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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时钟》第33章 世末遗忘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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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编辑看这样想藏也不好藏了,索性说:“我觉得你不该背着他跟别人做那样的事。”琦漫突然感到委屈,心一急,赶忙问:“哪样的事?明明是他背着我喜欢了别的女人,我在网上都看到了他们的对话贴了,看得清清楚楚,怎么是我不对了!”

范编辑看着琦漫的眼睛思考了半晌,说:“这就怪了,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和别的男人拍拖,在网络上留下了行踪,被他看见了!”

琦漫感到更委屈了:“我的天哪!北岸那是贼喊捉贼!”

范编辑一时也辨不清孰对孰错,自己却不小心卷入了他们中间,赶忙说:“我们来日方长,这还得去组稿呢!”说着就拦了辆的士先告辞了。

琦漫气愤地拨起北岸的电话,却连连是关机,琦漫心乱不已,算了,这样的人还等什么!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做了错事还要怪我,还在一个跟我们毫无瓜葛的人面前毁谤我!

大四,冯琦漫选择了留在成都实习。大三的那个暑假,范编辑的苦口婆心都白费了。

刚搬出来的时候,琦漫暂住在舟赫的家中。生活比在学校舒适,却常常挤不出时间写文章,或者一写就写到深更半夜,翌日只好煮浓浓的咖啡来维持一天的精神。

舟赫说:“何必那么拼命呢,你这不是搞事业,你是在逃避爱情,是在折腾自己的身体!”

的确,和舟赫呆了这么久,只有他最了解琦漫。琦漫是个得了恋爱恐惧症的女子。她曾经想过,杭州是个好地方,那里能看到碧水青天,能看到日出和星星,而那些美好的事物到了成都,就像被那灰白的云团和潮黏的空气吞没了似的。但,杭州离北岸太近了,琦漫不想负荷那种心理压力。她甚至有种感觉,连福建的家都不想回了。

这天,琦漫从电视台里出来,一条短信倏地钻进了她的手机,是范编辑。

如今的范思鸣已不是过去的范编辑了,他在杭州的一家电视台里做策划,琦漫便改口叫他范思鸣。范编辑听不习惯,就让琦漫叫他哥哥。琦漫从小到大还真没叫多少人哥哥过,除了安城,就包括她的表兄长,琦漫也都是叫名字。

那段时间,传来了猪流感,闹得真是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舟赫的母亲从广东的弟弟那里得来了消息,天天在厨房里烧醋,她的弟弟是喝醋喝得胃穿孔了,自己便以烧醋来消毒空气。所以,那些日子,舟赫家里时常洋溢着醋酸味。

光棍节那日,琦漫帮舟赫的母亲煮醋,思鸣打电话过来了,他让琦漫猜个问题:“现在有两包烟放在我的面前,一包五元,一包十元,你猜我会先抽哪包?”琦漫不假思索,心想思鸣近来真是无聊,随便答了个“五元”。思鸣说:“猜对了,真聪明!”“就算我选十元,你也一样会说对。”思鸣大赞:“看来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然后琦漫不说话了。思鸣问:“怎么不说话了?”琦漫说:“你别安慰我,我知道我好笨,不然就不会被北岸骗得团团转了。”然后两人沉默了半晌,就说再见了。

在一旁玩电脑的舟赫听到了琦漫的电话,琦漫也无所谓的,这些年,讲电话都是这样讲的,一点防备都不用,琦漫有多少秘密舟赫都掂量得出来。

舟赫家人有洁癖,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舟赫。那日,舟赫拿了三百块钱放进微波炉里消毒。琦漫当时就觉得不妥:“会不会真钞一消毒就变成假钞了啊?”

舟赫笑道:“琦漫小白痴,琦漫真是小白痴,你从这间房间进去,再从那间房间出来,你说你会不会由冯琦漫变成了舟赫?”

琦漫双臂绕着放在胸前,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舟赫下巴一抬,很了不起的样子,就到厅里看电视去了。

过了几分钟,只听微波炉里“铛”的一声完成了消毒任务,琦漫打开微波炉门,哭笑不得地说:“尊敬的舟赫同志,请您观赏。”舟赫看电视看得忘乎所以,琦漫把他拉过来,舟赫一看傻了眼:三百元钞票变成了三根银线。

舟赫嘀咕了一句:“不对呀,上次消毒内裤怎么还好好的。”

光棍节刚过,舟赫便和一个女生拍拖上了。琦漫就自觉地搬出了舟赫家。

等着等着,情人节迫在眉睫了,情人节前夕,琦漫很意外地接到了北岸打来的电话,北岸的口吻很和顺,却也让琦漫感到没语言。他们从来没有说过分手,也从来没有要弄清楚网络上的帖子究竟怎么一回事。

似乎都在忍,都在做出退让和包容,有时两人心情不好,就很久不联系,却也依旧是那种不尴不尬的暧昧关系,谁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北岸说:“琦漫,或许我真的常常忙得把你忘掉,但是你要明白我希望我人生的另一半,能由你来完成。”琦漫心里的气又上来了,但还是按捺着,她倒要看看,究竟谁更有能耐耗下去。

“过去的情人节你理都不理我,今年怎么这么特殊啊?”

