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文化差异这个概念，赵雨朦对李爱华的看法就改变了，不再厌烦他也不再刻意回避他，经过几次接触、了解，她知道李爱华喜欢中国文化，来华南综大留学，主修汉语。

这刚熟悉，李爱华就找到赵雨朦，要她帮个忙。

原来，他对中国的夜宵文化产生了兴趣，觉得划拳、敬酒很有中国特色，就想利用课余时间了解，得知赵师姐刚好是校外楼的夜班主管时，他想在校外楼打半个月的钟点工，以便掌握第一手资料。

本来夜班就忙，常常要招钟点工，而夜班的事，赵雨朦能完全做主，就答应了。

李爱华上班很认真，也很快进入了角色——上菜时彬彬有礼，对顾客的询问很有耐心。

赵雨朦看在眼里，挺满意。

李爱华随身带了个笔记本，空闲时常常掏出笔记本记些什么。

赵雨朦知道他是在记一些素材，没干涉他。

这天收档时，李爱华找到赵雨朦：“赵主管，你对我的、工作，还满意吗？”

虽然心里很满意，可赵雨朦嘴上却是习惯性地来了句：“嗯，还行吧”。

李爱华脸色很诚恳：“赵主管，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指出来。”

“你做得很好呀，我很满意。”赵雨朦反应过来，和他不能说得太委婉，他会当真的。

李爱华开心地笑着，眉国脾气又来了：“赵主管，我很棒，不是吗？”

赵雨朦很不习惯他的自我表扬，笑笑：“李爱华，人还是谦虚的好，呃，哪怕所有的人都说你好，你自己也不要说自己好。”

李爱华想起这是在中国，就耸耸肩，拿出笔记本问：“赵主管，我在、上班时间、写这个，可以吗？”

“可以，你上班很认真，写这个并没有影响到你的工作。”

“嗯，谢谢。”李爱华迟疑下，表情严肃起来：“赵主管，有件事……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我、又必须、问明白，要不，我就是、袁大头了。”

袁大头？赵雨朦很纳闷，以为李爱华喜欢收藏中国的银币。

“赵主管，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要不然，你就得跟我、道歉。”

赵雨朦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给他道歉？

“前几天，你说我‘厚颜无耻’对不对？”

“呃……”赵雨朦一愣，对李爱华的印象改变后，她也就没在意这件事了。

“这两天、我查过、《成语辞典》，‘厚颜无耻’，不是好成语，你损坏、我的名誉。你应该向我道歉。”李爱华摊开那个笔记本，里面有一页上写着“厚颜无耻”，边上还有不少注解，他还真是认真了解过这个成语。

赵雨朦这才反应过来，李爱华刚才不是在说“袁大头”，他是在说“冤大头”。

“李爱华，那个什么……其实吧、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她支支吾吾，哪有思想准备就这事给他道歉？

“就是、这个意思，《成语辞典》上，就是、不好的意思。”李爱华一口咬定。

“这事、这事，都陈谷子烂芝麻的……”赵雨朦心里有点窝火：这事吧……你当着那么多人让我难堪，也不能完全怪我呀。

“no，no、no。不是、陈谷子，也不是、烂芝麻，是厚脸皮。脸皮，face，你懂吗？”李爱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真难为他了，半吊子汉语水平居然听懂了“陈谷子烂芝麻”。

“哟，什么谷子芝麻、厚脸皮的？聊什么呢？”一个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

赵雨朦回头一看，是黑帅。

“hallo，howdoyuodo？”黑帅热情地用英语和李爱华打招呼。这几天卖唱，他也注意到了有位外国小伙在端盘子。

“你好。”李爱华回了句，继续和赵雨朦较真：“赵主管，你应该、道歉。”

本来，就他俩的话，赵雨朦的小脾气一理顺，也会给李爱华道歉。可黑帅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面前，她又有点拉不下面子了，急中生智中，她敷衍道：“我说的不是‘厚颜无耻’吧，好像是……是‘厚颜不耻’吧。”

“厚颜无耻、厚颜不耻，玩成语游戏呢？”黑帅不知道他俩正为“厚颜无耻”纠结着，笑了：“赵主管，你可别欺负外国人不懂……”笑声嘎然而止，因为他见赵雨朦正暗暗指着李爱华，对自己挤眉弄眼。

“厚颜不耻？有这个、成语吗？”李爱华疑惑道，同时，他也疑惑眼前这个歌手为什么突然不笑了？

黑帅的脑袋瓜够灵光，问李爱华：“你知道‘普大喜奔’吗？”

李爱华点点头：“好像是，新造的。”

“对呀！‘厚颜不耻’也一样啊。”

李爱华想了想，问：“赵主管，是这样吗？”

赵雨朦心虚，胡乱地“嗯”了声。

见李爱华会中文，黑帅就没卖弄英语，比划着自我介绍：“我姓王，三横一竖，我的名字是王志坚。”

“哦，我知道。打赢了，就是你。”李爱华比划了两下拳击动作。

黑帅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对，胜者为王。你可以叫我小王。”

“胜、者、为、王、四个字，是成语！”李爱华对成语特感兴趣，在本子上记下后，他也自我介绍：“我的、中文名字、李爱华，按你们的、习惯，你可以、叫我、小‘李’。”

还小李呢，像头北极熊似的。看着人高马大的李爱华，黑帅心里直笑，说道：“小李，厚颜不耻……是个浓缩型的好成语，是夸你的！”

“夸我？”李爱华听懵了，看了下王志坚后，又偏转头去看赵雨朦。

能不懵吗？他不懵，那就是成语辞典不对。

赵雨朦回避开李爱华的眼光，怕他看出自己脸上的表情。

黑帅——王志坚，开始替赵雨朦解围了，问李爱华道：“厚颜，就是不怕别人笑，疯狂英语有句名言：ienjoylosingmyface。翻译成中文、就是‘我热爱丢脸’。”

“losingface……哦，对！学习要、热爱丢脸，我就热爱丢脸。”

“对呀！”王志坚紧跟着说：“用中国话来说，你这就是‘厚颜’嘛！再通俗点，就是厚脸皮。”

赵雨朦一听，心里只叫苦：哎呀，歌星呃，你到底是帮我还是给我添乱？“厚颜无耻”还没摆平呢，你又说他“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