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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旧日的恋人》第五十六章.再见春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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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我的恋爱》张宝同2019.5.5

那天下午两点来钟,春妹子给我打电话,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知道她要约我见面,说,“有时间。”

她说,“我们两点半在西湖边的书法展厅门前见面?”

我说,“好的。”

我换上了一件长袖白衬衣,就出了门。

汨罗的西湖是原来的红旗水库,经过改造成了现在的西湖公园,是县城周围人们游玩、消闲和晨练的地方。十月的天气是湘北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偏西的太阳把金光洒在西湖公园的草地上和湖面上,但凉风却从湖面上缓缓地掠过,给人一种舒适微凉的感觉。

我从西湖公园里走过,一直来到建在湖中的那栋古色古香书法展厅前面。一位穿着十分讲究的老年妇女就站在门前的屋檐下。她约有六十来岁,个头不高,身体偏胖,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上身是一件紫橙相间的短衣,胸部高高地挺起,头发染成的金黄色。她的肤色比一般人要白一些,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唇膏,但脸上的皱纹不少。我想这应该就是那位春妹子。可是,从她的容貌上却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似乎也在看着我,但并不完全在看着我。这让我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她。于是,我就给她打手机。刚好,她的手机响了。于是,我们两人都朝着对方笑着迎了过来。

我朝她说,“你是春妹子?”

她点了点头,说,“你是张少东呀,我都认不出你了。你那时还是翩翩少年,现在头发都不多了。”

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我那时只有十六岁,可现在都六十岁了。”

她说,“四十多年没见了,你现在退休了吧?”

我说,“是的,都退休一年了。”然后,我又问她,“你现在干嘛呢?”

她说,“看孙子呢。”

我问,“孙子有多大了?”

她说,“已经开始上学了。”

我们顺着湖边朝着西边走去。她问着我,“你离开公社之后,为何再也不来公社看我了?”

我说,“离开了那里,我就再也不想去那里了。我觉得那个地方会让我感觉不好,感到羞辱。”然后,我问她,“我离开公社之后,那里都有什么变化?我多少年里还一直在惦记着。”

她说,“你离开后,也没有什么变化,就是田妹子坐在了你的办公室里,和我成了隔壁,我们两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我就是不理睬她。后来,她和欧阳书记在一起困觉的事让别人看到了,搞得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不晓得谁把这事告到了县委。县委把他给调到别的公社。田妹子的名声也有点臭了。本来,县广播站的王主编要把他在县城工作的表弟说给田妹子,听说两人都谈得蛮热乎了。可是,出了这事之后,人家就不再跟田妹子来往了。她后来就嫁给了罗坪大队的民兵连长,复员军人罗成斌。”

“到了八二年还是八三年,红花公社改为了红花乡政府,我和田妹子都被转为了国家职工。我被调到长乐公社供销社。她被调到了云天公社供销社。后来,单位搞承包,我就回到县城跟老公一起开了家服装店。田妹子后来也和老公一起在县城开了家早餐店。她家的早餐店刚好离我们家服装店相距不远。可是,我从她门前过来过去,从来都没有理过她。我觉得她这人心眼太坏,不管跟自己关系多么好的人,都要去害。”

我们在湖边走了一会,我提议说,“我们找家茶馆坐坐,好好地在一起聊聊。”

她说,“是的,我们应该好好地聊一聊。”

于是,我把她带到了离西湖公园不远的一家茶馆里。这是我事先就看好的地方。

进到了茶馆里,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服务员拿出一个菜单让我们看。我点了两个咖啡和一些西瓜。西瓜是切成了小块,放在一个很大的盘子里。我们用牙签插着吃着,说着话。

我说,“我离开农村时,还是在兰家坝那边的水库上,因为走得很急,本想跟你和罗妹子打个招呼都没来得及。”

春妹子说,“你离开时,我都不知道,还是听方晓慧方妹子说她在兰家坝的指挥部见到过你,她说你哥哥带着招工人员去了那里,把你招走了。后来,罗妹子到公社来开会,我们在一起就说到了你,说着说着,我就见她流泪了,才晓得她已经爱上了你。”接着,又说,“你那时真是好帅气好标致,让我们公社的好几个妹子都好爱惜。”

我说,“就罗妹子一个,还有哪个?”