北岸用很亏欠的口吻说:“过去忘了,今年我一定弥补好么?到时候,我绝对给你打电话,你再等我一次好么。”琦漫被北岸说得心软下来,心想北岸一定是跟那个叫“扬子”的女人分掉了,否则怎么会主动来和自己联系。

男人男人,男人都是如此,千篇一律地在以冷峻的姿态站在女人的绝望之堤。

他们热情的极限永远在你的预料之内。你已经看清他们的底色,说明你是理智的,冷静的。承受,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残忍的。而冷静才是捕捉问题答案的最佳方式。你霍地想通他为什么不回短信,并且猜到是因为那个女孩,这便是冷静的答案。

他们默默地走进你的生命,再狠心离开,不知道人的一生会有多少次这样的邂逅,算了,把一切都交给未来吧,否则你会很累的。琦漫这么对自己说。

情人节那日,舟赫的女朋友丁微在舟赫生日时送他的手套一时洗了没干,那日舟赫大老远的找琦漫借吹风机吹干,哪料琦漫说:“我的吹风机也坏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吧!”舟赫就说:“那只好试一试微波炉了。”

琦漫说:“你吃了一次亏还不懂学乖点啊!”

舟赫只道:“没事,没事,以前还微波过内裤呢!”

那日,舟赫真的把丁微送他的手套放到微波炉去微波,结果手套和微波炉同归于尽了。

琦漫守着自己的手机,她突然害怕错过了北岸的电话。记得昨天,北岸说过会给她打电话,或许,他就快要打来了。

那天,其他朋友亦成双成对地创造他们的罗曼蒂克去了,没人陪伴琦漫,琦漫莫名地落寞起来。她独自一人行荡在寒冷的节日街头,从这家书店进去,又从那家书店出来,无的放矢。痛定思痛,心已不是那么痛,却闷得慌。

每个架子上摆放着不同写手的书,每个写手都能用最动情的文字笼住你的心。琦漫想,每一个文人的虚伪随时都会不小心伤害到叫做爱情的东西,也许自己也是这样的吧。

午夜十一点的时候,琦漫看到两个情侣在梧桐树下的摩托车上接吻,人随着车子倒下,他们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接吻,全然不顾摩托车噪音的打扰。

琦漫的心都有些难以负荷眼前的景致了。

北岸,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不算数?琦漫在节日的街头向空气里默问。空气不回答琦漫。琦漫等了一日,等得心灰意冷。每过一条街,琦漫都对自己说,过了这条街,或许北岸就来电话了;每过一条巷,琦漫都想,等我走完这条巷子,他再不打来我就关机。

可当她晃过成都的大街小巷,最后进了一家酒吧,依旧没等来北岸的电话。

节日的味道随着夜的消沉而消沉,琦漫在酒吧里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打烊的时候,吧主都拿她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认出了琦漫,那个年轻男子是高中生的模样,他的手里有本杂志,恰好那期杂志登载着琦漫的专栏。那个学生也便觉得这女子似乎在哪见过,忽地想起,竟产生出崇拜的心理。他把琦漫安顿到一家招待所,手机响起的时候,是那个学生接的,那个学生“喂”了几声,北岸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便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日,男子早早的到了招待所,他把相机都准备好了,待琦漫醒来之后,便要求和琦漫合影。这是情人节遇到的唯一的感动,带着点受宠若惊,尽管当时面容憔悴,眼袋深重,还是和那个男孩拍了张照片。然后,琦漫把该付的房钱还给了那个男孩。

大学毕业,丁微和舟赫就领了结婚证,这速度确实有些惊人,却让琦漫好生羡慕。那时候,琦漫已做好到美国看望戴琳表姐的准备。回首大学走来的岁月,真是如梦一场。

眼看着人家幸福的大门已经迈进一只脚了,而自己还未排解去心中对爱的恐慌,琦漫的心里便郁郁的难过。

他们默默地走进我的生命,再狠心离开,不知道这一生会有多少次这样的邂逅,算了,把一切都交给未来吧,否则你会很累的。琦漫又一次对自己这么说。

戴琳打电话来问琦漫什么时候走,琦漫把时间推迟到八月十六日以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甚至连日本都嫌近,这究竟是在逃避什么?

琦漫在福州家里呆了最后一个暑假,那暑假里并没有什么内容,既不应付编辑的约稿,也没和故友联络,只是睡觉,然后看书,看闷了就看点电视,再睡觉。七月的时候,琦漫突然想到沈阳去找北岸,也真的去了。

丁微的家在北岸所在的那座城市里,琦漫每日清早从丁微的家里出来,走路或者坐车,希望能和北岸再次相遇。琦漫拨起北岸的号,依旧是停机,她没把握北岸此时会不会在沈阳,他是一个东奔西走的人。琦漫很少和丁微、舟赫在一起,她害怕那种扮演电灯泡的滋味。

琦漫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便是rollin,rollin有多久没有联系了?琦漫问自己。其实在来沈阳之前,rollin就有去送琦漫,但至今想来,她却变成很久很久以前活在记忆里的人了。

烈日底下,琦漫晃过沈阳的每一个角落,连说话的时候都有了东北腔,却依旧找不到北岸的半点踪迹。些许日子以来,琦漫连打了n次电话,北岸屡屡关机,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北岸拨去,终究是失望挂机。

魁梧的白桦立在街道的两旁,抬头去看,他们显得空洞的高和大,就像那北岸的肩膀。

琦漫来到北岸曾经提过的中学,也是他读书的地方,那天有返校的孩子路过,琦漫似乎看到北岸小时候的模样,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她仿佛把北岸对范思鸣说的那些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其实不是忘,而是心里不想再去计较。可以说,北岸是琦漫这几年来挂念得最多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在北岸的阴影里越陷越深。

北岸的每一次关机都叫琦漫产生重新面对明天的念头,每一个“重新”都把她的心逼向极地。琦漫依旧害怕认识陌生男子,害怕那种浮躁会把自己变成爱情的傀儡;她也害怕听那短消息的铃声,可是她现在不怕了,她也许再也没有和北岸相见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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