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眉头不似平日那般轻蹙，而是深深地皱起，形成了一个“川”字。

他道：“你别动！等你伤好了，我再让你踢。”

“还不是你的错！”柳挽青疼出了泪花，脸上满是委屈愤懑。

为什么她还生气？宋梓庭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抓错了重点，他沉吟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你若是喜欢首饰，我送你的一定比那个木簪子好看。”

“谁和你说这个了！”合着她一个人气了半天，这人压根和自己不在一条线上。柳挽青又朝他又锤又打，觉得和宋公子说话真的好累！

“不是这个？”宋梓庭默了默，又开始想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她生气，最后得出的结论又绕回来原点，觉得她恐怕还是觉得自己有意轻薄她。

柳挽青见他久久不言，觉得他觉得这回他总该想通了吧，于是便撇过头去不看他，等着他伏低做小地认错。

宋梓庭终于开了口：“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轻薄你的……可是你收了别人的簪子。”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需要男女大防？”

柳挽青简直气急败坏：“等你脑子正常了就不需要了！”

宋梓庭竟然露出遗憾之色，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道：“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你闭嘴！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见你！”

“好。”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火气越来越旺，看来一时半会也压不下来，于是宋梓庭难得听话点了点头，然后便回了自己的那一间房。

柳挽青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情，确实是倦了，躺下没多久，便呼吸均匀地睡去了。

夜深人静，宋梓庭却如何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大半夜之后，总觉得心里堵了什么似的。后来终于受不住，突然从自己的炕上起了身，放轻步子下了床，拉开了两间房中央的那扇小门，偷偷地挪到了柳挽青那边。

他轻手轻脚上炕地将她揽入怀中，满足闭上了眼睛。

抱着她温凉娇软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柳树下曾被他握在手心的盈盈一捧。

小腹突然起了一股如何也压不下的燥热之感。

他自从在柳老爹家醒来，除了一开始偶尔会抱住她缓解头痛，之后被她训斥好几次男女大防之后，便下意识地和她保持着一些距离。毕竟她对他来说，药性的作用大过于她本身。

可直至今日，那显著的女子特征被他触及，被他纳入掌心，他方才意识到，柳挽青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害怕的女子，一个身娇体软得让他喟叹的女子，而不仅仅是他用来缓解疼痛的药引或是别的。

尤其是她不禁逗弄，还容易生气娇嗔的性子，还如此深得他心，招他喜爱。

如同天地初生的鸿蒙被人用利斧劈凿，那些从未有过的想法在他心中渐渐明晰起来。

柳挽青是个女子。

估摸着还会是个令他喜爱的女子。

……

第二天清晨，柳挽青醒来时，宋梓庭已然没再和她躺在一张炕上。

这一觉睡得是极舒服的，她打了个哈欠，起身穿好衣物，下了炕一瘸一拐地出了天井去洗漱。

天色蒙蒙微亮，柳家阿爹和阿娘今天打算去县里添置家用物什，故而早已带着柳小弟离家。此刻家中便只剩下宋梓庭柳挽青二人。

柳挽青好不容易挪到了屋门口，靠在门边稍作歇息，一抬头，便见朝阳将现未现的天色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于水井边，把一桶凉水自上而下地浇灌于身，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曦微光里被折射出炫目的颜色，顺畅地流过那宽阔的肩，窄紧的腰，和紧绷有力的长腿。

柳挽青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然后她匆忙移开了目光，但仍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不太合适，便打算再挪回卧房里，等他洗完了再出来。

岂料宋梓庭那边一听到动静就停下了：“醒了？别乱动，我替你把水打好。”

他放下水桶，摸到放在井口的干燥布巾将身上水珠擦干，身体经过冰凉泉水的洗涤，又有晨风吹来，让他整个人都不再那般燥热难耐。

昨夜睡在她身旁，委实将他折磨得彻夜难眠，今早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一听到柳家阿爹阿娘出门的声音又醒了，伸手一碰，旁边的姑娘还在安安静静地蜷在他怀中睡着，昨夜的事情又涌上了心头。

他只觉得身上某个地方在迅速抬头，那地方一个不甚碰到她的身躯，更是胀得厉害。

他没敢再睡下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自己解决了一次，但那燥热仍未消除，他只得摸到天井打水冲澡。

宋梓庭把脸对着屋门的方向，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到那姑娘提着脚一蹦一跳的影子。知她此时走路吃力，他便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将人送回了房。

柳挽青还在和他闹别扭，不太领情地把手收了回来，悄悄地觑了他一眼之后，又不自在地把红了的脸偏开，语声却还保持着一丝丝怒气：“你就不能先将衣服穿上！”

宋梓庭步子一顿，觉得比起昨晚她的态度已经略微温和了一些，当下的回答也不由透露出几分愉悦：“衣裳还在屋内，待会儿便穿。”

柳挽青被他扶回屋内的炕上之后，宋梓庭便回头去打了一盆清水，供她洗漱。

洗漱过后，二人在厨房里寻了些柳家阿娘做好的馒头当了早食，又给笼子里的鸡鸭喂过糟糠之后，柳挽青仗着他理亏，颇有些颐气指使地使唤道：“我今日得去柳里正家一趟，你赶紧替我找根结实点的木头来拄着吧。”

宋梓庭突然转身，背对着她蹲下，道：“你上来。”

柳挽青愣了愣，眼中稍稍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日子在她眼中，宋梓庭这人脾气坏，性子差，有时甚至流露出那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举动，时常借着男女力量悬殊欺负她，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