她说,“还有田妹子和那个方妹子,还有我呢。”

我说,“你不算,你都结婚了,还有田妹子,她也不爱我,否则,她就不会害我。那个方妹子,我只是在兰家坝指挥部见到她一面。实际上,爱我的只有罗妹子一人。可是,我跟罗妹子也不是在谈爱,只是关系很好,因为我们就不能谈恋爱,我怕我一旦招工离开,会给她造成痛苦。”

春妹子说,“其实我们这几个妹子都很喜欢你,包括田妹子也在爱着你,要不,她后来对别人说,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人就是你。还有那个方妹子,对我说她见到你时,心里就觉得好喜欢,只是她不太认识你。你这人其实很有女人缘呢。”

我觉得她说的话并没错,我曾和好多位聪明漂亮的女孩恋爱过,虽说也有女孩不愿意我,但都是因为我的学历和家庭背景不如她们的意,对我本人还是挺有好感。如徐丽莎不愿意我是因我的学历不是本科,那个林翠霞不愿意我是因为我们家不是干部家庭,还有那个同班的严黎最后离弃我,是因为我不能把她留在西安。我虽然有女人缘,可是,我的婚姻并不好。但是,这事我不能给春妹子讲,这会破坏她对我的印象。

我问她,“你跟老公过得怎样?”

她叹了口气,说,“还不是那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

婚姻是一场幸运之旅,只有运气足够好的人,才能收获幸福满满的旅程。可是,婚姻幸福的能有几人?我说,“人家不管咋说,还是国家职工,是吃皇粮的。”

她呶了呶鼻子,说,“鬼哟,单位搞承包,要他包个门面,他家连两万元都拿不出来,还是我跟别人借了两万元钱,把那个门面包了下来。后来卖服装,他就好死板,连价都不会搞。所以,平时都是我呆在店里,让他呆在家搞饭和看孩子。”

我说,“你开服装店,挣了不少钱吧?”

她说,“也没有多少。”

我说,“你莫怕,我又不朝你借钱。”

她说,“你那么有钱,哪还会朝我借钱?鬼才相信呢。”

我说,“我咋能比你有钱?我是工薪阶层,拿的是死工资。”

她说,“可你那是旱涝保收,不像我们搞不好,就要没饭吃。”

说到这里,她邀请我去她家看看她家的屋子。我说,“好啊。”

于是,我们一起出了茶馆,朝着大街那边走去。大街上行人很多,车辆一辆接着一辆,让人感觉这小小的汨罗街比西安大街上的车还多,而且所有的车几乎都是名牌。汨罗人的消费观念可是超前,虽然人们的收入并不多,可是,摆阔气讲排场却从来都不比大城市的人们差。

从街道上走过,春妹子把我带到了她家的服装店里。她家的服装店在大街中央的繁华地带,门前有身挎红缎带的妹子在门前招揽顾客。进到店里,店里有两三位年轻妹子在给顾客讲价和试衣。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埋头对着手机打游戏。

春妹子对我说,“这是我儿子。”然后对那中年男人喊了一声,说,“这是你张叔,过去和我一起在红花公社,现在西安工作,还是位作家。”

中年男人忙起身,抽出一支中华烟递给我,我摆了摆手,说,“我不会吸烟。”就问他,“生意还好吧?”

他说,“一般般,不如以前。”

离开了服装店,春妹子带着我从一条拥挤的菜市场中走过。走到街道中间,停了下来,指着对面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小饭馆对我说,“那就是田妹子家的小饭馆。”

此时,已是下午了四五点钟,小饭馆里好像客人不多。于是,我对春妹子说,“你等等,我过去看看。”

我穿过街道,走到了对面的小饭馆门前。我进到了里面,看到一位年轻女人坐在小凳上摘菜。那女人约有三十出头,身材和容貌和过去的田妹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这想这应该是田妹子的女儿。

那女人朝我问道,“想吃什么?”

我说,“我看看再说。”就朝着墙上贴的价目表上看着。

过了一会,一位六十来岁的女人从操作间出来,对年轻女人说,“你去买两条草鱼,宁伢子打电话说,他一会要带人过来吃饭。”

我朝那位老人看去。从她的身上虽然已经看不出当年的容貌,但是,还能依稀看出她的身材和气韵。我知道她就是田妹子。

那女人也在用目光盯着我,好像她已经认出了我似地。她朝我问道,“你是谁?我怎么看你好面熟?”

我笑了笑说,“我来你这里吃过饭。”我不想让她认出我,这样会让我们两人都会尴尬。

她也笑了笑,说,“要不,就觉得好面熟。”

我又朝她看了看,说了几句话,就赶忙离开了。

当我穿过街道,来到春妹子的身边时,见田妹子已经站在门前在朝我望着。我想她看到我和春妹子站在一起,不知会不会能认出我?

从菜市场走过,来到了一片杂乱的住宅区里。这个地方过去是城关公社菜农的菜地,现在已经盖满的房子。她家的房子是一栋三层的楼房。她对我说,“这是我们二十多年前花了两万元钱买的地,自己盖的房子,原先盖的是平房,前些年又重新盖起了楼房。”

进到了她家的客厅里,客厅好大呀。摆着一大排黑色的真皮沙发,屋里的一切都很高档,在靠近窗子的地方,还摆着一台麻将机。

我问她,“你还打麻将?”

