滴油,泪水模糊了视线,世界一片朦胧迷离,在旋转,在塌陷,在分崩离析。

由于无限的自由,水鸟们疲倦不堪。它们把美丽的翅膀,像折扇一样收起。风变笨了,变得像岩石一样笨重,九天而回的帐篷再也飞不动了,帐篷破了个洞,吹着口哨缓缓地下沉。星星出来眨眼了,可孩子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了,想窗下的坐椅想灯里的床铺,她号啕大哭,令倒挂的乌龟手足无措。孩子哭累了,趴在龟肚上进入梦乡,她梦见烛火里的妈妈正凝视着自己,她很安宁,便挪了挪身体,往妈妈的胳肢窝里钻。夜里的帐篷在下坠,黑天牛垂下它的触角,北冰洋的鱼潜入海底,他们落进了黑森林。

黑森林的上方,是浩瀚无垠的绿海,树叶稠密如水波,风起荡漾,鸟儿穿过树梢像鱼儿分开波涛里的水浪。倒挂的龟壳被巨大的棕榈叶托住。那一晚他们睡在树梢上,倒挂的乌龟像海面上的小舟。孩子睡在露天的小舟上,盖着帐篷,中夜下雨,雨滴击打绿海,乌龟竭力地吹鼓帐篷,孩子就睡在“乌篷船”里,聆听雨声,温暖安谧。由于疲倦,下半夜他们都睡得很香,乌龟打着鼾,帐篷随着鼾气一起一落,在孩子上空飞扬。乌龟反反复复地做着这样一个梦:他梦见他有一支彩色的蜡笔,在他心爱的白纸上画画,他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画下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他梦见了他的爱人,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他。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他还梦见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梦见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梦见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在梦里他让它们挨得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风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他还梦见了满妍,梦见她的未来,她很美,他梦见她秋天的风衣,梦见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梦见许多因为爱她而熄灭的心。梦见她的婚礼,在海上举行。梦见一个个早早醒来的节日,梦见她的窗前贴满玻璃糖纸,和北方童话的插图。他梦见自己在大地上画满窗户,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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