她说,“现在我也不去店里了,闲着没事就打麻将,有时一天要打两场。”又问我说,“你打不打麻将?”

我说,“过去在单位上班时,一周能打上一两次,现在整天忙着写作,就也没打过。”

她带着我把她家整个三楼屋里屋外都参观了一遍。我用羡慕的口气说,“春妹子,你真是有本事,把家里搞得这么好,算是成功人士。”

她谦虚地说,“我不像你,上了大学,有文化有追求。我也没有什么追求,只是想办法把日子过得好一些。”

我说,“这就非常不错了。我虽然上了大学,可是,钱也没有你挣得多,房子比你这房子差远了。”

她感叹地说,“可我要比你多吃多大的亏,受多大的累。”说着,她把自己年轻时的照片拿出来让我看,说,“我现在都老成啥样了,所以,我不敢再看我过去的照片。”

这是一张她十六岁时的黑白照片,穿着一身军装,两条长辫子搭在胸前。那清秀美丽的姿色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怦然心动,甚至能让人闻到她那青春诱人的气息。这照片我在她妈家看过。我说,“是的,这么清纯秀美的少女,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婆了。可见岁月是多么地无情。毕竟四十多年过去了,人咋能不老?刚才我见到田妹子,都几乎认不出她了。她也认不出我了。因为我们都老多了。”

她说,“那时,我们的生活很苦,总觉得结了婚就会好了。可是,等结了婚,有了孩子,人也就慢慢地变老了。”

我说,“当我们年轻时,我们有许多梦想,总是在拼命地追求着梦想。可是,当我们离梦想越来越近时,才发现我们突然地变老了,而且梦想也不知道追到了没有。不过,你应该算是追到了。”但我仍然认为与失去的宝贵年华相比,你所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是微不足道的。其实,对许多人来说,我们所期待和追求是一个让自己心爱的恋人和爱人,再是轻松和富足的生活。当这两项都得到之时,我们发现青春年华已经不在。这是多么地令人丧气。

她摇了摇头,伤感地说,“我都不知道我的梦想是啥。我想找个自己喜欢的爱人,可是,因为我是农村妹子,为了能生活得好一些,就找了一个并不喜欢的老公。这些年虽然挣了不少的钱,可是,总是在感到忙忙碌碌的,真没感到有多么地幸福。相反,我常常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那段时光。那时,我们虽然穷,可是,我们年轻,在一起就感到特别是开心。”

我感慨地说,“那美好的时光早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恋旧怀旧和故地重游就是想重温那段美好的时光。不管有多苦有多难,青春时代都是我们最珍贵最无可比拟的年华。”

春妹子说,“前几年,我们红花公社的大队广播员还聚会过一次,包括方妹子、田妹子都来了,一共有八九个人。我们都是当时红花公社各个大队最漂亮的妹子。可是,罗玉梅不在了,让我们感到好可惜。她是我们这些妹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我心怀哀伤地说,“她的婚姻不好,算是红颜薄命。我还是今年五月去茶山时,才听说她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我要是知道她是因为没钱看病让病给熬死的,我咋说也会给她寄些钱来,让她把病看好。”

春妹子摇了摇头,说,“你能给她多少钱?钱要自己挣才行,如果靠别人给,会很快就花完了。我在县城开服装店时,她每次进城都来我店里,我看她好穷好苦,就让她给我帮忙开店。可是,她老公到死都不同意。所以,我想帮她都没办法。”

喝着茶水,我问她,“你老公呢?”

她说,“他去麻将馆打麻将去了。”

我问,“康副书记后来咋样?”

春妹子说,“他跟老婆离了婚,娶了一位没结过婚的三十岁女人。那女人挺漂亮,就是不会生育。我还是十年前参加一位熟人孩子的婚礼时见到他的,他说他已经退休好多年了,住在河市镇的街上。只怕现在都有八十岁了。”她又说,“我在那个婚礼上还见到了欧阳书记,他才刚从水利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他见到我想跟我说话,可是,我就没有理睬他。”

正说着话,我哥哥打来电话,说,“你在哪里,怎么不回来吃饭?”

我说,“我在一个朋友家里,马上就回来了。”挂了电话,我就要告辞。春妹子说,“别走,吃过饭再走。”

我说,“这样吧,我还在这里呆几天,哪天咱们一起到外面吃个饭。到时,我请客。”

春妹子说,“不行,要我请客。你是客人。”。

我说,“好吧,那就让你请客。”我起身离开。春妹子把我一直送到了大路上。

本来,我还想跟春妹子在一起吃个饭,还有些话要聊一聊,可是,家里打电话要我办理公积金转出的手续。我只好给春妹子打了个电话,便急忙回到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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